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維護
張翠翹端著剩下的雞蛋羹回自己屋,開鎖進門就對上一堵墻,抬頭一看,男人綠油油的臉上寫滿了委屈,亮晶晶的眼里全是她的影子。
她下意識就護住碗擠開男人進屋,去榻上盤坐著就抱著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男人跟過來跪坐在她身邊,也不說話,就可憐巴巴地瞅著她。
這讓張翠翹想起了自己個兒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一條大金毛,每次她吃東西的時候,大金毛就默默地坐在她身邊,仰著腦袋像男人此刻這般,眼巴巴地盯著她看,直到她心軟。
張翠翹實在是對這種眼神毫無抵抗力,她翻了個白眼兒,沒好氣地將碗塞給男人:“拿去拿去!”
男人立刻就咧嘴笑了,明亮的眼睛里瞬間盛滿了星光。
“也就這雙眼睛好看!”冷哼一聲,起身出門。
如她所愿,宋家門口圍滿了人。
有婦人見她來了,就沖著她吼一聲兒:“張寡婦,咋滴啊,這日子不過了,給兩個小崽子吃蒸蛋!”
張翠翹抬手撫了撫發(fā)髻,勾著唇笑道:“過啥呀過,指不定哪天又被抬去活埋啰!不如有啥吃啥!”
“四兒她娘,這事兒你還過不去了,那幾個孩子都磕頭發(fā)誓不敢了,你咋還扭著不放呢!”有個跟張翠翹年紀(jì)相仿的婦人看不慣張翠翹這不依不饒的態(tài)度,陰陽怪氣地開口指責(zé)。
張翠翹聞言便柳眉倒豎,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說話的人:“站著說話不腰疼,等你家兒子媳婦要活埋你的時候再說吧!”
“再說了,我們這是吃你家雞蛋了?”
“瞅把你給急得!”
六郎捧著一個被他舔得蹭亮的碗跑到張翠翹跟前兒,仰著小腦袋告狀:“阿奶,她先前想搶我的蛋蛋來著!”
六丫也捧著蹭亮的碗跑來:“阿奶阿奶,她還想搶我的蛋蛋!”
張翠翹臉色一黑,指著那老婦的鼻子罵道:“臭不要臉的娼婦,跑我家來欺負孩子來了!”
“往后再敢搶我家孩子的吃的,小心老娘把你摁糞堆里,讓你吃個夠!”
“瞎說,我沒搶,我就讓你家小的給我嘗一口,我是長輩,難道不應(yīng)該么?”那婦人梗著脖子跟張翠瓊對罵。
“你個到處勾男人的爛貨,誰知道你安的啥壞心腸,破天荒地給兩個孩子吃雞蛋羹,里面就算是沒有毒,你怕也是存了要賣孩子的心!”
“你個黑心爛腸肺的,早晚被雷劈死!”
“死娼婦你敢罵老娘,老娘讓你吃糞你信不信!”
張翠翹想跟人打嘴仗么?
不想??!
奈何她得維持人設(shè),不然心疼不說,被發(fā)現(xiàn)她變了性情,給她當(dāng)鬼上身給弄去燒了咋整。
可打嘴仗真的是十分傷肝兒,還容易上火。
“死娼婦,老娘撕了你的嘴!”張翠翹的火上來了,袖子一擼就要沖過去拉著那婦人干仗。
然而,有道身影比她更快,‘咻’地一下從她眼前晃過,一手攥著那婦人的領(lǐng)子,直接給人提溜到遠處的糞堆,把人狠狠地摁到了糞堆里!
場面一下子就安靜了。
圍觀群眾先是圍觀兩個娃娃吃雞蛋羹,這會兒又圍觀齊三媳婦吃牛糞。
嘖嘖,張寡婦新?lián)爝@個野男人有點狠呀!
齊三媳婦的整顆腦袋都被野男人摁在了糞堆里。
她掙扎著站起來,張嘴尖叫,然而下一瞬就被野男人一腳踹進了糞堆里,整個人完完全全地陷了進去。
齊三媳婦在糞堆里撲騰,眼鼻被糞給糊住了,只能張大嘴巴呼吸,然而張大嘴巴就……
就啃一嘴的糞。
最后還是齊三得了消息,跑來在一陣兒哄笑聲中把自己媳婦給扛起來,他怒瞪張翠翹:“張寡婦你給老子等著!”
傻子聞言就沖著他揮拳頭,殺氣太盛,齊三嚇得差點兒沒跪了,扛著媳婦像喪家犬似的落荒而逃。
滿臉綠油油的男人見齊三跑沒影兒了,轉(zhuǎn)身顛兒顛兒地跑到張翠翹跟前兒露出一口大白牙求表揚。
等半天都不見張翠翹表揚他,他就委屈巴巴地扯著張翠翹的袖子搖晃:“老娘,她吃糞啦!”
驚愕中的眾人:“……”
張翠翹找的野男人叫她老娘?
“哈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有人調(diào)侃:“張寡婦,你這是給自己個兒找的男人還是兒子???”
誰料剛說完便有一道極冰冷的目光掃過來,這人頓時覺得背脊發(fā)寒,頭皮發(fā)麻,傻子那眼神兒像是要弄死他一般,他忙捂住嘴,往后退,躲在別人的身后連笑都不敢笑了。
這個傻子兇起來好可怕!
張翠翹沒注意到這一茬,她甩開他的手,兇巴巴地道:“我不是你娘!聽到?jīng)]有?”
傻子不明白:“你說你叫老娘的!”
說完他還學(xué)張翠翹,單手叉腰兇巴巴地罵:“老娼婦你敢罵老娘,老娘讓你吃糞你信不信!”
眾人又是一番哄笑,張翠翹無奈扶額,她跟傻子解釋:“老娘是我罵人時候的自稱,不是我的名字,我叫張翠翹,你以后叫我姐姐知道了嗎?”
傻子忙不迭地點頭,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姐姐?!泵鎸埓渎N的時候,他眼底的那股子冷意和兇狠瞬間消失不見,又變得可憐巴巴的了。
真的跟大狗沒啥區(qū)別,那雙眼看誰都兇狠,只有給主人的時候是溫柔如水的。
張翠翹簡直受不了他的目光,有點想摸他的頭,而傻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起念頭的時候就忙彎腰低頭,把后腦勺露給她。
張翠翹還能咋地?
這么貼心的狗子……呸!傻子她除了摸還能咋地?
別說,剛才傻子沖出來將齊三媳婦摁糞堆里的動作真的是好帥!
荷爾蒙爆炸!
若是忽略掉他的鴛鴦戲水紅褲衩的話,那形象簡直了,能帥破天際。
可惜褲衩的殺傷力極強,張翠翹最多能做到忍住不笑。
傻子被她摸得舒舒服服地閉上了眼睛,喉嚨里不時還發(fā)出哼哼唧唧的聲音,跟張翠翹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大金毛一模一樣。
大金毛的名字叫阿旺。
“以后我就叫你阿旺可好?”張翠翹對傻子說。
“好!”
傻子抬頭望著她,那雙眼睛清澈透明,像極了沙漠中的清泉,干凈透徹,又極其可貴。
這雙極其珍貴的清泉里倒映的全是她的影子,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張翠翹沒忍住又摸了摸他的頭。
其實在別人看來,傻子的姿勢很奇怪,塌腰撅腚仰脖子,他們想笑,卻又不敢。
張寡婦的野男人牛高馬大,又是個傻子,瞅他先頭收拾齊三媳婦的勁兒……他們可不想滾糞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