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厭塵身背長劍,或許是名劍修。
獄神曾說過,劍修都有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可那究竟是何種氣質(zhì),蘇辰還不曾有過見識。
因為,劍修自然是用劍的,可用劍的不全是劍修。
關(guān)于這一點,蘇辰深有體會。
穆雨劍、賀安良都用劍,可二人身上,有何氣質(zhì)可言?周身彌漫著的,都是戾氣,都是惡臭。
眼下這名模樣寒酸的小道士,卻要討喜得多。
江厭塵道:“如你所說,你來自云城?”
蘇辰微微點頭:“正是?!?p> “云城我去過,是個好地方?!?p> “浪跡江湖的江……這樣說來,你應(yīng)該去過很多地方?!?p> “大半個龍國,應(yīng)該都有我的足跡。”
“無牽無掛,云游四方?!碧K辰由衷道,“好生令人羨慕!”
江厭塵爽朗笑道:“睡馬廄,也值得羨慕?”
“你以四海為家,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家里?!碧K辰苦笑道,“我卻是有家不能回,也不比你好多少?!?p> 聞言,江厭塵深深看了蘇辰一眼,又道:“你的武脈,是怎么廢的?”
蘇辰輕嘆道:“傷心事,不提也罷?!?p> “好吧?!苯瓍拤m道,“家?guī)熢?,武脈固然重要,卻不是修行的全部;我也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你也不必太過悲傷?!?p> 蘇辰道:“多謝道長安慰。其實,在下早已接受了事實,只不過今日多喝了幾杯,才又多愁善感,舊事重提了。”
江厭塵點點頭:“你受族人針對,還能恪守承諾,這點很難得。今日貧道見你心有迷惘,忍不住出言提醒,切莫因外界迷失了本心?!?p> “多謝?!?p> “不過,你蘇家在蒼城很有名望,蘇家少主蘇白梅,更占據(jù)蒼榜第一多年。那是個很驕傲的家族,你武脈已廢,想要獲得他們的認可,尤為艱難。因此,就格外考驗?zāi)愕囊庵玖恕!?p> “這道理我也明白。只不過如此規(guī)則,讓我覺得冷漠罷了?!碧K辰輕嘆道。
“確實冷漠。”江厭塵頷首笑道,“所以你有第二條路?!?p> “什么路?”
“了卻紅塵,投身世外。效仿貧道,無牽無掛,游歷四方。”
“那還是算了?!碧K辰哈哈笑道,“在下曾向家父立過誓,永生不負蘇家。雖然蘇家人將我拒之門外,我卻不能將自己置身事外。”
“理應(yīng)如此?!苯瓍拤m頷首贊賞道,“言出必行,擲地有聲,才不愧為大丈夫也!”
“所以道長所謂的第二條路,其實是對在下的考驗嗎?”蘇辰打趣道。
“其實不然!”江厭塵狡黠一笑,“你若選了第二條路,我便會夸你是當(dāng)斷則斷的勇士了!說到底,你何去何從,與我有何關(guān)系呢?”
二人哈哈大笑!
萍水相逢,理應(yīng)如此!
江厭塵此言雖凌厲,卻勝在真實,反讓蘇辰覺得暢快!
就在這時,頭頂忽然炸響一記悶雷。
二人不約而同抬頭望去,原本高懸的明月,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埋沒在深深的云層中了。
隨即便有冷風(fēng)陣陣,看來是要下雨了。
蘇辰道:“我還以為今夜會是個好天氣?!?p> 江厭塵卻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世事尚無常,何況天氣?晴了好些日子,也總該下雨了。同理,人若倒霉久了,也總會轉(zhuǎn)運的?!?p> 瓢潑大雨說來就來。
蘇辰笑道:“馬廄漏雨。”
風(fēng)魄倒是聰明,早早搶占了馬廄中躲雨的絕佳位置,便只留下江厭塵在雨中凌亂了。
小道眉毛一挑:“這可不妙?!?p> 蘇辰笑道:“你我相逢便是有緣。既然有我蘇辰遮雨的地方,就斷然沒有讓你江厭塵淋雨的道理,隨我來?!?p> 江厭塵答應(yīng)得爽快:“走走走!馬廄睡著其實不舒服?!?p> 二人冒著雨,跑回了蘇辰的房間。
蘇辰正在黑暗中摸索,準(zhǔn)備點燈,卻見一小朵火苗從江厭塵手中飛出,準(zhǔn)確落在燈芯上。
搖曳的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蘇辰眼睛一亮,不禁贊道:“好手段!”
江厭塵微微一笑,卻道:“小把戲而已。你若想學(xué),我可以教你?!?p> “這應(yīng)該是你道門秘法,可以外傳嗎?”
“談不上秘法?!苯瓍拤m坦誠道,“況且,也不能白住你的房間。”
說罷,江厭塵輕誦心法口訣,配合指法,演示了一遍。
蘇辰有樣學(xué)樣,可指尖被搓得通紅,也只升起了一縷裊裊青煙。
江厭塵點頭道:“天資不錯,還需多加練習(xí)?!?p> 可蘇辰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古怪了。
原因無他,此術(shù),看似簡單,實則無比玄妙,對靈氣的消耗更是大得驚人!
以蘇辰現(xiàn)在的靈氣儲量,大約點個十盞油燈,就該“油盡燈枯”了。
而且,此法消耗如此巨量的靈氣,捻出的火焰卻只夠點亮一盞油燈,那,人的靈氣要充沛到何種地步,才能做出如此奢侈的事呢?
所以問題來了,江厭塵如此輕松地施展了兩遍,他的修為……
蘇辰不禁問道:“江道長,你的這套‘小把戲’可有品階?”
“師父倒是沒說,不過據(jù)我猜測,大概是玄階下品……”
“……”
蘇辰咽了一口唾沫,稍稍平復(fù)了心情,又問道:“你現(xiàn)在是何境界?”
“武士而已,怎么了?”
這名小道士,竟是武者境的高手!
蘇辰徹底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