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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海嘯錦衣馳之閩海梟鷂

第十二章 “詐”謀奇計連番作 智斗內海鬼之丞

明樓海嘯錦衣馳之閩海梟鷂 樓海升 5165 2021-09-24 16:26:51

  的確,如此精彩的武斗使軒內的那些旁觀客們看得都是全神貫注。特別是從桂五左衛(wèi)門剛開始占上風到戚人臻找到桂五的弱點并突襲,再到桂五全力扭轉后采取還施彼身之法奇襲,最后直到戚人臻借助巧力制服桂五,這一系列跌宕起伏的格擋反擊更是讓人看得大跌眼鏡。除了坐著的東瀛儒士笑瞇瞇之外,他身邊站著的那些武士個個都塌著臉,滿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戚人臻收刀入鞘轉眼一看,道:“你們這位武士也是不遑多讓。”接著又向前上半步問道:“先生就是‘所謂的’首領大人?”

  那東瀛儒士回答:“不敢當,一介生意人罷了!”

  戚人臻又問:“看先生穿著,還有身邊有這么多武士保護,可不像是普通生意人,未請教?”

  東瀛儒士笑答:“啊哦,我們確實不是大明人士。敝人內海鬼之丞,從東瀛跨海而來經商,他們都是我的保鏢?!?p>  “內海鬼之丞?”戚人臻心想東瀛人的名字都這么奇怪么,便問道:“那應該是叫你內先生呢還是內海先生亦或是內海鬼先生呢?”

  內海旁邊的武士立刻用東瀛話還了句“你大膽”,不過戚人臻沒有聽懂。而內海鬼之丞向一旁武士揮了揮手,仍舊笑瞇瞇著說道:“敝人姓內海,鬼之丞不過是朋友們隨意起的一諢號,不值一提!”

  戚人臻又問道:“敢問內海先生做的可是糧食生意?”

  “呃……”內海鬼之丞猶豫一會兒,心想這小子已然到過糧倉,哄瞞不過,便笑答,“不錯,敝人做的正是糧食生意。閣下不是已經去看過了嗎?怎么樣,規(guī)模還過得去吧?”

  戚人臻道:“何止過得去!比起福建最大糧倉豐澤倉都還要過之而無不及?!?p>  內海鬼之丞一聽“豐澤倉”,面色微沉。

  戚人臻追問:“內海先生準備將糧食銷往何地?莫不是都帶回貴國吧?”

  “哈哈……”內海鬼之丞虛心冷氣一笑,說:“閣下說笑了,我東瀛地狹人稀,怎么可能花銷掉這么多糧食?自然是大多銷往葡屬滿剌加或蘇門答臘等南洋諸國。”

  “想不到先生做的生意還真大?!逼萑苏榈?,“南洋也有門路?!?p>  “哪里哪里,”內海鬼之丞客套說道,“敝國自南蠻貿易之后,才勉強有了南洋的銷路,我只是乘著這縷風做做生意罷了。”說完,以一副難以摸索的陰笑反問道:“閣下的問題,敝人可都回答了,那么還請閣下告知你是何人,怎么會找到我這小小的倉庫?莫不是受人差遣?”

  戚人臻聽此反問,一愣,頓覺內海鬼之丞著實不簡單,正試探自己身份。

  想當日鷹地聽說龐朝峰搜查漳州、金門兩衛(wèi)之后,料定錦衣衛(wèi)也會去泉州營。于是才有了鷹地把軍營大部分糧食偷運到后渚灣倉庫,只留下少許以造成泉州衛(wèi)糧草不繼的假象這件事。而此事背后出謀劃策的人正是內海鬼之丞,正因他想出的暗渡陳倉之計才使得鷹地瞞過一時。

  “他說他是泉州軍的,叫曾七?!惫鹞遄笮l(wèi)門的手感覺好了些便上前說道。

  “哦,”內海鬼之丞將信將疑道,“原來是來自泉州軍的曾七武士!”

  日前,內海并未收到任何來自鷹地的飛鴿傳書說要派使者過來,今日卻有一人聲稱自己是泉州軍的,不免生疑,便問:“閣下是受鷹地將軍差遣?”

