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家投過來的目光,出主意的老三苦笑:“我也知道這個辦法失了道義,可我們的隊伍殘的殘,死的死,留下這么多女人孩子,咱們總要為她們弄口飯吃。
這小子自己送上門來,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咱們也顧不得了。大不了咱們找到落腳的地方之后,再派人將他的財物送回就好了?!?p> 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道德底線總是容易下降的,魏大哥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嘆息一聲:“晚上派幾個兄弟盯著他們那邊一點,其它人早點歇息吧。
明天咱們看看情況再說。”
他們倒是睡了,雷虎卻是餓得睡不著。
他正是半大小子長身體的時候,中午喝了一碗壓縮餅干煮的糊糊,晚上什么都沒有了,想著餓上一頓也不至于去扯野菜來吃,便想著忍一忍就好了,結(jié)果睡到半夜,直接把他餓醒了。
爬出帳篷一看,鐵錘也坐在那里看星星呢。
“他娘的,太蠢了。以后再怎么樣,自己也要留點吃食以備不測?!?p> 鐵錘微微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個本子遞給他:“我認得的字還不多,你幫我把這句話寫上去?!?p> 雷虎接過來一看,本子上全部寫的是他平時告訴鐵錘的練兵方法,還有武器保養(yǎng),連背包的打法都記在上面。
鐵錘也就是搬到城外之后才開始跟著雷虎識字,上面錯別字不少,雷虎借著星光,看得十分吃力。
這下倒是有事做了,他拿著本子,一邊幫鐵錘修改錯別字,一邊和他討論練兵中的問題。
“我好像跟你說過,練隊列的時候一只腳穿鞋,一只腳光著,這樣總能分出左右來了吧?”
鐵錘撓著腦袋:“他們訓(xùn)練的時候根本不舍得穿鞋,早上起來就是光著兩只腳。
再說了,軟底鞋太貴了啊,這樣練,要多少錢買鞋子?”
娘的,問題原來出在這里。
不管是家丁,還是家丁首領(lǐng)鐵錘,大家根本沒想過在訓(xùn)練的時候要穿鞋子。
對于一輩子只穿過?鞋的農(nóng)民來說,穿這種軟底鞋上訓(xùn)練場,實在是太奢侈了。
“那?鞋呢?這個總便宜吧?都是咱們家那些婦女自己拿?編的?!?p> 鐵錘無奈,雷虎打小就沒穿過?鞋,又在想當然了。
“那個穿腳上轉(zhuǎn)兩圈就散了,即使轉(zhuǎn)圈不散,跑上幾圈也完蛋了。”
雖然是自家生產(chǎn),材料只需要稻草,但拿到市場上高低也是能換錢的,就這樣浪費,誰也不肯接受。
雷虎翻個白眼,一頭倒在防水油布上:“我還想著用杜仲膠做底,給以后的家丁做羊皮靴子呢?!?p> 這也是實在不敢買牛皮,不然雷虎還想著做牛皮靴子呢。
饒是鐵錘老實話少,但聽得雷虎這想法,也是低呼了一聲:“老虎你瘋了,那樣下來,一雙靴子怕是要一兩銀子了,你給家丁穿?”
雷虎知道沒辦法跟古人在這點上溝通。
后世一名特種兵,身上的裝備齊全的話,都夠小縣城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了,有些錢該花還是要花啊。
“那你覺得,咱們這左輪手槍,一發(fā)子彈一兩銀子貴不貴?”
當然貴,現(xiàn)在雷虎他們自己用的這些子彈,全部是吳家介紹的那些工匠用手工在工坊里面制造,材料,機器,人工,再加上極底的良品率,一折算下來,一發(fā)子彈成本就是一兩銀子。
鐵錘對此再清楚不過了,點了點頭:“當然貴。”
一想到雷虎強迫他每天要射擊五發(fā)子彈保持手感,他就是一陣肉疼,這就是五兩銀子沒有了。
“但它值不值?”
