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幸存者——醫(yī)女蘇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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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森林,冒著寒氣的冰谷,黑色的河水,懸掛的冰川瀑布。
這是一個充滿詭異且陰森的地方,名為冰谷。
“怎么會找不到呢?”
“怎么會找不到呢?”
“怎么會找不到呢?”
這陰森寒冷的冰谷之中,不斷響起女聲沙啞的呢喃和鐵鎬鋤擊堅硬石面的聲音。
她是持律軒唯二的幸存者之一,除了永信之外,另一個在那場可怕的災(zāi)難中幸存下來的人。
醫(yī)女名叫舒菲,現(xiàn)在正雙目無神地不斷尋找著什么,非常詭異,但從其眼神中又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份驚人的執(zh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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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邸下,我們?nèi)コ致绍幤綍r進草藥的地方看看,那里的老板應(yīng)該會有李承熙醫(yī)師的消息?!蔽溆⒛弥鴸|萊地圖指著上面一個村落說道。
兩人快馬加鞭,快速趕到進藥老板的村落。
東萊城不大,大約10分鐘就趕到了村落。
只不過這路屬實是有些不太好走,朝鮮秋冬交際時節(jié),地上雖然未像東北一般結(jié)上薄薄的冰霜,但此刻卻有些凝結(jié)的表現(xiàn)。
加上泥濘的路面,充滿濕氣的排水溝,讓李蒼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但為了找到李承熙,他們不得不用手提起褲襟,慢慢悠悠地朝著草藥供應(yīng)商的家中走去。
從村口到目的地僅有200米的路程,可因為李蒼的潔癖,硬是花了好幾分鐘才趕到門口。
恰巧在門前看到了正在收拾草藥的老板。
武英快步上前,趕到老板身前,開口問道:“你就是藥草商金氏嗎?”
藥草商金氏是一位面色蠟黃,但身體卻結(jié)實有力的中年人,常年經(jīng)營藥材生意,而持律軒內(nèi)基本的一些草藥都是由他供應(yīng)的。
金氏抬頭,同時有些疑惑有些慌張地看著武英,“呃——是的?!?p> 武英心中一喜,臉上盡量露出和善的笑容,第一次見面,過于急切反而不好。
“我聽說,你一直在為持律軒提供草藥是吧?”
然而當金氏聽到持律軒三個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頓時僵硬了起來,語氣生硬地回答道:
“不知道,我對這次的事情完全不知情?!?p> 金氏內(nèi)心惶恐,看眼前二人堂皇的打扮,怕不是官府的人又要來抓他吧。
于是,他趕緊想要撇清和持律軒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誰不知道持律軒發(fā)生的事情,整個宅子48號人全部死亡,這種驚世駭俗的慘案,哪怕是有一點牽連,都會遭到無妄之災(zāi)。
那群無能的貪官走狗為了找到替罪羊,會將和一切和案件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物一同送進監(jiān)獄,以此來平息此事。
或者是為了掩蓋他們的無能。
武英看出了他心中的顧慮,笑著解釋道:“你誤會我們了,我們不是為了持律軒的案件而來,我們此次前來,是有其他的事情想要詢問?!?p> 似乎是為了打消金氏的顧忌,他偷偷從錢袋里掏出幾枚精致銅子,在手上隱晦地掂了掂,沖著金氏使了個眼色。
“我們有要事,正在尋找李承熙醫(yī)師,你知道他在哪嗎?”
然而武英還是低估了金氏草藥商的警覺性和自律性,金氏嘆了口氣,看了看武英滿臉真摯的笑容,又回頭望了望家里正在嬉戲玩耍的子女,最后搖了搖頭。
“我真的只是為他們提供草藥,其他的我一概不知?!?p> 隨后,他緊了緊身上的行囊,從武英身邊擦身而過,想要回到家中,閉門謝客。
李蒼看的惱怒,連這里都沒有任何線索,這低賤的草藥商更是一問三不知,現(xiàn)在天色漸晚,恐怕又要浪費一天的寶貴時間了。
自己父王的情況更是由不得他不急,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發(fā)生意外,早日找到李承熙才是重中之重。
可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和持律軒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物,可現(xiàn)在卻沒有套出任何有用的情報,這草藥商的口氣也是那么的令人不爽。
“喂!他的話還沒有問完,你就這樣走了,是不是很不知禮數(shù)??!”李蒼有些惱怒地說道。
金氏想要進屋的身影頓了頓,隨后一個轉(zhuǎn)身,定定地看著李蒼。
“哼,身份低賤的人,連禮儀都沒有學(xué)過嗎?真是野蠻啊?!?p> “我?”金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無所謂地說道:“是,我們確實低賤,確實野蠻,但我家里那位老父親,因為這場混亂,官兵到處胡亂抓人,到現(xiàn)在連口水都沒有喝過。
而我為了解釋和持律軒的關(guān)系,去官府交了今年大部分售賣草藥的收入,到現(xiàn)在才被放出來。
剛剛我在門前準備草藥給我老父親服用,可你們卻不分青紅皂白地過來質(zhì)問我,又指責(zé)我不懂禮數(shù)。
呵!我確實不懂禮數(shù),若是你們想要用棍棒鞭撻我,那便盡管來吧,現(xiàn)在我要給我老父親喂藥去了!”
