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起

　　馬三聽到這句話，頓時一個激靈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冷汗順著后脊梁就往下流啊！這股子冷風颼颼都上來了啊！

　　“誰??？誰在外面？別嚇我啊！我可有菜刀。”

　　恐怖到了極點，就是憤怒！這人要是害怕啥，實在是怕的不行，最后急了，又喊又叫，跺腳罵街，那就快嚇死了。

　　喊得嗓子都啞了，沒有動靜。悄悄兒就從床上下來了。耳朵貼在門上。

　　聽聽有沒有腳步聲。

　　沒有。

　　剛準備松口氣，就聽見門縫外邊兒說話了：

　　“帽子啊！”

　　“快給我！”

　　聲音是既底沉又急促。

　　那么說帽子在哪兒呢？

　　一進門左邊，有一碗架子，就在這兒。伸手摘起來，一開門。

　　“給你！”

　　就給扔出去了。

　　給了之后，這人就坐地上了。啰嗦了大半天，這冷汗不斷。到最后聽院子里邊兒沒聲音了，悄悄的開個門縫，把門打開了。

　　沒人。

　　活活兒嚇死。

　　燒水，洗臉，喝水。

　　還睡什么睡？趕緊走，進城再說，這還真是早點兒弄點錢，來年我得在城里邊兒，再置辦一套房子，。馬三心里想著。

　　天蒙蒙亮，就出來，把院門帶上，也不用鎖，沒東西可偷，自己心里還犯嘀咕。

　　“到底怎么回事兒？真嚇人??！難不成真的有鬼？”

　　這會兒天還是挺涼，早晨這會兒剛亮，正是老話講鬼呲牙的時候。

　　馬三順著小路就出來了，走來走去，到死鬼是這兒。

　　抬頭一看。

　　哎呦，嚯！

　　死尸戴著帽子呢。

　　馬三嚇得是魂飛魄散，抬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叫喚：

　　“你是不是去我家了…剛才是你不？帽子已經(jīng)還你了，你可別來纏著我?。〉热蘸笪屹嶅X了給你燒紙錢。”

　　一直跑到到西直門這兒，站定。嘴里還一直念叨著：

　　“我的老天爺啊，如來佛祖，玉皇大帝，觀音菩薩，還有那個在十字架上死鬼，你們可都得保佑我呀！”

　　害怕，真害怕！

　　等了一會兒，城門開了，一進城就踏實了，一見著人就行了。膽子也壯了。路邊上做小買賣的呀，賣早點的伙計們，早起的生意人，有人氣了，這就放心了。

　　馬三緩過來了，就想著趕緊干正事兒，去掙錢，直奔雙塔胡同。

　　到雙塔胡同兒這兒，胡同里沒什么人。

　　天剛亮，一般的人家都還沒起，馬三這一進胡同口，對面過來一人。倆人撞一個滿懷。你想啊，馬三昨天沒怎么睡好，早上又被城外那死鬼嚇一跳，這會兒正抱著肩膀迷迷糊糊，低著頭往前走。

　　正好兩人撞了。

　　“哎喲！我的天，好家伙，你真行啊，差點兒沒撞死我，是不是，你趕著投胎呢！準備帶我一起去嗎？”

　　那么說是是誰撞的馬三呢？

　　一個小伙計兒。這小伙子是干嘛的，送水工。

　　早年間，北平可沒有自來水兒，全靠著水鋪給送水。這水鋪養(yǎng)著好多送水的工人，有的是推著車，有的是挑著扁擔，前后倆桶。

　　這邊五條胡同兒是一家水鋪負責，常年供應。

　　那么說送水這事兒，就得早晨去，你不能等主人家都起來了，太陽高高的，要用水了，再去送，這來不及。

　　所以一定是早晨起來，早早的水先送到。

　　這個小伙計就是如此。但是這孩子過的挺苦，小孩兒歲數(shù)不大，十六七八的樣子，挑著兩桶水，迷迷糊糊給這幾家送水。

　　沒想到撞上馬三，倆人撞個滿懷啊，被人罵了也不敢道歉，也不敢搭茬兒，撞人了。

　　兩人就這么錯過去了。

　　馬三罵完之后看這小孩沒搭茬，就罵罵咧咧的往胡同里去了。一邊走一邊嘴上還嘀嘀咕咕：

　　“早上起來，這事兒鬧的，先是差點被嚇死，這下差點沒懟死我。”