面對雷虎提出的這個問題,鐵錘都不用猶豫:“當然值?!?p> 沒有這種強悍的手槍,雷馬兩家早不知道去哪了,兩次危機,一次吳家,一次地痞,隨便那次都能讓他們家破人亡。
那里能像現(xiàn)在,過著銀錢不缺,頓頓吃肉,全身絲綢,身后跟著好幾十號人的威風(fēng)日子。
雷虎看他轉(zhuǎn)過彎來了,點了點頭:“所以花錢不是看貴不貴,而是看值不值?!?p> “既然想要人賣命,就要拿出讓人賣命的好處來。從下次訓(xùn)練起,所有人都要穿軟底鞋訓(xùn)練,穿壞了就換。衣服也同樣如此?!?p> 掏錢的人都不心疼,鐵錘也犯不著再反對,馬上答應(yīng)下來。
反正衣服靴子都是莊子里的婦女們做的,只用掏個成本價。
“還有,這些人不是固定不變的,發(fā)現(xiàn)訓(xùn)練中有偷懶的,耍滑的,馬上清退出來,讓他們?nèi)スし蛔鍪?,咱們的家丁隊只留吃苦耐勞,做事認真有悟性的。兵貴精不貴多?!?p> 李長生顯然是個有悟性的人,一大早,就派了副班長,帶著一背包壓縮餅干先趕過來了:“班長知道少爺沒有吃的了,讓我先送過來,他們大隊人馬要下午才能到?!?p> 餓得滿眼冒金星的雷公子顯然很受用,這才是辦事的人。
山里面沒有走大車的路,那一千多斤物資只能靠人慢慢往上背,真要等他們過來,雷公子怕是要餓倒在地上了。
這邊的魏安國等人今天也不干活了,就等在雷虎對面,看看到底有沒有物資送過來。
雷虎也不以為意,吃飽了閑著就跟他們扯淡,可惜對方口風(fēng)太緊,半天也沒試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讓他在心里大叫晦氣。
又熬了一頓糊糊吃下肚子,只看得對面魏安國等人只咽口水,雷虎他們吃了兩頓壓縮餅干,他們只能弄點野菜糊糊糊弄一下肚子。
雷虎也不像昨天那樣大方了,根本沒管他們吃的什么。
現(xiàn)在這情況,魏安國總不好開口去要,畢竟人家昨天晚上餓肚子,他們可是沒拿東西出來招待人家。
既是不想,也是沒有。
一群人眼巴巴的等到太陽西斜,才看到了李長生一眾人的身影。
每個人背著一百多斤的東西還要爬山,在這六月份的日頭下,汗水早已經(jīng)濕了又干,鹽份都已經(jīng)在衣服上結(jié)了一層殼子。
魏安國等人此時眼里只有物資,激動之下全部站了起來往李長生那邊圍過去。
不料雷虎這邊家丁卻是直接擋在了他們面前。
魏安國沒有出聲,旁邊倒有人有意見了:“雷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不是說好了,這些東西都是送給咱們的嗎?”
雷虎輕輕一笑:“東西確實是送給你們的,但總要等我清點交接完成不是?”
接著臉色一變:“我的東西,我給你的,你才能拿,我沒給你之前,誰也不能伸手?!?p> 這才是雷虎真正的用意。
這群人自由散漫慣了,性子桀驁不馴,讓他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大家最后必定翻臉。
雷虎也不管他們臉色難看,接過李長生肩膀上的麻袋包,點了點頭,說道:“辛苦了?!?p> 氣喘噓噓的李長生沒想到雷虎還有這一手,連連搖手:“給少爺辦事,不辛苦?!?p> 將東西一一整理,擺在了地上,清點完畢,雷虎才朝魏安國招了招手:“魏兄弟,你來看看東西是不是夠數(shù),如果沒問題的話,就都歸你們了?!?p> 雷虎依然笑得風(fēng)輕云淡,仿佛給出的不是一大堆物資,只是兩個燒餅。
魏安國此時卻是顧不得了,從小腿上抽出那把小叉子,狂呼一聲:“給我圍起來?!?p> 實際上這個包圍圈毫無密度可言,二十多人圍著二十多人,能有多大效果可想而知。
但這些人眼神兇狠,卻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些人的決心。
從未跟人正經(jīng)死斗過的家丁們慌亂了起來,抓著長矛的手都在顫抖,一半是因為緊張,一半是李長生這個班背著糧食上山,體力早已耗盡。
魏安國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現(xiàn)在是第一批物資也已經(jīng)到手,人也扣住了,還可以繼續(xù)勒索第二批物資。
形勢如此惡劣,被圍在中間的雷虎卻依然是面不改色,站在他旁邊的那個最壯的家伙也是一臉冷笑。
久經(jīng)廝殺的魏安國有點看不透這群人了。
以他的眼光,早看出來這群人就是群菜鳥,根本沒見過血,拼過命的那種。
從他們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他絕對可以肯定這一點。
但這兩個領(lǐng)頭的,一個不過是黃毛小子,另一個再厲害,他一個人能打幾根釘?
現(xiàn)在還不乖乖認輸,開條件贖身,難道還有什么后手?
魏安國他們在這山中已經(jīng)住了一個多月,對周圍的地理十分清楚,可以肯定后面沒人跟上來了。
很快魏安國就知道了答案,領(lǐng)頭的那小子從腰間抽出一把槍管比他手指長不了多少的火銃來。
這火銃不光短,還沒有點火的火繩,燧發(fā)槍那玩意十槍倒有八槍打不響,有個屁用,怕不是家里大人買來哄小孩的。
魏安國差點沒笑出來,槍管這么短的火銃頂屁用,怕是連他的皮都打不破,真要鬧起來,他連裝填火藥的機會都沒有,自己沖上去就能將他狗頭都打破。
哦,后面那家伙的兩把火銃槍管倒是長一點,但還不夠長。
“雷公子,莫非你以為憑你這幾把連藥都沒裝的短槍,就能嚇唬咱們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