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回咸陽
“老郡守放心,吾等,一定全身而歸!”
李隆,眼含熱淚,吼出這么一句話。
父母在,不遠(yuǎn)行。
李崇已經(jīng)年過古稀,半截入土的人。
李隆怕,怕等他回來,就見不到父親了。
他現(xiàn)在,很想和李崇好好道別。
可惜,他不能。
從今天起,他就不是李隆。
“老郡守放心,吾等,一定全身而歸!”
使團(tuán)近千人,異口同聲道,氣勢十足。
“好,不愧是我大秦好男兒,老夫,敬各位一杯,來人,上酒!”
李崇一聲令下,從外面,進(jìn)來一群拎著酒壇的仆人,足足有五十人之多,每個人手中,拎著兩個酒壇子。
“這酒,是老夫親手所釀,今日,為諸位送行!”
“謝老郡守!”
蒙毅起身,代使團(tuán),對李崇躬身行禮。
近百壇酒,分到每個人,也就那么一碗而已。
李崇站在臺子上。率先舉起大碗。
“老夫,先干為敬!”
“老郡守,使不得,身體要緊!”
嬴政忍不住出言提醒。
李崇豪邁一笑。
“陛下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為我大秦,守幾年邊關(guān),喝!”
“喝!”
酒盡,碗碎。
蒙毅對嬴政抱拳行了最后一禮。
然后他登上使臣坐的頭車,大手一揮。
“啟程!”
使節(jié)團(tuán),聞令而動,來往大漠戈壁,一路向西。
…………
蒙毅走后,嬴政正式啟程回咸陽。
一路沒有銳士護(hù)送。
因為銳士根本追不上。
嬴政和扶蘇,蹭上了陸白的猛士車。
蒙恬因為要留守北境,沒有跟著,他還要負(fù)責(zé)和蒙毅之間保持聯(lián)絡(luò),大軍隨時要準(zhǔn)備開戰(zhàn),為蒙毅撐腰。
李斯,也在隴西郡,安置準(zhǔn)備進(jìn)入羌人區(qū)域的商隊。
一旦談判成功,商隊即刻啟程入羌。
陸白三人同乘猛士車。
日出而行,還未日落,就到了咸陽城外。
主要是沒有高速公路。
要不然,速度還能再快,五六個小時就能到。
不過即便是這樣,也是日行千里有余。
“日行千里,這也,太快了!”
嬴政連連贊嘆。
“這也就,一般般吧,要是有高速公路,還能再減少一半時間。”
“何為高速公路?”
“就是專門讓車以高速狀態(tài)持續(xù)行駛的路,可以大幅度縮短趕路的時間!”
“這等路?馳道?”
嬴政問道。
陸白點點頭。
“沒錯,可以這么說!”
“彩!”
嬴政一拍手。
他從出行之始,就苦于舟車勞頓,又頗費(fèi)時間。
所以,早就有心修一條不一樣的路出來。
這條路,要能讓馬車又快又穩(wěn)的行駛。
這樣一來,他再巡游時,就不用再受那么多苦,還能節(jié)省時間。
沒想到,自己的想法,竟然和先生不謀而合。
聽先生的意思,這種路,在他來的地方,應(yīng)該很常見才對。
“先生,你說我們大秦,要是也修出這樣的路,怎樣?”
“這當(dāng)然妙,要想富,先修路,路修好了,商隊來往更為順暢,貨品流通,百姓出行,就更方便,當(dāng)然是好事!”
陸白說道。
馳道,是肯定要修的。
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此等重要的路,怎能讓那些賤商給敗壞了?”
坐在后座的扶蘇,提出來自己的看法。
他深受儒家影響,一直以來都看輕商人。
“公子,你這話,我就不敢茍同了,商人怎么了?商人怎么就走不了馳道?”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然商人重利,無奸不商,不配!”
“不配?我呸!你這什么狗屁想法?!?p> 陸白忍不住爆粗口。
“商人怎么了?商人對這社會就沒有貢獻(xiàn)了?
商人逐利,才能東買西賣,流通貨品,讓百姓能享受到更為豐富的資源!
比如在咸陽,能買到來自膠東的絲綢,在膠東,能買到來自咸陽的漆器。
若無商人,這些東西,誰來做?
你還是趕緊收了你的歪理吧!”
“先生怎能說是歪理?這可是孔夫子說的話!”
“孔夫子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公子,你未來,可是要做大秦主人的,對儒學(xué)也好,墨學(xué)也罷,一定要有自己的見解。
管子分四民。
士,農(nóng),工,商!
并非是將人分為四個階層。
不知何時起,何人引領(lǐng)的風(fēng)氣,非要將人分個貴賤。
但人生來平等,為何要偏偏要分貴賤。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
扶蘇一時語塞,想不到什么能反駁的話。
先生就是先生,懂的卻是比他多。
嬴政在一旁聽了陸白的話,大為贊賞。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彩,先生此言,朕深以為然!”
“行了吧,政哥,我都不稀罕說你?”
“朕?又怎么得罪先生了?”
嬴政一臉蒙圈。
他好像什么都沒做。
“你沒得罪我,我只是就事論事,咱就說階級分化,實際上,是統(tǒng)治者用來統(tǒng)治管理百姓,才提出來的。
就說分封制,百姓都是貴族的私產(chǎn),為貴族的享樂勞作。
政哥現(xiàn)在是大秦的主人,是不是也把這天下之民,當(dāng)成了你的私產(chǎn)?”
陸白一問,讓嬴政不由得反思了一下自己。
似乎,還真是這樣。
“咱就說修馳道這事,如果我猜的沒錯,政哥你是不是一聲令下,征調(diào)些民夫徭役啥的,就干上了?”
“先生以為不妥?”
“當(dāng)然不妥,政哥你覺得,這天下,是你這個始皇帝重要,還是百姓重要!”
“自然是百姓重要!”
嬴政想都沒想就說道,隨即,他又愣住了。
他明白了陸白為什么這么問他。
他現(xiàn)在嘴上說百姓重要,可心里頭,卻根本沒有在乎他們。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政哥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百姓,家里有地還要耕種,就靠著那點收成養(yǎng)活家里,這時候,官府隨便一個通知,就讓你必須放下土地,去干其他的活,你會怎么想?”
“先生剛才不是說了?朕修馳道,乃是利國利民的大事,百姓們應(yīng)該支持才對!”
“沒錯,理論上是這樣,但是,百姓飯都吃不飽,家里頭人都快要餓死了,你覺得,他會想那么多嗎?
你修馳道也好,不修馳道也好,能讓我吃飽飯嗎?
甚至可以說,你做皇帝也好,他做皇帝也罷,能讓我吃飽飯嗎?”
陸白一言,振聾發(fā)聵。
嬴政,頓時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