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剛大亮,白禹開就來查看夜芒輝。
這里經(jīng)過昨晚的混戰(zhàn)之后,已經(jīng)戒備格外森嚴,由風中往親自帶兵嚴守。白禹開見他如此恪盡職守,十分贊賞,帶他一起進入屋內(nèi)。
屋內(nèi)依舊如昨夜那樣,一片狼藉,又臟又亂又臭。夜芒輝依舊被鐵鏈捆著,蜷縮在柱子跟前,十分凄慘。邊上的溫元乾、潘謙、宋大岳三人默默站著,宛如三尊鎮(zhèn)壓邪祟的神像。
三人見白禹開進來,忙上前拜見他。潘謙道:“我們又審了一夜,這人說的前后一致,看來沒有說謊?!?p> 溫元乾道:“此人修為低微,但不知為何會擁有如此驚為天人的變身術,我建議將他立即處死,否則一旦讓他逃出去,再抓可就不容易了?!?p> “他還不能死,我留有大用?!卑子黹_道。他的心中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利用這個夜芒輝的供詞將矛頭指向役梁王,迫使其撤回結(jié)親的請求,如此他就不用和姬雪雁成婚了。
“此人的背后一定有人,萬一出現(xiàn)紕漏,恐怕……”溫元乾還是不放心。
“夜芒輝此人還有大用,有勞你們看守了?!卑子黹_道。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粋€女子的聲音:“為什么不讓我們進?”白禹開向外看去,只見是段霧靈和小白龍被外面的士兵攔住,小白龍正在爭辯。
風中往見自己的手下竟然阻攔段霧靈,趕忙讓他們放行,然后向她告罪道:“段姑娘請恕罪,弟兄們不認得你?!?p> 段霧靈一言不發(fā),向白禹開走來,小白龍跟在身后,對著阻攔她的那些士兵道:“連未來天懸王的夫人都不認識,真是有眼無珠?!眹樀媚切┦勘拖铝祟^。
“你瞎說什么?!倍戊F靈聽了直皺眉,心中不喜歡她如此仗勢唬人。
小白龍沖她一笑,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與她并肩而行。在外人看來兩人親密無間,皆與白禹開關系匪淺。段霧靈住的地方交給溫元乾他們看押夜芒輝了,她與小白龍住到了東廂房。
段霧靈來到白禹開的面前,道:“中午就是你上任天懸王的大典,是你最重要的日子,我來幫你梳洗打扮一下,以最英氣的面貌示人?!?p> “大典不過是一個形式?!卑子黹_道。
“形式也很重要?!倍戊F靈道。她還想勸說他好好重視大典,忽見不遠處孔仁正匆匆走了過來,她忙退至一旁。
孔仁正神色十分凝重,三步并作一步來到白禹開的面前,稟報道:“稟公子,城內(nèi)發(fā)現(xiàn)有人在使用偽造的金銀,此案牽涉極大,還請公子定奪?!闭f著抬頭瞥了溫元乾一眼。
溫元乾冷笑道:“孔大人這是鐵了心要讓我重回天牢呢?!?p> 白禹開暗叫頭疼,他說過溫元乾是被陷害的,而且他成為天懸王之后也是有赦免罪犯的權(quán)力,可孔仁正不以為然,心中堅守著某種原則,明里暗里地要求重新將溫元乾收監(jiān)入獄。
“看來孔大人并不相信我說的話?!卑子黹_說著就往外走去。他都說溫元乾是無辜的,可孔仁正還是更愿意相信那些殘缺不全的所謂證據(jù)??兹收聊徽Z,緊跟其后。
二人離去之后,溫元乾道:“這個孔仁正才能甚佳,為人正直,但卻十分迂腐?!?p> 段霧靈道:“他也是好心,畢竟遇上了大案,他前來請示對策也是理所應當?!?p> 溫元乾搖頭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一來他是刑部尚書,此案雖大,但卻在他職權(quán)之內(nèi),照章辦事即可,這種事都要請示對策,那他豈不是太無能了;二來公子尚未出任天懸王,嚴格來說還不是他們的上司,他更不必請示?!?p> “那他此舉何意?”段霧靈問。
“還是在針對我。偽造金銀可是重罪,他要公子前去決斷,就是將公子置于兩難的地步。在孔仁正看來,公子必定會判定偽造金銀者有罪,那他就可以順勢將矛頭指向我,以同罪同罰的理由,再以輕易赦免死囚會降低威信為借口,逼迫公子將我判罪?!睖卦?。
