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晚,唯有一輪朦朧的彎月可以辨認方向。
此時,六階風系喪尸距離他們還有二百二十米的距離,要知道,風系和木系是最遠距離的異能系別,六階的異能者和喪尸足足擁有半徑寬達一百米的攻擊范圍,而他們的車輛在高速公路上無處可躲。
即使霍昭陽和歐東被驚醒后,急忙驅(qū)車往喪尸的反方向離開,但道路是沿東南方向通往東原,并且喪尸可沒有輪子,只會按照生物直覺跨過防護欄鎖定目標追去,所以這意味著他們啟動車輛的幾分鐘后會闖入喪尸的攻擊范圍。
因此,寧玉只能與他們背道而行,獨自留下來阻攔喪尸的前進。
“吼——”
風系喪尸發(fā)現(xiàn)目標的快速移動,怒吼一聲,改變方向追去。
寧玉通過吼聲判斷它的位置,雙手按上防護欄,尖銳的冰刺剎那間沿著金屬護欄上生長延伸,大概生長了五六十米后,冰刺遭到了另一股力量的摧毀。
她立即邁步往那一處道路跑去,而喪尸也發(fā)現(xiàn)了單獨留下來的她。
隨著寧玉的腳步靠近,公路上蔓延出一大片的冰霜,同時護欄上的冰刺也緊跟著她的速度不斷再生隆起,形成一道厚達一米的冰墻,把喪尸的風場擋在車輛之前,成功掩護霍昭陽他們的撤離。
喪尸察覺到她的意圖,不得不放棄對車輛的追捕,轉(zhuǎn)而先解決礙眼的她。
風場一寸寸摧毀冰墻,向?qū)幱袼诘奈恢棉D(zhuǎn)移。
“風系和冰系的對決還沒有分出勝負。”她忽然想起喬依說的話。
很多人都認為風系是冰系的克星,若是有人旁觀這場戰(zhàn)斗,一定會篤定她的慘死。
寧玉自己也不否認系別間的克制關(guān)系,但她認為戰(zhàn)斗中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一場決定生死的對戰(zhàn)不僅依靠絕對的力量,更需要大腦的思考。
風系的戰(zhàn)斗方式是操控大量的風場旋轉(zhuǎn)往四周攻擊,但風場的高速旋轉(zhuǎn)往往會導致一小部分的風刃溢散而出,所以為了避免誤傷,異能使用者的周圍會有一小圈的真空范圍。
她的策略就是想辦法進入這一圈真空范圍,抓住一擊必殺的機會。
冰墻與風場的鏖戰(zhàn)一觸即發(fā),寧玉緊挨著身前五米厚的冰墻,不斷用體內(nèi)的異能填補風刃切割后留下的縫隙。
“嗤?!?p> 一片風刃從身后飛來,在她的左臂上劃出一道八厘米的傷口。
她立即意識到,喪尸已經(jīng)操控風場繞過冰墻從后方圍堵,這也說明,它與她的距離一定在一百米內(nèi)。
這個距離還是太遠了,她經(jīng)過半夜的恢復,僅僅恢復到六成的水平,而喪尸的等階在她之上,異能儲備也比她更多,她耗不起太久的時間。
一套金屬護甲眨眼覆上她身體,她放棄以冰墻防御背后的風場,而是用護甲格擋防不勝防的風刃。
同時,她有意調(diào)整異能的釋放,身前的冰墻在風場的切割下逐漸改變形狀,變?yōu)榈筕狀的尖角形,每當風場迎面砸來時,尖角部分承受最劇烈的切割,但數(shù)秒后,風場的旋轉(zhuǎn)便會減慢,分為兩股較弱的風流,沿著冰墻溢散而去。
這場膠著戰(zhàn)僅過了兩分鐘,寧玉已經(jīng)消耗了一成的異能,身后的風場也漸漸靠近,風刃的攻擊越來越頻繁,在她的護甲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劃痕。
她穩(wěn)了穩(wěn)呼吸,向前移動一步,冰墻的外層也增厚一尺,而對著她的一面則是緩緩崩裂。
確定這個辦法初步可行后,她全面釋放自己的異能,冰墻的凝結(jié)和裂解只在瞬息之間,風場的侵襲也被特殊的尖角形冰墻化解了一部分的威力,使得她逐步靠近喪尸的位置。
“吼——”
喪尸的吼叫近在咫尺,寧玉的冰墻也僅剩二三十厘米的厚度,身上的護甲更是坑坑洼洼,時不時濺起一朵血花。
