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陳年往事,都過去吧
袁柏林記著余渺渺的話,本想等節(jié)假日過去再去找范拾星。
可還是沒忍住,五號晚上,他去她家門口等她。
范拾星到家都已經(jīng)十點多了,她拖著疲憊了一天的身體,還沒走到房門口,就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即使他們已經(jīng)三年沒見了,憑借一個背影他們也能認(rèn)出彼此。
范拾星的腳步頓在原地,袁柏林轉(zhuǎn)身,看到了她。
范拾星不是沒想過袁柏林會找她,但是真到了這一刻,她還是不敢面對。
終究是袁柏林先走上前道:“剛下班?”
“嗯?!?p> “方便聊聊嗎?”
范拾星沒點頭,越過袁柏林開了門,袁柏林跟著進(jìn)去。
范拾星租的是一室一廳的只有20平米左右的小房子,進(jìn)門是廁所,往里走是小廚房,然后是一個很小的客廳,再里面則是床。
可以看得出來,這里只有范拾星一個人生活的痕跡。
范拾星讓袁柏林在小沙發(fā)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有什么要說的?”
她把人帶進(jìn)屋,只是不想在門口說話讓左右兩邊的人都知道。
“你這幾年,還好嗎?”這是袁柏林最想問的話。
范拾星垂眸:“還可以?!?p> “以后都不打算做律師了嗎?”
“還沒想好?!?p> 三年未見,一個躲一個找,可如今再見,對話平淡到好像是兩個陌生人初次見面,卻不知道壓抑了多少情感。
“你......我......”支吾半晌,袁柏林終于到了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問下去的時刻。
“沒什么事就走吧,我要休息了?!狈妒靶瞧届o地下了逐客令。
袁柏林起身,著急道:“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有些陳年往事,你媽媽想跟你聊聊?!?p> 話落,房間內(nèi)徹底安靜了下來。
范拾星聲音冷了下去:“我跟她沒什么好聊的?!?p> “是跟你父親還有那個男人有關(guān)的事,”袁柏林強(qiáng)調(diào),“相信我,是很重要的事?!?p> 范拾星喉頭一噎,半晌后才道:“我的時間不確定?!?p> 袁柏林忙道:“沒事,我們都可以等你,你有時間就聯(lián)系我,我的號碼沒變?!?p> 說罷,也不用范拾星催,袁柏林自己就關(guān)好門離開了。
范拾星一個人坐在房間內(nèi),靜靜出神了好長時間。
當(dāng)晚,她沒有睡好。
三年過去了,她父親也已經(jīng)死了一年,她在父親死前探視時聽的那番話還無法理解無法釋懷,也許很多事她確實得想辦法讓自己弄明白了。
翌日結(jié)束工作后,范拾星給袁柏林發(fā)消息說同意見一面,袁柏林迅速通知了范拾星的母親。
陳松英這三年也是自己一個人生活,明明才只有五十多歲,頭發(fā)卻幾乎都花白了,看起來像是六十歲的人。
范拾星提醒自己就是因為她和情人在一起,才間接害死了她爸,不能對這個女人心軟,可是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心刺痛了一下。
陳松英看著范拾星,眼眶就忍不住泛紅:“阿星,你愿意見我了,真好?!?p> 范拾星忍住喉頭的酸澀,只道:“有什么要說的,現(xiàn)在都說明白吧,以后未必會再見了?!?p> “阿星,“陳松英聲音苦澀,“你以后真得都不愿意見我了嗎?”
范拾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看了眼時間:“你要是沒什么要說的,我就回家休息了。”
陳松英苦澀地笑了笑:“你還因為你爸的事不肯原諒我?也不怪你,是我那些年沒有做好一個當(dāng)媽的責(zé)任,是我太過冷淡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人就是他,我想嫁的人也從來都不是他?!?p> 當(dāng)初,她住在鄉(xiāng)下,她那個所謂的情夫,是他們村里唯一考上大學(xué)的人。
他父親嫌棄她沒有文憑,不想讓他們在一起,不讓他娶她。
他不聽,打算帶她偷偷去領(lǐng)證結(jié)婚。
她卻被她爸困在家里,她爸說這種高攀的婚事他們不舔著臉去要,當(dāng)天就讓她跟他們村的老實人范正結(jié)了婚入了洞房。
范正明知道她心里的人是齊望,卻還是強(qiáng)迫她有了夫妻之實,這在她看來和強(qiáng)奸有什么兩樣?
