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有一戶人家，和我爺爺奶奶關(guān)系不錯。
平時都會來家里串門，他們那代人不多，所以更加親切。
我記得自己還去過他家里，三間土房，歪歪扭扭的。
他家人都住在西屋，東屋供著一個堂子。
那時候都叫保家仙。
我那時候已經(jīng)識字了，就看著上面的字讀，奶奶就阻止我說，這個不可以，小孩子趕緊出去。
其實我主要惦記，上供的糕點，水果。
以前窮，就看過沒嘗過味道。
但是我可以肯定一點，他們家里供的是黃仙。
那時候山水很美，每年開春兒，化了凍，村里人就都會去山上拉土墊園子。
他家的老頭，這天就趕著馬車去了山里。
挖土的時候，不知怎么的，就把一個黃家的洞穴給撅了。
很多只黃鼠仙，跑出來圍住他。
可能是害怕還是怎樣的，失手就給打死了一只。
他在山上還沒回來，我們在他家玩兒，就聽到東屋有人說話。
那東屋是供堂子的地方，根本沒人，我剛被趕出來我還能不知道。
于是就跑去告訴我奶奶，我奶奶看了他家老婆子一眼。
要論輩分，這老婆子我得叫聲姨婆。
這老姨婆，不信勁兒，開門就往東屋去。
東西屋的門都是對著的。
她開了東屋的門，之后整個人一陣抽搐。
然后就跑了。
我和奶奶在身后看著，沒搞懂，你不是說去看看有沒有人么？怎么跑了。
奶奶往東屋門口看了一眼，就聽到堂子里說。
“我保著你們?nèi)?。你們居然打死我家孩子?？次以趺凑勰ツ?。?p> 我奶奶當(dāng)即提溜著我就走。
嘴里嘀咕著
“完了，他家男人上山肯定是惹了事?！?p> 我們才出屋子，就看到那個老姨婆，跪在院子里一邊胡言亂語，一邊抽打自己的嘴巴。
此時兩邊的臉都有裂口的地方了。
她整個人狀態(tài)也不太對勁兒，神神叨叨的說。
“冤有頭，債有主，這事沒完什么的。”
我當(dāng)時就在想，這事犯了啥病？
奶奶說，這是仙家上身了，來討債的。
于是趕緊找周邊鄰居來幫忙。
很快找來四五個大漢，好不容易將人給按住。
一個老老太婆，把四五個漢子忙和一頭汗。
怕她自己咬舌頭，又找了一塊抹布將嘴也給塞上了。
等到她家男人回來，看到家里的情況，立馬知道怎么回事，趕緊到村里找懂行的老人。
村里有個獨眼的老頭兒，一般誰家有什么事，都是他來當(dāng)撈頭忙。
經(jīng)歷的事情多了，自然什么都懂。
這獨眼撈頭忙到了，一眼便看出事情原委。
對那個發(fā)瘋的老姨婆，一瓢水就澆了下去。
“人有人道，仙有仙道，別壞了規(guī)矩，說吧你想要什么，我們大家伙能幫上的幫，但是，人你得給我放了。”
老婆子聲嘶力竭，他家的弄死了我家小的，這一命換一命，我保了他們家這么多年，冤有頭債有主別來亂管閑事?！?p> 獨眼撈頭忙聽了也是嘆氣。
對著她們家男人說道：“老張你這事做的不地道，給仙家磕頭認(rèn)錯，買煙買酒，貢品去挑好的買一些?！?p> 老張起身就往賣店跑，抱著一個西瓜，幾盒子糕點還有香煙就跑回來。
煙酒糕點，西瓜通通擺好了？
撈頭忙給老姨婆松了綁。
“仙家，這貢品你得吃了，這事他家不對在先，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這老姨婆撲到切好的西瓜桌上，就啃起來。
那時候西瓜可是稀罕玩意兒。
只是她吃西瓜的樣子有點奇怪，淅淅索索的，就像老鼠嗑東西一樣？
吃了幾牙之后，就開始喝酒，那么大的酒杯，一口一杯的喝。
等到抽煙的時候，三根五根一起抽。
我從來沒見過有人這樣抽煙的。
而且那西瓜水汪汪的，我當(dāng)時饞的不行。
等老姨婆吃完了東西，撈頭忙又開始商量。
仙家消消氣，這人就給放了吧！往后逢年過節(jié)肯定好生相待。
哪想到這仙家突然反了悔，老姨婆又是抓撓自己，又是撲打自己男人。
沒辦法只能又給綁了。
撈頭忙見話說不通了，也是怒了。
“該孝敬的我們都做了，理也賠了，若是還不去，那別怪我們不客氣?！?p> 這老姨婆一聽，轉(zhuǎn)生就向撈頭忙撲過來。
獨眼的也是個兇人。一腳就將人給踹翻了。
“既然不知禮數(shù)，那我就治了你?！?p>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去卸馬車，所有人看的膽戰(zhàn)心驚的。
只見撈頭忙從馬脖子上，把套包給擼了下來。
回身就套在老姨婆身上，然后點了一捆芝麻桿子，就開始熏。
老姨婆里發(fā)出奇怪的叫聲，又是罵，又是慘叫，熏了一會兒竟然跪下了。
撈頭忙對著他說道，“這次能去的了么？不行人我們也不要了，你也別回竅?！?p> 這眼珠子一瞪，活像個煞星。
老姨婆此時已經(jīng)說不的話了，只是一直點頭。
眾人連忙把燒著的芝麻桿，給撤了。
撈頭忙，取下馬套包，說道速速離去。
老姨婆渾身一抖，然后就恢復(fù)了正常，轉(zhuǎn)頭看著眾人，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
就在大家以為這事就過了以后，他家東屋的堂子，忽的一下就著了。
燒的徹底干凈。
撈頭忙交代了一句，“以后日子安分一點，這事你們不對在先，雖然人救回來了，但是你家以后怕也不大好。
可不正應(yīng)了那話。
十幾年過去了，這家一直不太順溜，日子將將巴巴的，人總得病，去看了有查不出問題。
這事在村子里傳開，后來大家都不去那個山頭拉土了。
后來我長大了，有一次去那邊撈魚，就有一只差不多到膝蓋大小的黃鼠，總是跟著我。
我捻它，它也不走。
一直到我回家，我爺爺就在門口等我。指著我身后說了一句。
“退去，我這門府是清凈的地方，你等還進不來！”
我回頭看去，一溜煙兒的許多小鼠能有十多只。
排著小隊就全都鉆進草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