  “不錯,”戚人臻故作名正言順,干脆俐落地說,“末將正是奉鷹將軍之命來協商售糧事宜。”

  “噢,售糧事宜?”內海鬼之丞假意疑惑,說道,“這售糧計劃嘛……不是早就都談好了嗎?”此乃內海鬼之丞一“詐”計,有關售糧計劃,雙方并未詳談。倘若戚人臻順著內海鬼之丞的話往下說,就會立即被揭穿!

  戚人臻遲疑須臾,大腦飛速旋轉,他并不知鷹地是否有與內海談及售糧計劃。如果兩方壓根沒有談,若直接回答“不知”或指明“沒有談”倒也沒有大問題;一旦直接順著說“對,談好了……就是哪里哪里還有……問題”,那就證明是說謊。如果兩方確實談好了,若回答“不知”或吐露“沒有談吧?”“已經談好了嗎……”等半點疑問,則也必然被懷疑;最麻煩的是在這種情況硬說“對,是談好了,”對方必然會問哪條計劃不滿意需要再談,請具體指出。戚人臻哪里知道雙方都有哪些具體計劃,指不出來就證明說謊,身份被懷疑在所難免。

  既然怎么說都有風險,干脆就……

  戚人臻從容自若答道:“不瞞先生,其實鷹將軍并不關心如何安排售糧,畢竟在這一塊您才是行家。所謂的‘協商售糧’也只不過是個說辭。末將前來只是替鷹將軍傳達兩句話,第一,先生也應知道貴部與泉州軍的交易都是見不得人的,一旦出任何意外都不要連累泉州軍特別是鷹將軍!”

  “那是自然……”內海鬼之丞順嘴答道。

  “第二嘛”戚人臻接著說,“自然是得保證我泉州軍的利益?!?p>  “當然當然,”內海鬼之丞笑著說道,“泉州軍與我方合作不是一天兩天,一直都是互利互通。不管是泉州軍的利益還是鷹地將軍個人的利益自然都得保證?!?p>  “唉……”內海鬼之丞扭頭一想,發(fā)現自己怎么突然順著這小子說的話題走。瞧著這小子拼命地替泉州軍利益著想的作派,還真讓內海鬼之丞開始相信了他。

  內海鬼之丞向來刁滑多疑,意識到戚人臻剛剛的回答的確沒有紕漏,可攻可守,既不明說自己清楚有關售糧的計劃,也不指明自己完全不知。而是成功避開了內海鬼之丞的試探,還把有關售糧計劃內容的話題引到了利益保證的責任方向,這才使得內海鬼之丞順著戚人臻的話題方向做了利益保證。

  內海鬼之丞心有懷疑,但不顯慍色。因而繼續(xù)試探道:“我們與貴軍可是有好些時日未曾聯系,不曾想閣下今日突然到訪,敝人這里茶室內簡陋,也不知貴客喜好哪一款?”邊說邊斟了一杯茶,請戚人臻上坐。

  “請,”內海鬼之丞推盞說道,“曾七武士!”臉上仍舊掛著一副瞇瞇的笑容。

  戚人臻上前鎮(zhèn)定自如地坐下,只是看到內海鬼之丞“殷勤的”瞇瞇笑總有些不自在。正端杯欲飲時,內海鬼之丞突然又說道:“之前倒是有一罐金駿眉,說起來正是給你們鷹將軍送去了,怎么樣,他喝得慣嗎?”

  內海鬼之丞著實“鬼”得很,斟茶前后這一會兒工夫,一明一暗丟了兩問。

  戚人臻已經過先前的試探就知道這又是內海的“詐”術。針對明問,錦衣衛(wèi)眾人在下福建之前就收集好鷹地的資料,誰讓東廠和錦衣衛(wèi)是死對頭呢?這點準備還是有的……

  “先生是記錯了還是送錯人了?”戚人臻反問道。

  “喲,是嗎?”內海鬼之丞故作疑惑。

  “鷹將軍不好茶道,何談喝得慣或喝不慣?”戚人臻道,“即便要喝,鷹將軍是江蘇人,先生應該送‘江蘇虎丘’才對!”

  “哎喲,怕真是我記錯了,瞧我這記性”內海鬼之丞偽作深省之態(tài)說道,“下次,下次我一定淘幾罐‘江蘇虎丘’給鷹將軍送去?!?p>  “嗯……”內海鬼之丞半吞半吐,他發(fā)覺試問一再就被對方擋了回來,因此這次得想清楚再說。

  戚人臻先聲奪人“先生是否剛剛就想問雙方多日未聯系,為何今日突然到訪,對吧?”

