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異常煩躁的警告聲沒能影響到鐘良,他也沒有看清警告之前的幾行小字。
因為寂靜無聲的世界提前一步降臨了。
就像一張灰白的帷幕將鐘良全身卷了進(jìn)去。
這里的寂靜無聲是指外界的聲音,“咚咚咚”的心跳聲,鐘良可是聽得無比清晰。
唯一利好的消息是,不同于上一次,鐘良這次是可以行動的。
行動很緩慢,大腦和四肢的協(xié)調(diào)性有著明顯的延遲,甚至讓鐘良無法察覺自己現(xiàn)在在進(jìn)行哪一步。
逃離,先要做的就是逃離衛(wèi)生間,最好是逃離這個世界。
門,門在哪里?
太模糊了,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對了,推開。墻壁是無法推開的。
想到此處,鐘良趕緊用力去推四周的硬物。
不知時間幾許,幾次碰壁后,鐘良慢慢適應(yīng)了這宛如網(wǎng)絡(luò)延遲數(shù)秒的卡頓感,還終于讓他找到了衛(wèi)生間的門。
門,終于推開了。
而視野也清晰了起來。
可鐘良寧愿模糊。
啪!
即便是延遲也無法阻擋鐘良回收的手臂,連帶著門也重新閉合。
門外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寧曉沒來得及看清,他只看到了女人頭發(fā)很黑、很長,將面容完全遮蔽。
還有,她的衣服很白。
讓我想想...
寧曉緊靠著衛(wèi)生間的木門,一刻也不敢松懈,全身卻止不住地顫抖。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其實根本不是穿越吧?
我tm是真的下地獄了吧?
片刻...
會死嗎?
會死。
不會死。
會死嗎?
不會死。
會死。
鐘良沒有花瓣可數(shù),但他可以數(shù)自己的心跳聲,就是有點兒快。
那個女鬼還沒有離去,因為氣溫很冷,從她到來后就變得很冷。
至于她為什么進(jìn)不來衛(wèi)生間,鐘良不知道,他的腦子也沒時間去想這種事。
怎么辦?
如果按照電影劇本的節(jié)奏,鐘良是不能躲太久的,因為這樣做很無聊,他一定要鼓起勇氣,抄起家伙,開門挑戰(zhàn)女鬼。
可是,如果可以的話,鐘良愿意這樣死等著,直到餓死之前,也不愿去開門。
開玩笑啊。
除非有人能證明我是在拍電影,外面那個鬼其實是人假扮的。
等等。
為什么要排除這個可能?
那個女鬼,或者那個女人好像沒有傷害過自己。
難道是楚門的世界?
就算是這樣想,讓我大聲說話也是沒可能的。
心里再怎么想要放松,鐘良身體始終是一動都不敢動,更別提張嘴說話了。
是人假扮的這種話確實太過樂觀了。
波紋、抖動、視線模糊,時間和空間都被拉長,甚至連自己的行動都有延遲,諸如此類詭異的事可是真實存在的。
不能對自己的生命不負(fù)責(zé)任。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鐘良將頭埋在膝蓋里,他想要好好冷靜一下,再想對策。
“小良!”
女人的聲音。
很溫柔。
不知何處而來。
就像有個女人將頭倚在自己的肩膀上,低頭輕語。
聲音就在耳邊。
“小良!”
千真萬確,聲音就在耳邊。
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咚咚咚!
心臟劇烈跳動著,就要沖出胸口了。
衛(wèi)生間的門明確地關(guān)著,可鐘良卻看到了一束漆黑的長發(fā)。
那雙眼睛...
被燒焦的空洞。
那刻骨銘心的記憶立刻被這束黑發(fā)喚醒了。
而此時,就在女鬼將滿是劃痕的手搭在他另一側(cè)的肩上時,鐘良突然看向了衛(wèi)生間唯一的鏡子。
本能地。
鐘良覺得如果再照一次鏡子,可能結(jié)果會很好。
這完全是第六感所致。
眼睛,他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這雙眼睛的眼底有著水面上才會出現(xiàn)的漩渦。
鐘良想起來了。
在這個匪夷所思的世界里,他也有與眾不同的詭異之處。
或許,他有辦法。
想到,就要趕緊做到。
鐘良趕緊起身,沖向鏡子,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良!”
這一次,仍是女聲,卻失去了溫柔之意,變成了痛苦的嘶吼。
果然沒錯,她害怕我照鏡子。
鐘良竊喜,他可以活著離開,他甚至期待自己可以獲得一些詭異的能力。
穿越者就該有金手指才對。
沒等鐘良多想,一股從身后傳來的巨力直接將他拋到了衛(wèi)生間的墻壁上,他的頭直接沖碎了墻壁上的瓷磚。
在鐘良徹底昏迷之前,他只看到那白衣女鬼蹲了下來,隔著頭發(fā)正注視著他。
要死了嗎?
……
“她站在門口,
我聽到了教堂的鐘聲,
我暗自思量:
這是天堂還是地獄。
接著她給我點起了一根蠟燭,
給我照路?!?p> 這是,是一首歌,是前身的手機(jī)鈴聲。
呃!
頭好痛。
鐘良翻起身,靠在墻角。
是衛(wèi)生間。
他沒有死。
視野也不再模糊了。
只是,眼前一片狼藉。
瓷磚碎片、水泥塊,還有玻璃碎片,交疊在一起,在衛(wèi)生間的地板上雜亂地擺放著。
而這雜亂的場景恰恰說明,先前的事不是夢,而是真實發(fā)生過。
如果沒看錯的話,衛(wèi)生間正對著的墻壁被砸出了一個窟窿,比鐘良的頭大上稍許。
見狀,鐘良摸了摸后腦勺,全然沒有血跡,可很疼,非常疼,感覺后腦勺裂開過一樣。
所以...
鐘良無語了。
難道他有不死之身?
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愿意用不死之身換取沒有發(fā)生過這一切。
當(dāng)然,這是不可能做到。
他只能活在當(dāng)下。
屋子里唯一的鏡子,也就是衛(wèi)生間的長鏡碎裂成渣了,他看不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可想必一定是灰塵撲撲的。
手機(jī)鈴聲停止后,鐘良撿起了扔在床上的手機(jī)。
9點01分。
鐘良趕緊揉揉了眼睛,又回頭看了看玩具熊鐘表,確保自己沒有看錯。
確實是9點01分。
而他進(jìn)入衛(wèi)生間時,他看過了玩具熊鐘表,正好是九點。
也就是說,這一系列事件發(fā)生在一分鐘內(nèi)。
這怎么可能?
他可是數(shù)過心跳聲的,他怎么可能在一分鐘內(nèi)心跳上千次呢。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
鐘良心里想著就這么去做了。
換個角度講,他確實夠豁達(dá)的。
在一年內(nèi),辛苦經(jīng)營的公司因為疫情破產(chǎn)、相處七年的女友不告而別,含辛茹苦撫養(yǎng)自己長大的父親病死身前,三次直擊心靈的重錘之下,現(xiàn)如今還能笑得出來的,實屬少數(shù)了吧。
鐘良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書籍《克拉拉與太陽》,將其放回書架上。
隨后,他撥通了未接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