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差一點點就劃破了左心室，再加上秦老多年勞累造成的心悸，這一次手術差點沒能搶救過來。這是手術的通知單，麻煩你盡快轉告家屬?！?p> “我來簽吧?！睂嶒炛斫舆^單子，拒絕了醫(yī)生的提議，“老師的家屬在喪尸潮中失蹤，他的妻子同樣年事已高，還在老年療養(yǎng)中心修養(yǎng)。還請你們暫時保密，不要告訴她。”
“這……醫(yī)院規(guī)定生命危急的病人必須將病情通知近親屬或者配偶……”
“沒關系，你把病歷單報給院長先生，他與老師是舊識，他會同意的?！?p> 助理簽了字，轉身看到坐在長椅上發(fā)呆的劉妍。
“學姐，警局那邊處理好了嗎？”
“嗯?！?p> 她惜字如金，神色凝重地盯著手機里的照片——正是楚景文所寫的兩張草稿紙。
“這不像是老師的字跡?！?p> “確實不是?！彼糯罅耸謾C上的圖片，紙上的字跡圓潤鈍化，像是出自一個許久沒有寫字的人，“老師出事前與我打了一通電話，所以今天警局那邊把我叫過去，對照通話記錄，辨認現(xiàn)場證物?！?p> “這是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東西？”助理面露驚訝，這紙上的內容分明是第三實驗室正在研究的關于異能士兵完成七階進階的問題，“目前還不知道書寫的人嗎？”
“當時我在忙，老師并未說明草稿紙來處，只是說要把這兩張紙拍照發(fā)給我，讓我對照自己和其他組員的字跡。”劉妍反復在腦海中琢磨那一通電話里的對話，“我從警局那邊拿到特許，拍下這兩張證物發(fā)給組員，卻沒有一個人對得上。”
“既不是老師寫的，也不是你的實驗小組成員，京都還有其他實驗室在做這項研究嗎？”
“現(xiàn)在喪尸潮圍攻京都，各類資源再次驟減。老師跟我提過，軍部沒有那么多水晶和實驗體支撐第二個實驗室做這個研究。”
兩人沉默了片刻，顯然關于草稿紙的來處，他們想不到其他的突破口。
“那兇手可有懷疑的范圍？監(jiān)控調取了嗎？指紋呢？”
“事發(fā)現(xiàn)場是一個月前改造的花園，內部沒有監(jiān)控。周圍的宿舍樓倒是拍到一些人走向花園，但也很快又在另一處出現(xiàn)，說明他們只是經(jīng)過花園，并未多作停留……只有一個人停留了七八分鐘。”
“誰？”
“與寧玉綁定的那位實驗體。”
“楚景文？”助理更為驚訝了，他和秦安國遇到楚景文好幾次，對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這孩子的性格太怪，特別是他因為心理健康住院一段時間又回來之后，給我的感覺更怪了。”
“雖然他的嫌疑最大，但是警局那邊對照他的日記本字跡，確確實實和草稿紙所寫的不一樣。他說自己剛從食堂回來，在花園散步消食，這是他的習慣?！眲㈠L嘆一聲，“再加上兇器并未檢測出任何指紋，也沒有其他證據(jù)能夠確切地指控他的嫌疑?！?p> 他們都是常年悶頭做實驗的人，并不知道如何推導一個人的犯罪罪證，只是聽說警局那邊也陷入困局，所以不免感到失望。
就在這時，實驗基地那邊撥通了劉妍的電話，要她馬上趕回去主持實驗。
“高比例異能者的進階研究，還在瓶頸中？”
“很難。”她緊鎖眉頭，原本昨日還想在實驗結束后與秦安國交流一會，試試能不能獲得新思路，卻沒想到遭遇這樣的意外，“老師這邊就麻煩你照看了，軍部一直在催實驗進度，我短時間沒辦法再來醫(yī)院看望老師。”
“好的。”
劉妍不再說什么，急匆匆地趕回實驗基地。
自從她帶來團隊成功研究出進階試劑之后，軍部對她的重視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再加上有秦安國的指導，許多重要的研究項目都被劃撥到了她所在的實驗室。
其中就有關于異能士兵的進階試劑項目，更是直接跳過其他項目被列為第一優(yōu)先級。
目前已知，頻繁消耗異能或者經(jīng)歷過數(shù)次瀕死會刺激西塔粒子突破原有的數(shù)量，即西塔粒子與變異細胞核的比例超過1:1的狀態(tài)。
經(jīng)過末世三年，大部分異能者體內的西塔粒子都會超出原有數(shù)量，一部分如異能部隊的服役人員體內的西塔粒子甚至比變異細胞核多了10%以上，所以這個項目又稱為高比例異能者進階試劑研究。