說完,直接頭也不回地走回了茅房。
李蒼氣急,剛想上前和他討論一番何為低賤之人禮數(shù)之時,武英在一旁攔住了他。
隨后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隨著金氏一同進入了茅房(茅草房)之中,而讓李蒼在外面等候片刻即可。
不讓李蒼進去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不會再因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爭吵起來。
武英進屋,便看見金氏正在將一勺水送進一位年邁老人的嘴中。
“這就是你父親嗎?”武英輕聲問道。
金氏瞟了他一眼,默默點頭。
他的父親也看到了武英,嘴里咿咿呀呀地想要說些什么,可最后卻只發(fā)出了‘啊啊啊’的啞語。
同時皮膚裸露出來的地方,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淤青,有些顏色很深,有些像是才剛烙印上去。
“他.....”武英有些不忍地問道,但心中已經(jīng)有了些猜測。
金氏再次點頭,聲音有些哽咽,“我的老父親為了幫我隱瞞在為持律軒送草藥的事情,被官衙內(nèi)的兵牙子抓了去,拷打了半天,可他還是沒有說出我的消息。
最后我實在是不忍看到父親為了我,受如此折磨,自行去了官衙,帶上了我全年的積蓄,最后將他帶了回來。
當時,他已經(jīng)不能說話,嘴中拼命想要告訴我些什么。
雖然聽不清楚,但看著他的眼神,我知道他要告訴我,他沒有把我供出來,他,還是我的好父親。
父親喜歡的事情不多,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聽我夸贊他,我知道他做了很自豪的事情,所以回來之后,我一直都在夸他,夸了半小時,他終于睡過去了。”
在談到他那老父親時,他不由地升起了自豪之情,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豪,讓武英大受感動。
武英想起邸下在門前說的那番傷人的話,此刻這金氏內(nèi)心一定對他們那些官僚甲胄傷透心了吧。
“抱歉了,我那同僚自小嬌生慣養(yǎng),脾氣屬實有些差勁,你千萬不要在意,他其實并不是有意的。
對于令尊的遭遇,我深表同情,這樣吧,這幾錢銅子你且拿著,給令尊買點好吃好喝的,我看見你庭院有兩男一女仨孩童,也怪可憐的,拿著這些錢作為我們剛剛那番行為的補償吧?!?p> 金氏剛想拒絕,卻被武英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武英聲音盡量放低,湊到金氏身前,輕聲問道:
“我們就一個問題,問完我們就走,那些錢你就快且收下,就算不為了你自己,也要為了你的父親,你的孩子著想吧。
所以啊,若是你真的知道些什么,就告訴我們吧。”
金氏似乎被打動了,看了看手中厚重的銅子,又看了看病已成疾的老父親,嘆了口氣,一切都是為了生活啊。
“這位老爺,實不相瞞,李承熙醫(yī)師的行蹤我是真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見過面了?!苯鹗厦嫒萦行┛酀?,他是真不知道李承熙的行蹤啊,這錢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正當武英失望之時,金氏又給了他一個驚喜。
“不過呢,這些天,有位在持律軒工作,名叫蘇菲的醫(yī)女來找過我,問了我關(guān)于藥材的問題?!?p> 這下,武英愣住了,他抓住了金氏的手臂,有些激動地問道:“持律軒事件還有幸存者?!”
“快快快,告訴我,那位醫(yī)女現(xiàn)在身在何處。”他的眸子里又燃起了希望。
既然有幸存者,那就好辦了,她肯定知道李承熙醫(yī)師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苯鹗舷肓讼耄瑢⑹种械你~子放進口袋,不確定地說道:“不過她可能去了凍谷?!?p> “凍谷?”武英疑惑地反復(fù)咀嚼著這兩個字,眼神微瞇。
“對,那天她來找我,針對生長在那里的生死草,問了很多問題。
我也不知道具體有什么效果,只是聽說那種草藥能救活死人?!?p> “救活死人?”這可不得了,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神奇又詭異的草藥,武英心里有些想法,但卻無法拼接起來。
金氏繼續(xù)開口:“不過她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看起來有些不太正常的樣子?!?p> 噔噔噔!
