第二百七十七篇 苞米碴子水飯
跟人描繪苞米碴子水飯,大粒的脫了皮的玉米東北俗稱大碴子,把大碴子煮熟,用井拔涼水過掉粘稠的淀粉,使之顆粒分明,配蘸醬菜、咸菜條兒、雞蛋燜子、炒土豆絲或者蒜茄子,是夏天的好飯。那人想了下,說一聽就不能好吃。她沒見過東北傍晚天空中壯麗的火燒云,她不懂。
苞米碴子在用糧本買糧的年月跟小米、高粱米一樣是當(dāng)家主食,小米、高粱米都可以做成干飯,苞米碴子只能做粥,且不頂飽,多當(dāng)晚飯。天不熱的時候,加飯豆煮爛,每人唏哩呼嚕吃到撐腸拄腹,不用擔(dān)心積食。每周至少三四次晚飯是大碴粥,只六七月最熱的幾天撈水飯。做成水飯的苞米碴子如脫胎換骨,每一顆都掙脫了湯的羈絆成了主角,嚼在嘴里都分外香甜,越吃越來勁。
初一開始去學(xué)?;貏趧有枰獛э?,大家的飯盒都一片金黃,貼餅子、發(fā)糕,兩合面的窩窩頭是高配,下飯的多是咸菜條、咸菜塊、咸菜絲。平打開比別人小一號的鋁飯盒,大半盒苞米碴子水飯,小半盒點(diǎn)綴著幾顆蔥花的土豆絲。家家飯桌上都有的東西,出現(xiàn)在藍(lán)天之下一眼看不到邊的黑土地壟溝里,那份精細(xì)和用心,使我真切地認(rèn)識到了人的尊貴。
無論是誰、在哪里、落到啥境地,總要有個人的樣子。
把苞米碴子水飯和小碟子小碗里的咸蛋醬菜之屬擺在桌子上,窗外翠屏似的山后冉冉升起一朵雪白的云。
一別三年,此時故鄉(xiāng)小城正該紅霞滿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