終于,她感受到冰墻前方的風場驟然消失,這說明她闖入了喪尸周圍的真空范圍。
它并不知道她的目的,也不能預算接下來的危險,這才讓寧玉有了可乘之機。
但是,當她卸下冰墻,手持金屬標槍,準備對它發(fā)起最后一擊時,鋪天蓋地的風旋忽然朝她聚攏而來。
數(shù)不勝數(shù)的風刃同時切割她身上僅存的護甲,飽受摧殘的金屬僅在瞬間便成了千瘡百孔的廢鐵,而風旋也溢散出不少風刃,在喪尸腐爛的身體上留下大小不一的創(chuàng)口。
人類對戰(zhàn)喪尸有很多優(yōu)勢,但也有一個無法彌補的劣勢——喪尸沒有一般生物該有的痛覺和恐懼。
雖然它們?nèi)鄙儆糜谒伎嫉哪X干,但危機來臨或者獵物出現(xiàn)時,它們又能擁有可怕的靈敏的類似于生物應(yīng)激的反應(yīng)能力。
譬如現(xiàn)在,寧玉被四周的風旋包圍,躲不開,退不走,甚至四肢也被強勁的風力限制了,手里的標槍搖搖欲墜。
標槍“鏗”地一聲插入地面,她堪堪穩(wěn)住身形。
喪尸朝她嘶叫一聲,本能地后退,減少風刃的誤傷。
一旦它退到一定的距離外,風旋便不會對它自己造成威脅,而寧玉將會徹底落敗。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金系異能驟然停止,她咬咬牙,握著標槍往前邁步。
每走一步,金屬護甲都會被風刃削薄一分,她身上的重量也會減輕一分。
五米,四米,三米……
當她追上喪尸的身影時,金屬甲胄也已經(jīng)千瘡百孔,一朵朵血花在她身上綻放,身前的喪尸張開獠牙怒吼,而她心里也有一頭野獸在嘶鳴。
“嗤——”
標槍的尖端穿過肋骨的縫隙,在脊椎的邊緣露出,象征著這場艱難的戰(zhàn)斗的結(jié)束。
身上的護甲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不需鏡子,寧玉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慘狀。
“咳咳。”她脫力地跪在地上,感覺喉嚨像是破了一個窟窿般涼爽,難受地抬手捂住大動脈旁的傷口。
打的時候可以慘烈一點,打完之后,她比誰都惜命。
幸好,霍昭陽雖然駕車遠離了喪尸的攻擊范圍,但一直注意這里的情況。
當他發(fā)現(xiàn)喪尸的磁場消失后,立即踩下油門,趕來尋她。
“阿玉,阿玉。”
車輛的前置燈照不完道路之外的區(qū)域,付清云和霍昭陽下了車之后,即使知道她的位置,也擔心一腳踩到她。
“阿姨,她在這?!彼诤诎抵行⌒囊硪淼厣斐鍪?,果不其然,摸到她血肉模糊的身體,“寧玉,寧玉?”
她沒有回應(yīng)他,很可能已經(jīng)暈過去了。
“阿玉。”付清云的聲音已經(jīng)染上哭腔。
昨天寧玉與七只喪尸的車輪戰(zhàn)讓她受了不少傷,但這一次的風系喪尸差點要了她的命。
兩人手忙腳亂地撕下一塊塊紗布為她止血,但傷口太多了,一時半會根本包扎不完。深夜野外的氣溫只有三四度,她的身體在他們手里越來越冷,霍昭陽當機立斷把她背起來,轉(zhuǎn)移到車上。
“我來治療她?!表棾趿夭恢螘r跑到車門前,等著他們回來。
“嗯,先上車?!?p> 狹窄的后車座一下變得擁擠,付清云不得不暫時離開寧玉的身邊,坐在副駕駛位上。
霍昭陽啟動車輛時,余光瞥見她眼角的淚水,不由得一愣。
為親人流下的淚,他在不久前也經(jīng)歷過,但他現(xiàn)在卻為了救出自己的親人,而傷害另一份親情。
汽車發(fā)動機的轟鳴掩蓋了他自嘲的一聲苦笑。
末世帶來很多變化,但高貴的永遠高高在上,弱小的永遠卑躬屈膝。
即使是掌控人心的王彥,也不過是另一個人的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