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兩個小時。

　　整整兩個小時，靈感都像是不要錢似地往外噴涌。

　　徐來瘋狂地敲打著鍵盤，直到中午下班，慕悠然跑過來問他要不要一起點外賣的時候，他才停手。

　　此時，他面前的文檔里，已經(jīng)裝了將近七千字。

　　“點外賣？”

　　徐來看著雙手撐在桌子上，歪著腦袋問他話的慕悠然，一遍揉著有些發(fā)酸的指頭，一遍搖頭說道：“還是算了吧。”

　　“為什么？”

　　慕悠然疑惑道。

　　還沒等徐來回答，就在問題問出去的第二秒，她看著徐來那一身加起來可能都沒有超過百元的裝扮，再聯(lián)想到他剛畢業(yè)的身份，馬上就猜到了答案。

　　無非就是四個字，囊中羞澀。

　　但她卻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似的，大咧咧地拍著他的肩膀，說：“哎呀，算了，不管為什么，這頓外賣你都非吃不可！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我作為前輩，請你吃頓午飯怎么了？你難道連這點臉都不賞我？”

　　“?。俊?p>　　徐來一愣。

　　請我吃午飯？

　　你一開始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啊。

　　他摸了摸后腦勺，剛想要拒絕，慕悠然就開口打斷了他。

　　“怎么，還想拒絕？怕我花錢？哎呀，我和熙姐混了那么多年，會差請你這一頓飯的錢？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熙姐呢？行了，就這么說定了哈，我等會兒點外賣的時候也給你點一份。”

　　“好吧?！?p>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徐來也不好再拒絕。

　　“那就謝謝悠然姐了?！?p>　　“啪?！?p>　　話音剛落，慕悠然的小巴掌就輕輕地拍在了他的胳膊上。

　　她佯裝生氣：“別叫我姐，給我叫老了。叫悠然就行?！?p>　　說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饒有興趣地說道：“對了，我剛剛在那邊聽你鍵盤一直沒停過。進(jìn)展得很順利??？給我看看？”

　　說著，便不由分說地把小腦袋湊到了屏幕前。

　　“哇，你這效率挺高啊，才兩個小時就寫了那——什么？！”

　　她死死地盯著文本左下角的數(shù)字統(tǒng)計欄目，一副震驚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她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眼。

　　在確定過自己沒有看錯后，她猶豫了一下，摸著耳邊的粉色短發(fā)問道：“阿來……那什么，我沒有別的意思啊，就是好奇，這些東西……嗯……都是你自己寫的嗎？”

　　“對。”

　　“全部都是剛才寫出來的嗎？”

　　“是啊?！?p>　　慕悠然不說話了。

　　在沒有任何準(zhǔn)備的情況下，兩個小時，寫出了將近七千字的腳本……

　　雖然時間很緊，只有三天；雖然他只是臨時被抓來湊數(shù)的；雖然老板對這部宣傳片的品質(zhì)不會抱有多大的期待……

　　但是，這也太敷衍了點吧？！

　　這樣寫出來的腳本，質(zhì)量能高到哪去？

　　此時，她的耳邊仿佛回響起了徐來之前跟她說過的話：“但我還是想試試?！?p>　　“萬一呢?！?p>　　按照這種情況來看，沒有萬一。

　　絕對沒有。

　　那么敷衍的腳本，怎么可能拍得出好片子？

　　用這種腳本拍出來的宣傳片，怎么可能拿得到獎金？

　　要知道，另外那五個拍宣傳片的家伙，要么經(jīng)驗豐富，要么請了大佬……

　　“悠然，你在這干嘛呢？”

　　正想著，一個略尖的男聲從身后響起，將她帶回了現(xiàn)實。

　　慕悠然和徐來同時扭頭看去，只見一個一米七出頭、瘦得只剩骨頭的男生站在她背后，笑瞇瞇地盯著她的粉色短發(fā)。

　　“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皮包骨說，“我今天早上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附近新開了一家壽司店，一起去嘗嘗？”

　　慕悠然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頭發(fā)，說：“不了。我已經(jīng)和阿來約好一起點外賣了?！?p>　　“阿來？”

　　皮包骨眉頭微皺。

　　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工位上坐著的徐來。

　　“噢，你就是那個新來的同事對吧？”

　　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睛立刻又回到了慕悠然身上。

　　“不是我說，悠然，外賣多沒營養(yǎng)啊?！?p>　　“搞得就跟壽司多有營養(yǎng)似的。”

　　“額……”

　　被當(dāng)著別人——還是一個公司新人——的面懟了一句，皮包骨有些丟臉。

　　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徐來的電腦屏幕。

　　雖然沒有看清楚上面具體寫的是什么，但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字。

　　想來應(yīng)該就是宣傳片的腳本了。

　　為了減輕尷尬，他轉(zhuǎn)而看向徐來，帶著滿臉老油條的表情，擺擺手，說：“誒，你，別做了別做了，跟我們一起吃飯去吧。宣傳片這玩意，隨便糊弄糊弄得了，沒必要那么認(rèn)真。還寫那么多東西，嘖，你說你寫那么多東西干嘛？反正做得再好也沒有獎勵，對吧？更何況你只有三天，三天時間做出來的宣傳片，能好到哪去？純粹浪費(fèi)時間?！?p>　　雖然慕悠然也覺得三天時間做不出好的宣傳片，雖然她也知道徐來多半不能靠著這部片子拿到獎金，但同事說的這番話太難聽了。

　　她聽不慣。

　　人家愛怎么干是人家的事，你管得著嗎？

　　沒有多想，她果斷張嘴說道：“你這話就不對了。說不定人家是高手呢？說不定人家就能三天搗鼓出好東西來呢？你還沒看到成片，怎么知道人家行不行？而且，人家愛寫多少寫多少，你管那么多干嘛？”

　　聽到她的話，同事愣了愣。

　　他沒想到慕悠然居然會這么幫那個新來的小子說話。

　　她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過。

　　想著，他看了一眼徐來的俊臉，看了一眼慕悠然的粉紅頭發(fā)，又看了一眼徐來的電腦屏幕，咽了咽口水，盡力讓自己把酸氣咽下去。

　　“行，我不管就不管吧?！彼刂浦榫w，問道：“你確定不和我一起去嗎？這個叫徐什么的家伙也能一起來?！?p>　　“他叫徐來，別家伙來家伙去的，禮貌點啊?！?p>　　“哼?！?p>　　皮包骨發(fā)出一聲重重的鼻息。

　　那口酸氣，終究還是沒能咽下去。

　　“不去就算了，下次等你有空我們再去吧！”

　　說完，他瞪了徐來一眼，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剛走沒兩步，他又回過頭來，陰陽怪氣地丟下一句：

　　“徐來先生——這么叫夠有禮貌了吧——悠然那么看重你，讓我很期待你的成片啊?！?p>　　“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