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啟航之生活小調(diào)

　　晴朗外婆過大壽，各路徒子徒孫前去拜壽，小舅舅家里里外外站滿了人。各路親戚會師，爭先恐后表現(xiàn)自己的孝心與能力，大舅家送了什么，二舅家送了什么，大姨媽家送了什么，三姨、四姨家送了什么……底下的兒孫們比老人還上心。

　　“哎呀！你送這個雖然貴，但是用處不大……”“哦……腦白金，白瞎了，老媽不喜歡，這都不知道，不上心喔！”

　　因為有事耽擱了一會兒，我和晴朗去晚了，看見我們手里只提著兩三件營養(yǎng)品，大表哥說：“晴朗，你們也太摳了吧？一年賺幾十萬的人就送這些呀？太折面子了……從小到大，他們最偏心你，最疼你了，看來白疼了！”晴朗說：“嗯……這些東西是便宜了些，但是墨葵一直給外公、外婆買，他們很喜歡，也吃習慣了，所以我們沒有隨便換?！贝蟊砀缯f：“這么點怎么夠？四姨家給兩位老人家里里外外買了兩套衣服，好幾千呢！”

　　晴朗媽媽走過來笑了笑和大表哥說：“你爺爺奶奶現(xiàn)在用的智能手機就是他們送的禮物，前幾天就送過來了……還有那兩個按摩椅！”大舅媽說：“按摩椅不是早就買的嗎？這個還算?。俊鼻缋蕥寢屨f：“算?。∧懿凰銌?？”大舅媽說：“我前幾天還給他們帶了藥呢！”我說：“時間不早了，大家趕快去廚房幫忙吧！這么多人可不能看熱鬧等吃飯，小舅媽可會急哭的！”

　　飯桌上大表哥喝了幾杯酒，開始鬧氣氛，他說晴朗建立那個畜牧場有他一半的功勞，沒有他，晴朗的畜牧場根本建立不起來，其他不說，鎮(zhèn)子上那個王主任和李科長就是他給晴朗介紹的，若是沒有他介紹，人家才不會給晴朗好臉色，鐵定處處碰壁！

　　大表哥在村公所工作，具體做什么我不知道，具體又是什么職位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工資我也不知道。他好強，喜歡顯擺，能力我看不見有多少。各路親戚好像都不太喜歡他，因為別人找他辦事情他很殷勤，家里親戚找他辦事情他特自大，聽說以前他幫一個小侄子弄出生證明，弄了幾個月還辦不好，兩位表哥自己去村公所，幾分鐘就弄好了。幾位表兄弟說，不理解他這種操作，不是更應該照顧親戚嗎？為什么他反而和親戚擺譜？我其實能理解他的心理，他只能在這群平庸的親戚里刷存在感，那不得抓住機會？在外面誰會看他表演？

　　我不喝酒，吃飽之后提前離了席，一個人順著鄉(xiāng)間小路，去看風景。外婆家這里風景很好，每一次來都要出來走走看看。雖然冬天來了，可是南國依然水明山翠，花紅樹綠。

　　我站在一棵高大的樹下，抬頭望著天空中電線上閑聊的鳥兒，晴朗突然出現(xiàn)，問我：“干什么呢？”我回頭，笑了笑說：“在聽鳥兒聊天呢！”晴朗笑了笑，問我：“它們在聊什么？”我用手指，指了指高高的樹枝說：“那只說它今天運氣不錯吃了十只蟲子，那只能說它在南邊的山上找到了一棵果樹……”晴朗說：“就這樣？那你高興什么？”我說：“兩只鳥沒有因為蟲子好，還是果子好，而吵嚷，沒有嫉妒，沒有攀比，這多好呀！”晴朗說：“你有沒有問它們，是什么果子，是什么蟲子？”我說：“果子是柿子！蟲子是毛毛蟲！”晴朗說：“哈哈……你只知道有毛毛蟲！走，我?guī)阏J識蟲子去！”

　　我問晴朗：“你為什么不懟你大表哥？看他杠你，我很不舒服，又很同情他?！鼻缋收f：“他就那樣了，大家誰不知道，官僚做派，眼高手低，一事無成?！蔽艺f：“其實那些散戶，對你的生意并無助力，反而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你故意和村公所、鄉(xiāng)政府接近，無非是希望那些散戶多相信你一些……”晴朗說：“你知道？”我說：“我當然知道，你若是想擴大生產(chǎn)力，你直接多建立幾個飼養(yǎng)棚就好了，何必和那些不相關的人斡旋？可是看見一個村公所的人都這樣難纏，我知道你一定很累……”晴朗說：“我倒不覺得累，我和你不一樣，你非君子與智者不結交，而在我看來和誰打交道都一樣，各取所需。這里的人思想是很狹隘，理解就好，如果這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有大城市的高遠，那它就不需要我們了?！蔽艺f：“你是一個大好人，我的同情浮于表面，蒼白無力；而你的同情付諸于行動，成了不可不擔的責任。我是扛不住事情的矯情女人，而你卻是沖鋒陷陣的英雄。”晴朗說：“不一樣，你是和魯迅一樣的人，用筆傳播自己的思想，醫(yī)治千千萬萬的靈魂；而我只是一個養(yǎng)家糊口的小商販?！蔽艺f：“不不不……不敢擔，我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寫手混口飯吃。”晴朗說：“不要謙虛嘛！以前我只是一個穩(wěn)重的人，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現(xiàn)在變得又穩(wěn)又正了！”我說：“是你本來就很好！不過，你為什么不等自己羽翼豐滿，就急切地去幫助那些人？”