門外傳來靴子踢踏的聲音,很快就進入了房間之中。
來人正是李蒼,他在門前清晰地聽到了兩人的交談。
“你剛剛說什么?能救活死人的草藥?!”
金氏見那煩人精又跑進來質(zhì)問自己,有些膈應(yīng),但為了自己口袋里的銅子,他還是回答了李蒼的問題。
“是的?!苯鹗蠐u了搖頭,臉上有些不屑,“不過天底下怎么可能會有那樣的草藥,都是一些尋求不死之人的妄想罷了?!?p> 李蒼看著金氏,也不想繼續(xù)和他扯皮,反正也扯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了,反而是那個幸存的醫(yī)女,讓他很感興趣。
他心里有預(yù)感,這位醫(yī)女就是關(guān)鍵人物,只要找到她,一切問題都將迎難而解!
他急忙出聲問道:“那名為凍谷的地方在哪里?”
金氏見他急切的神情,也巴不得他們趕緊走人,將凍谷的具體方位告訴兩人。
李蒼和武英沒有逗留,著急忙慌地跑出村莊,此刻居然很快就跑到了村口,李蒼為了找到醫(yī)女,倒也不再顧忌潔癖問題。
“走!”李蒼一聲喝令兩人飛快朝著凍谷方向趕去。
.......
東萊城東面居民區(qū)。
“阿大,有打探到什么情報嗎?”洪屠蘇對著阿大問道。
阿大揮了揮手,隨后從其身后走上來幾個衣著破爛的乞兒。
乞兒開口陳述道:“持律軒慘案有兩位幸存者,一位名為永信,一位是持律軒的醫(yī)女,名為蘇菲。
永信是慕名前來拜訪李承熙醫(yī)師的傷者,只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李承熙醫(yī)師到達持律軒當天晚上,持律軒就發(fā)生了屠殺慘案。
具體是何原因,只有那二人知曉,我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永信也不知在何處。
不過醫(yī)女蘇菲在哪里,我們倒是略知一二。
此刻她正在那常年生長著堅冰的凍谷之中,似乎在尋找著什么?!?p> 這乞兒說完,直接退到阿大身后,看樣子,唯阿大馬首是瞻。
洪屠蘇將驚喜的目光投向阿大,想不到他的情報網(wǎng)居然如此強大。
面對主人的夸獎,阿大憨厚地摸了摸腦袋,一副人畜無害的憨憨樣。
洪屠蘇將手伸進懷中,掏出一大把普通銅子,丟給阿大。
“這些你拿著,自行分給他們吧,至于你的那份,我?guī)湍懔糁?,或者你什么時候想要了就來取便是?!?p> 隨后又詢問了幾個關(guān)于凍谷方位的問題,便讓乞兒自行離開了。
洪屠蘇眼尖,看到了阿大將所有的銅子都給了那些個乞兒,自己一個沒留。
阿大似乎看到了主人的動作,“他們跟了我這么多年,我都沒有好好請他們吃過飯,這次主人賜錢,便將銅子都給了他們,反正我呆在主人身邊也不需要那些東西,主人應(yīng)該不會怪我花錢大手大腳的吧?!?p> 雖然他的神情很坦蕩,但在眼底深處,還透露著些許小心翼翼,他怕主人責(zé)罵他敗家,也怕虧待了自己的兄弟們。
洪屠蘇看透了阿大的心思,無所謂的笑了笑,“給自家兄弟的事情,怎么能叫大手大腳呢,沒事,我有的是錢,以后有需要的,盡管來拿便是了,哈哈哈。”
一旁的雅軒妹妹也脆生生地應(yīng)和道:“是啊,是啊,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話,也可以找我哦,我也很有錢噠!”
洪屠蘇翻了個白眼,搓了搓她有些發(fā)胖的臉蛋,“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幾個錢。”
安雅軒不服,狠狠地踩了洪屠蘇幾腳。
“壞蛋!壞蛋!踩死你,哼哼!”
只是在他的感覺中,就好像在為他做腳底按摩似的。
阿大看著眼前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嬉笑打鬧的情景,心里大受感動。
天邊泛起紅暈,風(fēng)在搖樹的葉,草在結(jié)它的籽。
此刻,風(fēng)好,景好,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