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服從為天職

　　霧氣氤氳的水晶空間，繁密神圣的銀色花紋。

　　睜開眼，卻不是之前的房間。

　　“啪嗒?！遍T被推開，寧玉扶著門框露出半邊身子。

　　“病人601醒來了，快去通知主任?！?p>　　“601，你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外面的護士似乎因為自己的出現(xiàn)而稍微慌亂了一會，但是很快就有人上前查問她的情況。

　　“沒有?！睂幱窕卮?，她只是疑惑自己為什么一覺醒來換了個地方。

　　“你先躺回去，我們需要檢查你的身體特征?！?p>　　寧玉依言重新坐到病床上，“這是哪里？”

　　“這是第三軍區(qū)醫(yī)院。”一位護士一邊記錄儀器上的數(shù)據(jù)，一邊抽空回復(fù)。

　　軍區(qū)醫(yī)院？

　　寧玉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儀器屏幕。

　　“最低心率26?！?p>　　她眼里閃過一絲震驚，這樣的心率已經(jīng)不是人類能有的狀態(tài)。要知道正常成年人的心率最低不低于60，即使因為疾病和年齡差異而有偏差，但也在不至于如此離譜。

　　“好了，你再休息一會。有什么異?？梢园聪麓差^的白色按鍵?！?p>　　“嗯?！睂幱窆郧傻刈诖采?，目送護士們離開。

　　獵鷹基地辦公室里，衛(wèi)祈按下座機的接通鍵。

　　“小衛(wèi)，人已經(jīng)醒了，待會給你送回去?！?p>　　衛(wèi)祈另一手控制鼠標(biāo)滑動電腦上的資料，嘴上只是淡淡的語氣，“好。”

　　“小衛(wèi)，不要往心里去，這是必要的嘗試?！?p>　　“把針對南平基地的會議記錄發(fā)給我?！?p>　　“……小衛(wèi)。”

　　“發(fā)過來。”衛(wèi)祈不容置疑地說，鼠標(biāo)點開一張資料，正是寧玉的胸腔CT照片。

　　“小衛(wèi)，你變了。”

　　“爸，我的變化不正是你想要的？”

　　衛(wèi)祈打開表格文件，填補關(guān)于寧玉異能進化的一欄內(nèi)容。

　　“你從那段飛機上的影像里看到什么？你以為我在害你？那天我下令只給一支特效藥，也是先考慮了你的生命安全。只要寧玉那個孩子不亂來，你就有覺醒異能的可能?！?p>　　衛(wèi)祈沒有馬上接話，只有連續(xù)的鍵盤聲傳到電話的另一端。

　　就在衛(wèi)明等得不耐煩的時候，他終于開口，“我看到了您對我的期望?！?p>　　“把會議記錄發(fā)給我?！毙l(wèi)祈繼續(xù)說，“既然你已經(jīng)賭了一次，不如繼續(xù)加籌碼？”

　　“……好?！?p>　　電話掛斷之后，衛(wèi)祈重重靠在椅背上，這時候的他才顯露一些內(nèi)心的煩躁。

　　下午，寧玉被送回獵鷹基地。

　　她還沒能進宿舍換下一身病服，研究員就帶著她先去了模擬訓(xùn)練室。

　　“很抱歉，因為涉及一些緊急計劃的制定，我們需要盡快了解你冰系異能的最新進展。”研究員說了這么一句話之后，便開始在遠處搗鼓訓(xùn)練室的機器。

　　寧玉不言，站在原地等著所謂的異能測試。

　　“試一試?！毖芯繂T不知從哪拿出一碗冰塊放在五米外，眼神示意她，“遠程控制?！?p>　　寧玉的嘴角抽了抽，外觀如此超現(xiàn)代的訓(xùn)練室最后就用一碗冰塊來測試。