　　晴朗說：“你知道嗎？小時候我家很窮，因為兄弟姊妹多，吃不飽飯，青菜蘿卜都吃不上，肉和油那更加沒有的……后來爸爸的一個朋友借給我們家了幾千元錢，我們家弄了小攤走街串巷賣熟食，之后生活慢慢有了改善，再后來才租了鋪面，徹底擺脫了貧困……你不知道幾千塊、幾萬塊，對于富人來說不值得什么，可是對于窮人來說那是命。如果沒有那位好心的叔叔幫忙，我不知道我們家人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那些散戶一年若是能夠賺上一兩萬，他家里的孩子就不會輟學，上完高中上大學；別人家添置什么電器他們也能有閑錢去添置一二，跟上別人的步伐，不會默默羨慕，默默流淚……”

　　我躺在沙發(fā)上用手機下象棋，玩著玩著突然犯困了，意識不清晰，下了一步臭棋，對手很不爽，他發(fā)語音說：“你怎么可以這樣走？你眼瞎嗎？這樣走你三步必死！”我這個人從來落子無悔，我想死就死吧！錯就錯了?？匆娢也焕硭职l(fā)語音過來說：“你搞什么？時間快到了，我已經(jīng)提醒你了呀？你快悔棋??？你剛剛沒有這么菜呀！”時間到了，他走了一步棋，我馬上跟上，助他贏棋，我好睡覺。他說：“他媽的，你搞什么呀？你神經(jīng)病啊！你瞎眼了嗎？臭婊子……”聽到這話我很意外，怎么能亂罵人呢？比賽結束，這一刻我只想馬上退出房間。

　　晴朗聽見有人罵我，馬上搶過我手里的手機，要和他對罵。我說：“不用不用，這種人離他遠一點兒就好了，影響心情。”晴朗說：“為什么？他的話很難聽！要是以前你肯定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我說：“生活與人生不止一個棋盤，和他計較什么？我們吵架呀，與其說和別人吵，不如說是跟自己吵，吵架能暴露人的劣性，一覽無余。你平常可冷靜了，今天怎么像吃了火藥桶?。俊鼻缋收f：“我不許別人罵你！罵我可以，但是絕對不能罵你！”我說：“沒事兒，如果他素質(zhì)高一點兒，其實也是一個有趣的人。他和我一樣不太在意輸贏，他在意技術的切磋，我比較隨性……其實是我先冒犯了他?！?p>　　倩倩來我家做客，參觀著我家的房子好一陣夸耀與羨慕。我說：“隔壁還有地，要來了嗎？”她笑了笑，什么也沒有說。我說：“既然這樣就不要恭維我了，很多人喜歡聽順耳的話，我喜歡聽真話，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說，我沒有那么狹隘只能聽一家之言。哪怕誰對我說墨葵我不喜歡你，我也會笑著說真抱歉；要是誰嘴里叫著我寶貝，而沒有感情，我不會搭理。所以，你不用挖空心思迎合我，做你自己就好！我不是一個規(guī)范，向我靠齊的未必是主流，不向我靠齊的未必是上流或下流?！?p>　　倩倩說：“你現(xiàn)在用的手機、電腦、和平板都是華為的，你怎么不買蘋果？我覺得蘋果的更好用！”我說：“蘋果確實不錯，但是華為也不差?！辟毁徽f：“那就買蘋果呀？華為的電腦matebookX系列可不便宜！”我說：“支持國貨嘛！”倩倩說：“那樣有點虧，等她好起來我再買……”我說：“你要有耐心陪她一起成長。你要保護她，她才能長得和蘋果一樣健壯！文化自信不是嘴上說說的，如果我們自己不支持國貨，難道要其他國家的人支持嗎？其他國家不阻狙她就不錯了。我覺得過去一百年，我們丟的民族自信有一半是被那些文人澆滅的，一半的文人缺骨氣，沒有政治遠見，可悲了中國的一百年！”倩倩說：“你說的不錯，我也跟著你學起來！”

　　倩倩看了我的新作，她覺得我的寫作水平又提高了，她說以后她的孩子一定要拜我為干媽，讓我給他取一個好名字。

　　我說：“取名可以，做干媽就免了?！辟毁徽f：“你不愿意嗎？”我說：“不是不愿意，是沒必要。”倩倩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平板，臉色馬上暗了下來，很是失望。我說：“沒有必要用稱謂去維系什么，如果互相吸引自會一直糾纏，如果沒有，東西南北各自逍遙?！辟毁缓苊銖姷財D出一個微笑，我說：“我不是拒絕什么，我不喜歡那些烏七八糟的關系，接受了那些關系就要遵守那些倫理規(guī)則，很煩人。我覺得好的感情不是利益糾纏，也不是互幫互助，是各自自由。想起來就聯(lián)系，想不起來就不聯(lián)系，聯(lián)系與不聯(lián)系都無關真心與好惡?！?p>　　很多人說生活需要儀式感，活了二十七年，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儀式感是騙自己還是騙他人？認真待事，真誠待人，生活什么調(diào)都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