要知道，外圍的喪尸潮已經(jīng)逼近四環(huán)城區(qū)，在異能喪尸和人類武器的雙重破壞下，將近一半的京都面積變?yōu)閺U墟，數(shù)十萬士兵慘烈犧牲，上百萬的民眾尸骨無存。
僅剩的異能部隊也不過數(shù)千人的規(guī)模，他們中只有極少數(shù)經(jīng)歷九死一生完成進階，而大多數(shù)仍然在六階及六階以下。
雖然軍部為了緩解軍隊壓力，召集改編了大量的普通異能者奔赴前線，暫時將異能喪尸抵擋在四環(huán)外，但是，高比例進階試劑的研究遲遲不能成功，異能部隊也難擋永無止境的喪尸潮。
即使劉妍這般沉迷于實驗研究的人，也意識到自己肩上所負的責任，更加想不明白為何還會有人在這關鍵時候謀殺秦安國。
由于最后的通話內容無法復制，她本該作為犯罪嫌疑人接受審查，但是研究項目的情況太緊急了，所以警局那邊暫時擱置了這件事。
而她今天連忙做完手里的任務，才抽出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去往警局查看物證，然后再趕到醫(yī)院看望自己的老師。
末世這兩個字仿佛一把黢黑的槍口頂在她的身后，若她的進度再慢一點，她的生命、師友、同胞們便會面臨無窮的絕境。
深夜，第三實驗室亮如白晝，十幾位研究員在各自的崗位上奮筆疾書，分析最新的實驗數(shù)據(jù)。
“第一組全部容器的吞噬體過剩。”
“第二組全部容器變異細胞核過剩。”
“第三組全部容器所有粒子完成匹配”
……
“第十組容器的吞噬體過剩。”
負責各個實驗容器的組員逐個說出分析結果，臉色均是疲憊又沮喪。
每一組都是整整二十個容器，模擬高比例異能者的血液環(huán)境，注射入基因修改后的吞噬體，結果竟是這般讓人失望。
“這個幾率還是太低了?！?p> 他們紛紛放下手中的記錄本，靠在椅背上唉聲嘆氣。
“……算上這一次實驗，我們總共培養(yǎng)了三千二百個容器的吞噬體，修改了九十七次基因序列，結果只有八十次實現(xiàn)類似于進階的情況，幾率不到百分之三?！?p> “別抱怨了，好歹也算是通過實驗一步步總結不同基因序列適配的西塔比例。”
“可是每一個異能者的血紅細胞數(shù)以億計，西塔比例從1.1到1.2，粗略地分能有十種，稍微細致地分就有百種，再細一些就是上萬種，這什么時候是個頭？”
“現(xiàn)在前線緊急，肯定沒辦法細分到上萬種?！?p> “你確定嗎？”這名研究員顯然在勞累和失望的雙重刺激下顯得有些激動，“實驗報告上的0.001放在數(shù)以億計的紅細胞上，那就是百萬級的數(shù)量。實踐中的異能者進階，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那就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還是最為寶貴的軍人的命！”
“差不多得了，不要越說越激動。”另一位組員不滿地打斷他的話語。
“我說得有錯嗎？”
“我們都知道人命珍貴，不然我們怎么會重復數(shù)千次的實驗來確保試劑的安全，但是你也沒必要說什么軍人最寶貴。末世當前，大家都在共同爭取存活的希望，前線的人在拼殺，后方的群眾也在省吃儉用提供補給，誰還分什么貴賤?！?p> “共同爭取？昨天秦教授剛被謀殺，我們當中還有敗類！”
“夠了！”劉妍冷聲呵斥，中斷了這毫無意義的辯論，“我們都知道這項實驗有多重要，每個人承擔的壓力都不小。如果你承受不了，需要一個宣泄放松的環(huán)境，那就先休息幾天。”
“……我沒有說我承受不了這種壓力……”
那名組員冷靜了一些，神情黯然地低下頭。
這項研究實在太過重要了，當他們的努力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這種壓力更是成倍地增加，以至于他說出一些過激的話語。
“休息十分鐘補充體力。”劉妍的臉色稍作緩和，打開手機，“我已經(jīng)把兩張圖發(fā)給你們，十分鐘后根據(jù)這兩張圖片的內容討論第二套實驗方案?！?p> 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屏幕上方的時間，又說，“通宵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