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戀愛了?(3)
霍祁彥踏出電梯的時候,發(fā)現(xiàn)整一層的工作區(qū)安靜異常,確切地說,是空無一人。午后的暖陽從對面的玻璃幕墻外照進(jìn)來,在光潔的地面上映出一片淡黃色的光暈。
他滿腹狐疑地往里走,隱約聽見從灌模室的方向傳來小孩兒的聲音??傻人叩介T口時,那聲音卻又消失了。
這是怎么了?怕不是昨晚喝多了酒,宿醉未醒產(chǎn)生的幻覺?
霍祁彥拍了拍臉,使勁地打起精神,揚(yáng)起一個諂媚的笑,伸手推開了旁邊的那扇門。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看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一推開門,霍祁彥就撞見了始料未及的一幕。此時的霍祁銘正坐在那張?zhí)刂频睦L圖桌前,腿上坐著個軟萌的小男孩。
聽到聲響,一大一小一齊扭頭,四只眼睛齊刷刷地朝他看過來?;羝钽懙ǖ卣f了聲:“回來了?”旋即回頭,繼續(xù)教懷里的孩子畫畫。
霍祁彥呆呆地戳在原地,手里還舉著回來前剛買的貴腐酒。許久,才從震驚中回神,拎著東西走進(jìn)去。哪知剛要入座,突然從旁邊的暗門里走出一個高挑的倩影。
霍祁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同被雷轟電掣一般,整個人都被怔住了。
不不不,一定是他打開的方式不對。這樣想著,霍祁彥轉(zhuǎn)身就往外走,順道還帶上了門。半分鐘后,門再次被推開,人重新走了進(jìn)來。
霍祁彥身體僵在原地,眼睛圓睜,嘴巴微張,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你是,晨曦?”
“是。”回答的人倒是一臉淡定,完全不好奇對方怎么會認(rèn)識自己。
天知道這一幕對霍祁彥的沖擊有多大。
據(jù)說每個天才都有自己的小“怪癖”,一直以來,霍祁銘的“怪癖”就是從不允許任何人觸碰他工作間的東西。大到制圖時的繪圖桌,小到桌上的回形針,但凡是和設(shè)計相關(guān)的東西,任何人都不可以碰,就連霍震雄和官甯也不行。
霍祁彥記得,小學(xué)時父母就在家里為霍祁銘單獨(dú)建了一間工作室,里頭堆滿了各種用于繪畫的材料和建模的工具,并且千叮萬囑地讓他和霍祁蘭千萬別碰里頭的東西。
這小孩子嘛,天生就好奇心重,大人越是不讓,他們就越好奇,越好奇,就越想要一探究竟。于是,一個周六,趁著霍祁銘外出上課的功夫,他拉著不情不愿的霍祁蘭,偷偷溜了進(jìn)去。
其實(shí)他們在里頭也沒做什么,就是好奇地東摸摸西瞧瞧,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圖紙,還有那些沒完工的模型。即便如此,卻還是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
為了這事,霍祁銘整整半年都沒搭理他和霍祁蘭。期間,無論霍震雄和官甯如何苦口婆心,軟硬皆施,均收效甚微。最后沒辦法,霍震雄只好抬出了霍聶燊??杉幢闶腔袈櫉鲇H自出馬,霍祁銘依舊無動于衷。最終,還是他自己憋不住,主動上門求和,手寫了整整一千字的反省文,又是簽字又是畫押的,這才把他們仨岌岌可危的關(guān)系,從懸崖邊給拉了回來。
霍祁彥越想越生氣,自己不小心看了張圖紙都要心驚膽戰(zhàn)個半天,他倒好,直接把人帶來不說,還讓人隨便碰自己的寶貝。天底下還找得出比你霍祁銘更雙標(biāo)的人嗎?
見晨曦出來,霍祁銘把昂昂從腿上抱下,然后指著霍祁彥對孩子說:“我讓那個叔叔帶你去做模型好不好?”
昂昂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不明白的看著霍祁銘。
霍祁銘蹲下身,柔聲道:“就是剛才在外面看到的那種?!?p> 孩子一聽,立馬舉起小手,直呼要去。
霍祁銘笑著站起來,對霍祁彥說:“我這里有點(diǎn)事,你幫我照顧一下?!?p> 霍祁彥忍住滿肚子的無語,咬著后牙槽,硬生生應(yīng)了句,“好的?!?p> 霍祁彥帶著昂昂離開了。
工作間的窗簾半開著,陽光慵懶地照進(jìn)來,穿過窗前那棵近兩米高的巨型龜背,在霍祁銘身上投下點(diǎn)點(diǎn)光斑。
他站在陽光里,沉默地凝視著她。其實(shí)那晚,他們同廖冠名吃完飯回去的路上,他就察覺出了她語氣里的疏離。他知道,對待喜歡的人要有耐心,可一看到她那副不冷不熱地樣子,他到底是沒忍住。所以下車后,他負(fù)氣地轉(zhuǎn)身就走,但心里的不甘卻不斷上涌。
霍祁銘低頭,看著腳下的地面忽然問:“如果我今天不去找你,你會來找我嗎?”
“不會。”
霍祁銘倏然抬頭,大腦突然頓住了,她的不假思索,倒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果然。
他氣餒地收回視線,苦笑著瞥開眼,看向窗外。
身后的人突然問:“你想結(jié)婚嗎?”
霍祁銘一愣,有點(diǎn)莫名地重新看向她,“你說什么?”
“你會結(jié)婚的?!?p> 見他沉吟,晨曦漫不經(jīng)心地將雙手揣進(jìn)兜里,直視著他:“可我不會?!?p> “我害怕有家,家這個字帶給我的,只有背叛、拋棄和傷害。這世上沒有誰會陪著誰走一輩子。在個人利益面前,任何感情都不值一提?!?p> “霍祁銘。”她第一次這么認(rèn)真地喊他的名字,“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p> 她望著他,嘴角揚(yáng)起一抹篤定地微笑,“你就別在我這樣的人身上浪費(fèi)時間了。”
她的人生,早已破碎不堪,無人在意,無人問津,無人掛懷。
從小被母親拋棄,被父親毆打,被繼母折磨。如果可以選,她寧可自己從沒來過這個世界。人們都說,這個世界是美好的,是充滿向往的??伤X得,這個世界帶給她的,只有傷痛。可她不會死,也不想死,既然來了,那就這樣走完吧。
就像書上說的,一個人,出生了,就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而是上帝交給他的一個事實(shí);上帝在交給我們這個事實(shí)的時候,已經(jīng)順便保證了它的結(jié)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jié)日。
她兩手一攤,聳了下肩膀,看似無所謂的笑起來,眼睛深邃而明亮:“為我,不值得?!?
吳維安
“一個人,出生了,就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而是上帝交給他的一個事實(shí);上帝在交給我們這個事實(shí)的時候,已經(jīng)順便保證了它的結(jié)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jié)日?!薄疯F生《我與地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