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走的幽靈

　　‘你能交到朋友嗎？’

　　——“一定能！”

　　初到派國時(shí)，我如此回答我的父親。

　　......

　　現(xiàn)在，同學(xué)們環(huán)繞在我的周圍，討論著我，討論著一位鮮有的外國人。對于他們而言，我是陌生的人；對于我而言，他們亦是陌生的人，不過區(qū)別在于，他們也說著陌生而晦澀的話。

　　“派國話也太難理解了！”我在心里想道。

　　周遭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是喧囂，本就不熟悉派語的我也無法理解吵鬧與急切的話語。

　　「是誰？」

　　「真的來自...」

　　「派國...不同？」

　　「為什么？」

　　「有意思...」

　　我徹底地被埋沒在疑問與慌亂之中，像一只在泥濘中鋪展翅膀的雛鳥，被一雙無形的手牢牢地束縛而無法掙脫。

　　在德曼尼的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埃伊薩姆，今天中午吃什么？”

　　“埃伊薩姆，你數(shù)學(xué)考得怎么樣？”

　　“埃伊薩姆，這道題怎么做??？”

　　“埃伊薩姆，一起去看電影嗎？”

　　可惜我離開了他們......

　　暫時(shí)地，永久地。

　　“你真的要離開了嗎，埃伊薩姆？”

　　——“嗯?！?p>　　“你還會從派國回來嗎，埃伊薩姆？”

　　——“嗯！”

　　“來日方長、前途似錦啊，埃伊薩姆！”

　　——“嗯......”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可惜我現(xiàn)在深陷泥潭：我不在德曼尼，而是在遙遠(yuǎn)的異鄉(xiāng)的派國。

　　身邊的嘈雜的噪音一步步地將我推向深淵：近處遠(yuǎn)處的聲音變得不再連續(xù)——我再也無法將他們識別。我不清楚自己是否懂得派語，在無序的聲音的最中心的我的內(nèi)心早已一片空白。

　　「Shine shrump？」

　　「Nick Hore！」

　　「Zide Laize？」

　　「Huamp Ling！」

　　......

　　它們究竟是哪種語言？誰在說話？這里是？

　　......

　　‘你能交到朋友嗎？’

　　如果可以再讓我再回答一次這個(gè)問題的話，或許我會選擇沉默。

　　可是......史洛！我記得這個(gè)名字——史洛；我記得她的笑臉；我記得她說的——“歡迎來到184附中。”

　　我想到了一位“朋友”，想到了我曾經(jīng)偶遇的一位“故人”。

　　或許......我還是可以交到朋友的吧......

　　可是，我故作堅(jiān)強(qiáng)的微弱幻想?yún)s迅速地被現(xiàn)實(shí)擊打得粉碎。

　　我被圍得水泄不通，周遭的人們向我走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感覺到我附近的空間仿佛在被壓縮。到最后，我甚至感受到無法呼吸——我身邊的所有空氣都被壓縮殆盡。

　　身邊的人，走得越來越近，速度卻越來越慢。他們每個(gè)人都瞪大了眼睛，好似看見了幼鼠的惡貓；嘴巴極快速地?cái)[動(dòng)著，仿佛無數(shù)魔男巫女，向我施加著晦澀的古老魔咒。

　　我蜷縮在椅子上，不斷地拉動(dòng)著我的眼皮與睫毛，直到最后，將瞳孔的大門緊緊地關(guān)閉。我無力發(fā)聲，我無能發(fā)聲，我無法發(fā)聲！

　　“你能交到朋友嗎？”

　　——“不能！”

　　想必我一定會斬釘截鐵地這么回答罷。

　　天宇悠悠槡梓熟，異域頻錯(cuò)登蜀路。若市鴉鵲冰川瀑，豈覓足知尋新墓？欲知埃伊薩姆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