段霧靈聽得頭疼,她知道孔仁正是個好人,對白禹開并無歹意,可還是要對他進行如此算計,她想起白禹開臨走之時皺眉的樣子,對他十分心疼。
他們講著話,小白龍拿著茶壺和茶杯過來,給他們倒茶喝。風中往看著小白龍端來熱茶,見她嬌媚可人,接過茶杯的時候心中猛地一震,心動不已。
正當他們喝茶休息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丫環(huán)前來找段霧靈,遞給了她一封信。段霧靈打開信來,掃過一眼之后臉色凝重起來,然后默默收起信,往外面走去。
“你要去哪?”小白龍跟過去,要和她一起去。
“別跟著我?!倍戊F靈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白龍愣在原地,默默看著她的背影,一動不動,待見到她走出府門之后,她又對風中往他們道:“我還是跟過去看看?!闭f完追了出去。
小白龍一走,瞬間安靜了,似乎少了某種靈動氣氛,僅剩下了四個大男人,一時無言,各自喝著茶。
一段時間之后,又有一個丫環(huán)前來,手里拿著一封信,問道:“哪位是溫元乾?外面有人托我給溫元乾帶封信?!?p> “我就是?!睖卦哌^去接過信,可他剛一打開,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神也極度暴戾,用手一握,將書信捏成粉末,他攥緊拳頭,發(fā)狠地道:“我就是死,也絕不放過你?!?p> 這一下非但將送信的丫環(huán)嚇得花容失色,也讓風中往他們大吃一驚。他們還沒來得及詢問信上寫了什么,就見溫元乾向外走去。
片刻后,溫元乾忽然止步,轉(zhuǎn)過身看向風中往、潘謙、宋大岳三人,鄭重地道:“我去殺個人,你們務必看好夜芒輝,不得離開?!闭f完便離開,一眨眼工夫就不見人影了。
風中往眼中現(xiàn)出厭煩之色,暗道你一個剛剛獲釋的死囚也敢來命令我了,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他雖然生氣,但一言不發(fā),默默喝茶。
宋大岳問道:“什么事會讓他如此暴怒?”
潘謙道:“只有梅還空才能令他怒不可遏?!?p> 就在此時,小白龍忽然返回了,她的左肩有道劍傷,鮮血染紅了上身,臉色慘白,身體十分虛弱。她艱難地來到風中往的面前,強忍著身上的傷痛,對他道:“快去城南,有人密謀要殺白禹開公子,我撞破了他們的詭計,險些被他們殺死,快去救駕?!?p> 風中往大驚,慌忙問道:“此事當真?”
小白龍急忙道:“廢話,我冒死來找你,就是因為整個天驕城內(nèi)白禹開最信賴的就是你和溫……咦,溫先生去哪了?”
“不用去管這個溫元乾,我一個人去救駕?!憋L中往說著就要離開,但臨走之際又對手下士兵們道:“我不在時,你們務必看好里面的犯人,沒有我的命令,絕不能讓他離開半步?!苯淮曛?,他身影一閃,消失無蹤。
潘謙和宋大岳過來急忙上前將受傷的小白龍扶住,扶著她進入屋內(nèi)。小白龍看了蜷縮在地上的夜芒輝一眼,然后手指臥室,道:“扶我過去?!?p> 潘、宋二人一左一右扶著她,帶她進入里屋,放到了段霧靈的床上。二人正要查看她肩上的傷,但見她的衣袖對著二人一揮,一股異香入鼻,隨即眼前一黑,雙雙昏倒躺下。
小白龍確認二人昏迷之后,急忙來到前廳,趁著外面守衛(wèi)的士兵不注意,將鐵鏈纏身、氣息微弱的夜芒輝抱了起來,帶到偏廳的窗戶前,將他扔了出去。
窗戶外站著一個消瘦的男子,他伸手就將夜芒輝接住,然后裝入了一個麻袋之內(nèi),背在身后,轉(zhuǎn)身鉆入了花叢之中,左拐右轉(zhuǎn)避開了所有守衛(wèi)來到府院后門,從后門走了出去。若是白禹開在此,一定認得這個消瘦男子正是該莊院的管家。
而后,小白龍找了一套段霧靈的干凈衣服換上,走出了前廳來到外面,她轉(zhuǎn)過身對著屋內(nèi)裝模作樣地喊話:“你們二位守好要犯,我去保護白公子?!闭f完就往外走去,附近的守衛(wèi)看著她嬌弱但很要強的模樣,紛紛動容,目送著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