　　不過，她還是給面子地嘗試催動身體的異能。

　　碗里的冰塊幾乎是瞬間溢出邊緣，如同盛開的白色雪蓮覆蓋上整張桌子。

　　“果然?！毖芯繂T自顧自地嘟囔，用黑筆在本子上劃下記號。

　　接下來的測試緊密而枯燥，等寧玉從訓(xùn)練室出來，已經(jīng)是日落西山。

　　她回到宿舍的時候，屋子里空無一人，只有桌子上放著一個保溫盒。

　　拉開抽屜，她的手機、耳機、通訊器都在。

　　“寧小玉，我們在訓(xùn)練場，保溫盒里的晚飯趁熱吃?！边@是何菀寧二十分鐘前發(fā)來的消息。

　　寧玉不禁揚起嘴角的弧度，把手機放回，打開飯盒，是她最近喜歡上的五香雞。

　　五官白凈的少女坐在桌子邊上，萬分專注地品嘗蒸得松軟的雞腿，穿著藍白病服的雙腿隨意交疊，一搖一晃地顛著腳尖的拖鞋。

　　衛(wèi)祈從窗口瞧了一眼，她似乎還戴了耳機，怪不得聽不到敲門聲。

　　他后知后覺地用通訊器給寧玉發(fā)消息，十幾秒后，眼前的門被打開。

　　“隊長?！睂幱駸o辜地眨眼，向他敬禮。

　　“方便進去說嗎？”

　　“當(dāng)然?！?p>　　衛(wèi)祈坐在桌子的另一頭，開門見山地說，“我作為隊長向你道歉，在你不知情的時候，讓你的生命遭受危險?！?p>　　寧玉壓住想要上挑的眉頭。

　　她知道他說的是吸收異能水晶之后她陷入瀕死狀態(tài)的事情。

　　她不久前已經(jīng)在通訊器里查看自己的身體數(shù)據(jù)報告了，一覺醒來知道自己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感覺并不美好。

　　“還有遲到的感謝?！毙l(wèi)祈站起來，向她標(biāo)準(zhǔn)得敬禮。

　　說不上什么感覺，寧玉直直地與他對視。

　　一位堅毅果敢的軍官，一位失去了九名戰(zhàn)友的隊長。

　　“我應(yīng)該做的?！睂幱裾酒饋砘囟Y。

　　“我來征求你的意見?！?p>　　衛(wèi)祈等寧玉坐下之后才重新坐在她的對面，開始挑起話題，“指揮部想要第六小隊全員一次性躍升一階，是因為他們急于開展對異能基地的計劃。而你，是他們手里最重要的籌碼?！?p>　　寧玉眼神一動，他表面上沒有為自己開脫，但言語間已經(jīng)把自己摘出決策者的范圍。

　　顯然在進階異能這一事情上，指揮部越過衛(wèi)祈直接提高了異能水晶的吸收數(shù)量。

　　衛(wèi)祈不僅不是知情者，還應(yīng)該算是受害者才對。

　　“隊長，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不是嗎？”寧玉拋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問題。

　　那天，她從醫(yī)療室主任手里接過裝了異能水晶的特制儲存袋時，不同以往的重量不得不讓她多想。

　　可她還是在第三次醒來之后，選擇再次劃破手心，吸收最后一顆，同時也是唯一一顆三階異能水晶。

　　軍方甚至沒有進行有關(guān)的研究，沒人知道異能水晶的吸收是否有極限和危險，只是現(xiàn)在他們知道了，在寧玉的心跳幾乎停止之后。

　　第六小隊其他人的吸收量遠低于寧玉，他們比她提前一天醒來，都在等待著她進階的好消息，卻沒想等到的是軍區(qū)醫(yī)院的急救車。

　　每個人都會提出疑惑——為什么沒有做過預(yù)先實驗就直接調(diào)高異能水晶的數(shù)量？但是得到的答案永遠都是沒有足夠的水晶進行實驗。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質(zhì)疑可以有，但是命令也必須執(zhí)行。

　　衛(wèi)祈的眼里多了一些情緒。

　　寧玉的意思就是既然她作為軍隊的一份子，理論上只要服從就足夠了，為什么要來征求她的意見？準(zhǔn)確地說，為什么他要代表他本人，而不是指揮部來征求意見？

　　“我要親自審核針對南平基地的計劃?！毙l(wèi)祈明白她是個聰明人，即使答非所問，兩人也清楚這些話的含義，“接下來，只要是關(guān)于第六小隊的計劃，我都會全盤接手?！?p>　　“我會配合您的決策?！?p>　　五分鐘后，寧玉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站在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宿舍里。