  內海鬼之丞狡黠地笑了笑,品了口茶,微微點了點頭。

  戚人臻氣壯理直地答道,“前些時日,朝廷來了幾位大官徹查糧荒案,泉州衛(wèi)一度接受調查,因此才耽誤了聯系,還請先生擔待!”

  “喔,哪里哪里!小將軍客氣了。”內海鬼之丞客套說道。像他這樣狡猾老練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泉州衛(wèi)一度接受調查的事。他一直都有派手下密切監(jiān)視泉州衛(wèi)的情況,畢竟他的合作者是鷹地—也是一個刁猾之人,他不得不防。

  內海鬼之丞放下茶盞,又問:“對了,之前一直負責和我們聯系的都是貴軍營的柳副將,今日怎么不是他過來?”

  戚人臻一聽就知道這又是內海的試探。鷹地身邊確實有一心腹,任中軍副將,當日錦衣衛(wèi)眾人被圍于泉州軍營時,見過那廝就站在鷹地旁邊,記得在鷹地的資料里面顯示那副將并不姓柳!

  戚人臻直截了當說道:“鷹將軍身邊確有一中軍副將負責與貴部接洽,不過他不姓柳,而是姓于!難道先生又記錯了?”

  內海鬼之丞裝作尷尬之態(tài),仍舊狡黠地笑了笑……

  “先生何必一再試探!”戚人臻道,“于副將正忙于應付朝廷來的那幾位,因故分身乏術,未能前來?!苯又盅裕骸拔崮俗鬆I裨將,也稱得上是鷹將軍心腹。若是懷疑我,你們這里這么多人,大可取我的命罷。若不想再與泉州軍合作,也大可直言相告,不必拐彎抹角!”

  “誒……曾兄弟言重了”內海鬼之丞立刻狡辯道,“只是人到中年,我這記性大不如從前,所以,很多事都是讓手下去管。許是哪個下屬接待貴軍使者的時候把名字轉述錯了,或者我聽錯了,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人的漢語有多么糟糕!”

  “既然合作,先生就要拿出誠意?!逼萑苏榈馈?p>  “喔,愿聞其詳!”內海鬼之丞道。

  戚人臻想起先前大師兄帶著眾人去泉州軍營搜查贓糧未果的事,推測十有八九是鷹地為了躲避搜查而提前把糧食藏在這里。便大膽說道:“不瞞先生,我此次前來還有一個任務。前段時間,為了應付朝廷派下的那幾位大官,派軍士拉了一批糧食過來,現在還在您這兒吧?”

  “那是自然,鷹將軍的軍糧,我們可是不敢隨意處置的?!眱群9碇┑?,“難道你剛才在糧倉里面沒有找到?”

  “正在找的時候不就被這位高手打斷了嗎?”戚人臻指向桂五左衛(wèi)門說道。

  內海鬼之丞笑了笑,當戚人臻前腳剛入糧庫沒多大工夫時,正在書房閑聊的內海和桂五兩人后腳就嗅到了動靜,正是內海他自己命令桂五左衛(wèi)門去糧庫查看,所以才有了后來糧庫決斗那一幕。

  “都是誤會,曾兄弟切莫在意!”“那么……貴軍何日把軍糧拉回去?”

  戚人臻自知找到這伙人不易,若不多獲取些消息未免可惜。便問道:“那就得看先生準備何時運售你這一大庫的糧食了!”

  “怎么說?”內海鬼之丞有些疑惑,暗想自己手頭的糧食與鷹地的軍糧又不是同一撥,難道還要同一天拉運?

  戚人臻答道:“外面風聲緊,朝廷下來的那幾位京官仍未離開,若這個時候拉運,極容易被他們發(fā)現咱們這筆交易。故只能等到他們走后再行事……”

  “那要等到何時?他們不走,難道我們就不做事了?”桂五左衛(wèi)門厲聲反問道。

  “誒,桂五君不得無禮!”內海鬼之丞立即說道。

  桂五左衛(wèi)門走近內海身前,小聲地對他嘀咕:“大人,要是糧食運輸遲遲拖下去,只怕會誤我們的大事……”

  內海鬼之丞霎時長袖一提“哼喝”一聲直接打斷桂五的話,很明顯是在掩飾什么。

  隨后又正臉笑問:“曾七兄弟的意思是……?”