　　一邊走說著一邊向胡同里走。

　　小伙計呢挑著水，走進路旁一個大院。這院子里邊兒有水缸，拿著水放好了。把這個桶都弄好了，放下來，手里邊兒拿著一個鐵釘子。就沖屋里喊：

　　“這個水倒好了，是劃道??？是給錢啊？”

　　什么意思呢，說你要現(xiàn)結(jié)錢，把錢給我，我就走了。

　　劃道呢，就是我拿著釘子呢，在這個磚墻上畫正字兒。劃多少個咱們月底結(jié)賬。

　　“是不是劃道？劃不劃呀？”

　　小伙計一看沒人回應，挑著扁擔就往里屋走。

　　“大爺，大奶奶。起床了沒有啊？水可給了，你不言語，沒法走了?！?p>　　兩步臺階上來就是這家的正門。伸手要敲著門。

　　門開了，里邊沒插上。

　　“大爺！大奶奶！”

　　這人可挑著扁擔，勾著倆空桶，人就進來了。

　　“哎呀。大奶奶，還睡覺呢？醒了沒有?。窟@個水已經(jīng)倒好了，我是劃道吧？”

　　這個房子是一個標準的平房，就是連三間。三間房子，中間一間，兩包各一間，前面是院子，后面是菜地。中間這間是客廳，兩邊兒是兩間臥房，要是家里有讀書人的就一間當臥室，一間當書房。

　　這屋睡覺掛著門簾，小伙計站在正門兒這兒挑倆桶臉沖里又開口了：

　　“大奶奶！還睡覺呢？是不是劃道？”

　　“我走了啊?！?p>　　“哎！起床了沒有??？”

　　嘴里說著呢，這人就進來了。站在正當中這兒。

　　左右瞧瞧，這邊門是開著的，知道沒人。

　　這邊兒撂著簾子，把鼻子一聞，這個門口兒有脂粉香氣，就知道這是臥房。小孩兒就過來了，站在臥室門口往里屋就喊：

　　“那個，大奶奶還在家里嗎？

　　“哎呀！睡醒了吧！送水來的。有錢沒有啊？”

　　拿手撩著這個門簾。一伸頭，這一眼整看到床上，床上有人睡覺被子蓋上，就露著兩條腿。

　　這腿上穿著是淺粉色的睡褲，繡著花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女人。

　　小伙計深吸一口氣，這股子香味兒，頓時心曠神怡。您各位想想，十七八呀！他也到那個歲數(shù)了，而且這個環(huán)境，這個狀態(tài)！自己覺著飄飄欲仙。

　　“大奶奶，還睡覺呢？大爺在嗎？”

　　小伙計看不太清楚，這會兒外邊蒙蒙亮，屋里黑燈瞎火，掛著簾子。

　　恍惚瞧著有人。

　　“是大奶奶吧？我送水來了！我是不是劃道?。俊?p>　　這腦袋都伸進屋里去了。

　　記住這個狀況，挑著扁擔，扁擔上勾著倆桶，扁擔橫在墻上借力，兩桶在身后。這腦袋伸到里頭，半個身子在屋里，這桶在外頭。

　　“大奶奶，你還睡呢？”

　　“水…我倒了”

　　“大奶奶……還睡覺呢。”

　　一句一句這么喊著，在他身背后出現(xiàn)一個人，就站在后邊，冷冰冰的瞧這孩子，要光這么看著也沒什么。

　　但是這個人的手里邊兒拎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