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沈相元的話,麥可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她是來工作的,并不是來聽故事的,對于眼前的一切本來就不需要有什么反應(yīng)。
麥可相信記者應(yīng)該更加注重自己的工具人屬性,如果摻雜進(jìn)感情到工作里的話是會出錯的。這是個相當(dāng)適合她的行為準(zhǔn)則。
沈相元剛剛激動了一下之后就平靜了下來,等著麥可提出下一個問題。
“那么,除了剛剛說的,行為上,日常生活里有什么影響嗎?”
“這個,好像沒什么影響吧,我也就周末到酒吧里跟別人談?wù)勥@件事?!?p> 麥可對這次采訪的無力感有加重了:“那你還是很克制的啊?!?p> “對?!?p> “剛剛看你都有些激動了?!丙溈蓻Q定旁敲側(cè)擊一下,她到底還是不信沈相元真的就什么也不干。
“剛剛,剛剛確實有點激動,好不容易有個人愿意信我了,沒把握住?!?p> “沒事,工作需求?!丙溈善鋵嵰蚕胝f不信。不過,唉,工作需求。
“以前是真沒人聽我說話,但是現(xiàn)在有個人愿意信我,那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你能明白你存在的意義嗎?”
“我可以把你,呃,的故事,講給大眾?”麥可暫時還不能理解為什么話題突然轉(zhuǎn)到了她身上。
“用我的思維想一想,你不能老是被牽著鼻子走啊?!边@回輪到沈相元煩躁了。
“我被誰牽著鼻子走?”
沈相元的手向上指著。
“作者?”麥可覺得自己總算能跟上他的思維了。
“對了!再想想,你應(yīng)該做什么?”
“我不把你的故事講給大眾?”
“哎,不是,你想想他啊,作者,你先想想他會要你做什么?!?p> “他,會要我做什么?。俊?p> “來,這樣想,你是作者,你要寫一篇小說,主角身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新角色,你會安排這個新角色來做什么?”
“讓我想想?!丙溈梢查_始嘗試著將自己帶人他的想法。
“對,就是這樣,你想想,一篇小說,一個新角色,在此之前主角什么也不干?!?p> “發(fā)展劇情?”
“對了!就是這樣,你,終于,明白了!”沈相元高興極了,長出一口氣,“就是這樣啊。”
“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呢?”彎彎繞繞這么半天就為了讓自己說出這句話,他為什么不直接說出來呢,神經(jīng)病?麥可把后面的話憋了回去,其實仔細(xì)一想,這家伙確實是個神經(jīng)病沒錯。
沈相元靠著椅子,看起來很得意:“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一個小說的主角什么也不做的話,這個小說的劇情發(fā)展就只能靠新角色的加入了。你來找我,就可以看成是作者為了讓劇情發(fā)展而做出的事,而為什么你要說出那句話也是因為這個。只有一些關(guān)鍵的話才能促進(jìn)劇情的發(fā)展,就像剛剛你說的那句話,而我是不會去說出這句話的,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因為劇情只能由那個作者去自己寫,因為這就是個爛俗小說,那就是個低能作者,只要我什么都不做,那么他要發(fā)展劇情的話就得自己去想。而他又怎么能把小說寫得面面俱到,所以就一定會有bug,我越不做事,他就寫得越多,bug就越多,只要有bug,我就總會發(fā)現(xiàn)的。然后,我就能證明這個世界,是小說啦!明白?當(dāng)然,由于我是主角,所以一切都會圍繞我來發(fā)生,也會由于我而結(jié)束。更重要的是,只有我存在,這個小說才能存在。”
“你真是個神經(jīng)病吧?”麥可忍不住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沈相元倒是不介意:“在這兒來說,我是?!?p> 周末的天氣好得很平常,酒吧門口的小區(qū)空地上有一棵大樹,也只能這么形容,因為它太大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長在這里了。樹下有不少麻雀覓食,汽車經(jīng)過時就一齊飛回樹上。酒吧里老板正在擦杯子,他不紋紋身,也不穿西服,現(xiàn)在剛剛夏天,于是他上身半袖,下身沙灘褲。他擦杯子的手法相當(dāng)熟練,手腕抖動有節(jié)奏的抖動,一滴汗水從下巴滴下去落在地上。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沒有人去在意這些東西,所以才顯得真實,在這樣的世界里沒人會突然認(rèn)為自己活在一本小說里。這是我需要的,也是他憎恨的,因此沈相元現(xiàn)在作為一個神經(jīng)病在酒吧里對一個記者喋喋不休。
雙方面前的杯子都已經(jīng)空了,冷飲留下的溫度將空氣中的水分結(jié)成水珠沿著杯壁流下。沉默,兩個人又進(jìn)入了這種尷尬的沉默。
沈相元好好伸了個懶腰:“我知道你不可能信我,我說的話也沒什么可信度,而你又是記者,所以我對你用處不大?!?p> “好吧,我剛剛是有些不理智,希望你別放在心上好嗎?!丙溈捎X得現(xiàn)在有必要挽回一下。
“沒事,我懂。”
“那就好。”
沈相元突然起身向外走。
“喂,你去干什么?”麥可覺得這家伙絕對時生氣要走了,你不爽就不爽啊,說出來啊,還什么不在意你懂,死傲嬌是吧?
這時候沈相元回頭了:“我去向你證明一下我說的是對的?!?p> “怎么證明?”麥可下意識說。
“我去跳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