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福根又撲了個空。
當他帶著崔誠克趕到探員說的塘山路頤樂里十號時,梁梅玉剛剛從姐姐家中離開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訊問其姐,其姐也說不知去向。
這讓黃福根不免有些惱火,在交待了梁梅玉姐姐有消息要及時報告不能隱瞞之后,就離開了。
“下步怎么辦?”崔誠克問。
“去驗尸房?!秉S福根毫不遲疑地說,“你去捕房將費張氏帶去,讓她看看是不是那天她遇到的那一男一女。我們在驗尸房再見?!?p> “好?!贝拚\克答應了一聲,按照黃福根的指示,趕往巡捕房。
在趕往驗尸房的車上,黃福根點上一根煙,慢慢地吸著。這一兩天下來,他感覺有些疲憊,腦子一直在圍繞著案件旋轉,費張氏、阿滿、男女裸尸……一個個影子在眼前晃動著,不斷幻化出不同的臉孔。梁梅玉與顧鵬程有重大作案嫌疑,如果與案件沒有關系,他們?yōu)楹我悴仄饋砟兀好酚?、顧鵬程又在哪里呢?而費張氏所交待的在大陸商場開辦診所的侯迪與二人又是什么關系呢?侯迪為何也不見了呢?一個個問號在腦中閃現(xiàn)著。如今,案件的突破口應該還在費張氏身上,她并沒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完全交待,肯定還有什么線索。而兩具裸尸是否就是她所說的一男一女呢?
驗尸房很快就到了,魏立功、張炎兩位法醫(yī)正在驗尸房門口等待黃根生的到來。魏五十多歲,面皮黝黑,身材瘦長,像一根麻桿,像吸大煙似的。張炎則只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小伙,長得眉目清秀、俊巧干練,討人喜歡。張炎一開口,就稱魏師,顯然二人是師徒關系。黃根生與魏立功認識,曾經多次打交道,但對年輕人卻十分陌生。
“黃探長,好久不見,好久不見。”見黃根生來到,魏連忙迎上前去,伸出手來。黃根生猶豫了一下,他不愿與魏立功握手,這是一雙不知擺弄過多少死尸的手,不知沾著多少冤魂野鬼,想著就讓人有些不舒服,心中產生陰影。而就在來之前,恐怕他還剛剛查驗過那一男一女的尸體,雖然并不是直接用手查驗,要帶上手套等各種工具。最后,只是勉強地遞過去三根手指,與魏法醫(yī)的手碰了一碰。
“魏法醫(yī),今天又得辛苦你啦。”
“黃探長,您客氣。怎么一個人來的啊,崔探員怎么沒有來啊?”
“哦,我讓他去提費張氏了,讓她來認認尸??赡芤粫偷搅恕!?p> “那我們先進去吧?!?p> 黃福根答應著,跟著魏立功走進了驗尸房,在房子的正中間的尸床上,并排放著上次在虹口女科醫(yī)院發(fā)現(xiàn)的兩具裸尸。
“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黃福根問。
“兩具裸尸確實是一男一女。”魏立功答道,“在你來之前,我們已對兩具尸體進行了一次仔細的查驗。你看這兒?!蔽毫⒐χ噶酥钙渲械囊痪呤w,“這是一具男尸?!?p> 黃福根順手望去,想笑,但還是忍住了。即使不是法醫(yī),有點男女常識的人就能判斷出這是一具男尸,因為那尸體上的男根太過分明。
“你再看他的脖頸?!蔽毫⒐τ种赶蛄耸w的脖頸處。
“脖子上面纏著一根尼龍繩,還有些紗布。”黃福根問道,“是不是被勒死的,然后再埋尸滅跡?”
“應該是這樣。你再看看那具尸體?!蔽毫⒐τ忠频搅硪痪呤w附近,“這是一具女尸,而在她的脖子上并沒有繩子,只有紗布。從男女尸體這一點不同來看,就可判斷出男子是被人用繩子勒死的?!?p> 黃福根看到,確實,另一具尸體的脖子上只有紗布,卻沒有繩子,但僅從這一點上就得出男子是被勒死的,恐怕并沒有什么說服力。
“說男子是被繩子勒死的,還有什么其他證據嗎?”黃福根問。
“還沒有。但脖子上的繩子還不足以證明他是被人勒死的嗎?”魏立功反問道。
“脖子上有勒痕嗎?”