  戚人臻道:“那幾位京官連日徹查,一直都是白費力氣,相信很快就要無功而返。到時候先生只管運售你的糧食,我們則拉回軍糧。”

  “到時候就不怕被查獲了?”桂五問道。

  戚人臻道:“京官一走,泉州自然還是泉州軍的天下。即便到時候出了事,泉州軍也能夠按捺得住。更何況把運糧拉糧的地點都放在碼頭,即使被人看到,我們也可以說糧食來自南洋,泉州軍正巧聽說于是向你們采購?!?p>  “妙,的確很妙!”內海鬼之丞拍手稱道,“曾兄弟思慮周全,佩服!所以才要我們同一天拉運?”

  “不錯,為雙方安全,當然要考慮得多些。”戚人臻答道,“這一批糧食終究是燙手的芋頭,待京官走后,先生最好盡快運售掉手頭的糧食,耽誤不得?!?p>  內海鬼之丞一時間對戚人臻的話有些拿不準,心有疑慮的同時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小子說的倒有幾分道理,便又多信了一分。而后便說道:“這個不難,我們隨時做好運糧準備,只等貴軍音訊。”

  “那就多謝先生配合?!逼萑苏榈?。

  剛剛那番替泉州軍的周到考慮演的似模似樣,瞧見內海似乎放低一絲防備,戚人臻故作皺眉狀道了句:“只是鷹將軍倒還擔心一事……”

  “喔,何事?”內海鬼之丞問道。

  戚人臻發(fā)覺詐供之機已到,因而故作振振有詞地說道:“雖說售糧這一塊,先生是行家,泉州軍并不干預。但鷹將軍就擔心你們在運輸中途被查獲,所以特地交代要知曉貴部運輸路線。一旦你們遇上麻煩,無論陸路水路,我泉州軍皆可第一時間派人斡旋?!?p>  “這……”內海鬼之丞端杯酌量,再度狐疑。

  戚人臻見之狐疑不定,理直氣壯地說道,“看來內海先生真沒有把我們泉州軍放在眼里啊,多吐露半句都嫌費力?枉費鷹將軍曾特地吩咐,說先生是值得信任的盟友,讓我們在先生面前知無不言。然而先生對我們卻并不信任!”

  內海鬼之丞并不糊涂,一聽便知這是戚人臻的激將法,以他的道行可輕易不會著道。他“哈哈……”長笑一聲,隨后敷衍道了句:“貴使誤會,敝人正是不想連累貴軍,才稍加隱諱。正所謂越不知情越能夠撇干凈嘛?!?p>  “先生好意,泉州軍心領了?!逼萑苏榈?,“只是泉州軍向來主導規(guī)則,厭惡受人欺瞞,而鷹將軍又是一疑倔脾氣,先生此番敷衍之詞恐難以向鷹將軍交代?!?p>  這話倒不假,鷹地的脾氣內?;蚨嗷蛏俣贾酪恍?,借住在人家地盤,要是一個字都不露,難免下了人家面子。但要告知真相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內海鬼之丞哄騙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把曾七兄弟你當作外人了。我們主要海運從泉州北港起,經呂宋過淡馬錫海峽(今新加坡海峽),再到蘇門答臘……”如此說了一堆騙人的鬼話,他心中真正的計劃早就是盤算好了的,哪里會向外人透露一個字。

  戚人臻瞧著內海這番闡述的認真勁,一時也分不出真假。見天色已晚,心想賊窩不宜久留,再向內海套取情報就該讓他起疑了。于是抱拳作別道:“行,在下此行任務已完成,這就回去稟告鷹將軍,若有后續(xù)問題再向先生討擾!”

  內海鬼之丞客套說道:“好說好說,日后生意這塊還望泉州軍多多照應。”

  說完便遣身旁仆從木村送戚人臻下山。只有桂五左衛(wèi)門怏然不悅,低聲問道:“首領大人,真讓他走?”

  內海鬼之丞望了望他失望的表情,笑著答道:“看來桂五君是找到對手了!放心,日后有的是與大明高手切磋的機會!不急……”

  桂五左衛(wèi)門幡然會意,轉嗔作喜自言自語道:“不錯,確實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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