　　衛(wèi)祈在拉攏她，也不能說是拉攏，因為他篤定自己會接受他的提議，短短五分鐘的交流與其說是拉攏，不如說是告知。

　　他隱晦地告知他和指揮部之間的隔閡，告知他的計劃和想法。

　　指揮部某些人的行為已經(jīng)碰到衛(wèi)祈的底線。

　　原第六小隊的九名隊友在德明市死無全尸，而昨天的寧玉差點因為另一個錯誤決定命喪黃泉。

　　衛(wèi)祈無法無視指揮部拿自己隊友的生命作為踏腳石，更加不能容忍自己的權(quán)力被越俎代庖。

　　即使寧玉逃過一劫，也不能保證沒有下一個用來試驗的戰(zhàn)友。

　　所以他要親自過問作戰(zhàn)計劃，確保第六小隊這把刀是抓在自己手里的。

　　而寧玉作為刀尖，是被他重視的，他有必要親自和她梳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也不需要給什么甜頭，她就會偏向他這邊。

　　“籌碼？”寧玉略帶諷刺地自言自語，“活下去就夠了?！?p>　　她坐回桌子旁，拿起筷子扒拉幾下米飯，繼續(xù)她的晚餐。

　　兩天后，寧玉他們坐在訓(xùn)練場的樹蔭底下休息。

　　“整個基地就我們小隊最閑?！焙屋覍帗炱鹉_邊的兩顆石子把玩，“末世之后，我連訓(xùn)練時間都沒有?！?p>　　江媛媛在一邊按揉酸痛的小腿，沒有說話。

　　寧玉則是看著她玩扔石子游戲。

　　“寧小玉，你變兩顆冰渣出來?！焙屋覍幷f，“那兩顆石頭被我扔不見了?！?p>　　寧玉無奈，手心攤開，將兩顆大小剛好的圓滑冰球遞給她。

　　何菀寧小孩子心性，玩得不亦樂乎。

　　“哎，小玉你看看，你能不能在冰球拋起的一瞬間使用異能？”

　　寧玉挑眉。

　　何菀寧下一秒直接將兩顆冰球扔得更高，冰球在空中的一瞬間膨脹變化，重新落到她手里時，已經(jīng)變成半個手掌大的六芒星的形狀。

　　“這也太酷了吧，你之前還只能弄一些單調(diào)的冰錐?！?p>　　何菀寧兩眼發(fā)光，“要不你再來三個冰球，然后落下的瞬間變成‘我愛你’的字樣？”

　　“噗。”江媛媛一直看著她倆的互動，忍不住笑出聲，“這個有點難度?！?p>　　“寧小玉試試嘛?！焙屋覍幉凰佬?，拉著寧玉的手撒嬌。

　　“不能占我便宜?！睂幱駸o情地彈她的腦門，“不過，我倒是想到其他的玩法?！?p>　　“你試試?！焙屋覍幰荒樒诖?。

　　寧玉隨意地把一塊冰放在地上，一打響指，不規(guī)則的冰塊便開始生長，數(shù)秒之后，一塊三層簡陋蛋糕便出現(xiàn)在何菀寧的眼前。

　　“蛋糕DIY。”寧玉遞給她一把小巧的冰刀。

　　“哈哈?！苯骆屡吭趯幱裆砩闲﹂_了。

　　何菀寧可不管，她是真來興趣了。

　　“笑什么笑，你給我等著，我小學(xué)的時候做做蛋糕比賽可是第一名。”

　　兩人的笑容都帶上一些寵溺，挨著坐一起，看何菀寧一個人打磨她的小蛋糕。

　　“三階的異能擁有更順暢的控制力和更大的控制范圍。”

　　“沒錯?！睂幱窈退龑σ曇谎郏拔也恍枰桃饧凶⒁饬?，改變冰的形狀只是一個念頭的事。”

　　“真讓人期待，接下來的四階、五階還有更高的等階，會是什么樣的能力?！苯骆?lián)Q了個坐姿，“接下來要對南平出手了，陽江基地也而不遠了?！?p>　　寧玉的眼神暗下來，“陽江……衛(wèi)隊長在幫我調(diào)出陽江撤離群眾的文件?！?p>　　“走一步算一步，一切都會浮出水面的?！?p>　　江媛媛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休息時間結(jié)束，集合?！毙l(wèi)祈在不遠處吹哨。

　　“我的蛋糕還沒雕刻好?！焙屋覍庎洁炝艘痪?，身體卻老實地站起來。

　　“安心，沒有兩三個小時不會融化的?！睂幱衽呐乃钠ü桑艘黄鹱呷ビ?xùn)練場中央，再次投入訓(xùn)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