這是陳松英心里的疤,她從來不敢跟別人說,更不敢告訴范拾星。
這些年,她和范正一直都沒有什么共同語言,他們從結(jié)婚的第一天起就沒有幸福過。
齊望也在畢業(yè)后應(yīng)了他父親的要求,娶了一個城里姑娘,但是城里姑娘太嬌氣,他們一家人伺候不起,最終他們還是離婚了。
她和齊望沒想到在中年還能再見,更沒想到彼此心里都有著對方。
她和范正好好商量了離婚的事,但范正一直都不答應(yīng),她沒辦法才只能帶著齊望去家里一起求范正。
可是范正最后卻殺死了齊望。
那是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啊。
她怎么可能原諒范正,她只希望范正死。
聽完這些,范拾星竟然覺得好像大夢了一場。
她從沒想過她父母之間還有這樣一場愛恨情仇。
原來,她認(rèn)為的好父親,并不一直都是好人,她認(rèn)為的不負(fù)責(zé)任的母親,卻也是一位受害者。
她還怎么給他們定義誰錯誰對呢?
怪不得她父親要被執(zhí)行死刑前跟她說,放下了,過去的事都放下了,以前也是他做得不對,如今也算是欠命還命,以后就都不相欠了。
陳松英說到最后,眼淚也流完了,只道:“這件事里,其實最無辜的是你,那是我們上一輩的事,不應(yīng)該牽扯到你身上才對,這幾年我也想開了,如今,我只希望你別為難自己,想開些,別因為我們再把自己困住了,好嗎?”
可是她已經(jīng)困住了啊,這三年,她哪一刻真正出來過呢?
想到這些,范拾星竟然覺得自己很滑稽,好像她過去堅持的一切都沒了意義。
也許,真得只有時間才能治愈她心里的這份傷了吧。
袁柏林再見到范拾星的時候,明明才只隔兩天不到,卻發(fā)現(xiàn)范拾星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不小的改變。
他清楚一個人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心態(tài)就發(fā)生改變是一件多么難的事,她一定經(jīng)歷了不亞于涅槃重生的痛苦。
只是,范拾星這人向來懂得如何掩藏自己,即使內(nèi)心來回翻攪,她也只是面色如常地問道:“他們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袁柏林清楚她問的是什么,點頭:“嗯。”
這個案子開庭前他知道的。
他想不到能以什么方法讓范拾星不做出后悔的決定,他只能盡力給這個案子一個符合法律的公正判決。
范拾星苦笑:“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像一個傻瓜,秉持著要讓我爸得到正義的想法,一個人一直在那搖旗吶喊,卻不知道別人正在用看弱智的眼神看我?!?p> “沒有,”袁柏林猛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不管周圍人投來的目光,只是道,“你才是這件事里最無辜的人,誰都沒有資格批評你。”
他當(dāng)初之所以堅持范正死刑,不是因為陳松英的請求,只是想站在法律層面寄予這場案子中的每個人一個最完整的審判。
當(dāng)然,最重要的也是怕將來范拾星知道真相后無法承受內(nèi)心的譴責(zé)。
兩人又是長久的安靜。
袁柏林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我一個朋友前兩年開了一家律所,如今發(fā)展情況不錯,很缺人手,你考慮一下看看,如果還想從事律師行業(yè),可以跟他聯(lián)系。”
范拾星盯著那張名片看了許久許久,才最終接了過來。
袁柏林徹底松了一口氣。
重新開始吧,過去的人無論是生是死都已經(jīng)放下了,范拾星也該重啟自己的人生了。
凈瞎想
第69天,2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