“尸體腐爛得太厲害,已不大好看清了。”
“二人死了多長時間了?”
“從腐爛程度上判斷,應該在一兩星期左右。”
“一兩星期左右?”黃福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時間點也太模糊點了吧,“一星期?還是兩星期?”
“嗯,兩星期吧?!蔽毫⒐隙ǖ卣f。
黃福根沒有再追問下去,他知道眼前這個像抽了大煙似的法醫(yī)說話總沒有準頭,有時候顛三倒四,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謂法醫(yī),魏所能做的也只是把一些淺顯的表面的發(fā)現(xiàn)講一講,就如判斷是男尸還是女尸一樣,讓他們得出更深層次的更具體更詳細更準確的調查,是不可能的。
“嗯,這是怎么回事?”黃福根注意到,女裸尸的陰部上有紗布遮擋著。
“哦,剛才我們也對女尸做了解剖,紗布粘在了上面?!?p> “為什么要粘著紗布呢?”黃福根接著問。
“嗯,經我初步判斷,這上面的紗布應該是女子在做手術時留下的。”
“做手術?”
“對,或者是墮胎,或者是小產?!?p> “上面的紗布你們研究過了嗎?”
“還沒有。”魏立功說,“這不是我們在等你嗎?等對你報告完,我們就將這紗布帶回去,進行研究?!?p> 黃福根點點頭,問道,“兩人有三十了吧?”
“應該是,三十左右?!蔽毫⒐Υ鸬?。
驗尸房外傳來腳步聲,黃福根抬頭看去,見崔誠克帶著費張氏走了進來。費張氏似乎有些恐懼,跟在崔誠克身后,頭低垂著。
“黃探長,費張氏帶到。”在眾人面前,崔誠克并沒有稱號黃福根為哥,而是官稱。
“把她帶過來,看看不是認識兩人。”
“過去吧。”
費張氏仍低著頭,小腳一踮一踮的走過來,先是看了看兩位法醫(yī),又看了黃福根一眼。黃福根努努嘴,“過去認認,是不是那天你看到的一男一女?!?p> “哦。”費張氏答應著,走到兩具尸體旁,心中怦怦亂跳。先前,尸體在虹口女科醫(yī)院剛剛被挖出來之后,就辨認過一回,當時,尸體身上臉上全是石灰,且已腐爛,難以辨讓。難道運到驗尸房,尸體就能復原嗎?那一對男女的眼睛似乎還在看著自己,還有女人俊俏的臉和男人愁眉緊鎖的樣子,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此時,再一次浮現(xiàn)在她的眼前。她慢慢地抬起頭,用眼的余光朝尸體瞄去,會不會是她們倆呢?費張氏的心跳的更快了。然而,當她眼睛的余光看到尸體的面龐時,一顆懸著的心便落了地。裸尸已高度腐爛,面目全非,臉部已經成了沒有特征的面具,讓人無法判斷。
“都這樣了,我認不出啊?!辟M張氏抬起頭,看著黃福根。
“大體上看呢?”黃福根并不死心。
“我不敢說。好象是,好象又不是?!?p> 黃福根泄氣了,他知道通過費張氏找到尸體來源,找到家屬的想法破滅了。
“怎么辦呢?”崔誠克問。
“在尸體歸屬未查明之前,先送到普善山莊收殮?!秉S福根說。
“那費張氏呢?”
“繼續(xù)羈押,到本月18號再訊問。”
魏立功走過來,對黃福根說:“黃探長,我們要取下女尸身上的紗布作進一步研究。你看……”
黃福根擺了擺手,示意魏立功隨意。魏立功對一直站在一旁的張炎招了招手,“去,把那身上的紗布取下來,放在袋子中,帶回去研究研究。”
“你說那男的是被繩子勒死的?”黃福根又問了魏立功一句。
“致于女子是死于墮胎,還是小產,還不能斷定。但男子是被人勒死的,則是完全可以斷定的?!蔽毫⒐π攀牡┑┑卣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