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呂布遠遁

　　虎牢關(guān)前，胡軫派出關(guān)的五千兵馬回到關(guān)內(nèi)后，吊橋升起，關(guān)門緊閉，距離關(guān)門尚有半箭之地的呂布頓時傻眼了，跟在他身邊的兩三千西涼殘兵也傻眼了！

　　“大都督這是何意？”呂布心中又是煩悶又是憤怒，恨不得飛上城墻一把把胡軫的腦袋擰下來！但是眼下他只能強壓怒火，甚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與胡軫溝通。

　　胡軫在城墻之上，見到呂布露出一個獰笑，與楊定面面相覷，最后一齊點頭：“開弓沒有回頭箭，弄他！讓人放箭！”

　　“??？”楊定有些猶豫，將呂布攔在關(guān)外，到太師那說一個‘懷疑其隊伍中混雜有奸細’，大家都是西涼系的，倒也不怕說不過去，但是放箭...這便是明著打擂臺了，若是今日呂布不死，鬧到太師那，矛盾雙方怕是沒有和解可能，非得死一個不可。

　　楊定想來，胡軫乃是太師老部下，心腹部將了；而呂布又是太師義子，又很有實力...真到了那時候，死的恐怕就是自己咯！

　　“嗯？”胡軫面色一寒，目光幽幽地看向楊定。

　　楊定一咬牙，大喝道：“呂布逆賊，背叛太師，臨陣出賣我西涼軍華雄上將軍，罪大惡極，給我射死他！”

　　城墻上的士兵們沒那么多自己的想法，呂布雖然名聲大，但是大家乃是在大都督麾下討飯吃，既然大都督的部將要自己射呂布，那就射唄，射誰不是射，呂布射不得嗎？

　　啾啾啾?。?！

　　箭如雨下！

　　呂布鋼牙緊咬撥開紛亂的箭矢，高聲道：“大都督想要將戰(zhàn)敗的責(zé)任推卸給我們，所以不讓我們回城，兄弟們給我撤！”

　　華雄殘部雖然很想回到虎牢關(guān)內(nèi)，但是這射向己方的箭雨做不得假，當(dāng)下也顧不得呂布說的啥了，拔腿就跟著跑，一直到跑出城墻上弓箭手的射程才停下來，往回一看，三千步卒又在這里撂下了數(shù)百猝不及防或者心存僥幸之人。

　　呂布帶著兩千多的殘兵，在虎牢關(guān)前進退兩難，看著前方的尸體陷入了沉默之中。

　　遠處，張威與孫堅策馬而立，望著虎牢關(guān)前大型古裝宮斗械斗舌戰(zhàn)魔幻劇場，看得嘖嘖生奇，張威道：“呂布好像被關(guān)在外面了，孫將軍不去拿他？”

　　孫堅搖了搖頭，道：“沒必要，我后面守好營地即可，至于這虎牢關(guān)嘛，我已經(jīng)斬了華雄，剩下的自然該交給其他英雄?！?p>　　在之前，孫堅還有心碰一碰這虎牢關(guān)，但是在俘虜交代了關(guān)內(nèi)守軍數(shù)量之后，孫堅只想說一句‘打擾了’！

　　甚至心里還嚇了一跳！

　　五萬吶，整整五萬大軍守這虎牢關(guān)，得多少人才能拿下？要是對方?jīng)]有將帥失和，出城的部隊多一些，及時一些，自己能撐到韓當(dāng)?shù)热说闹г畣幔?p>　　孫堅覺得自己恐怕不太行，呂布帶著五千步兵已經(jīng)讓自己苦不堪言了，若是再多一些，哪怕再來五千，自己就懸了。

　　如今孫堅殲滅華雄部騎軍五千，步卒兩千多，虎牢關(guān)內(nèi)仍然有四萬多守軍，這不是自己能搞定的，除非守將繼續(xù)送...

　　“這怎么可能呢，犯一次傻已經(jīng)是難得了，總不能次次犯傻吧？”孫堅默默搖了搖頭，為自己的僥幸心理而失笑。

　　張威見狀也知道孫堅不可能孤軍強攻了，最大的可能是守著營寨等后面的盟友匯合，然后一起弄胡軫。

　　他的目光落在了呂布身上，滿是探究；如今的局面，你該作何選擇？

　　呂布像是一條被驅(qū)逐出狼群的狼一樣惡狠狠地盯著城墻，心中充滿了憋屈。

　　為了出人頭地，呂布付出太多太多了。

　　在并州時，呂布一路腥風(fēng)血雨走來，以少年之名，殺出飛將威風(fēng)，然后被刺史丁原器重，他本以為這是自己騰飛的起點，結(jié)果剛認的義父將自己從軍中拿了出去，當(dāng)了一個可笑的主簿。

　　主簿者，郡府僚屬，掌管文書。

　　呂布當(dāng)時的心情就跟嗶了狗一樣，只是大漢以孝治天下，呂布自己認的義父，腿打斷了也只能自己跪。

　　后來，為了出人頭地，呂布做了一件天下皆知的事情；弒父！

　　赤兔馬、黃金明珠玉帶，都是借口！

　　呂布就是想出人頭地，他再也不想當(dāng)一個主簿了，他要兵，要勸，要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做一個俯首帖耳的‘奴婢’！

　　然而造化又常常為庸人設(shè)計，卻在真正的猛士身上留下淡紅的血色與微漠的悲哀，加入董卓陣營后，呂布封候拜將，然后再次被動脫離軍隊，與丁原時候不同，這一次，他不再是主簿了，而是保鏢！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并州軍被拆分打散，許多人受不來回了家鄉(xiāng)，剩下的多是家鄉(xiāng)沒什么值得念想，抱著‘在哪混不是混飯吃’的心態(tài)留了下來。

　　呂布心中的陰影越來越大，但是攝于董卓的權(quán)勢，他只能將心中的不滿掩藏。這一次出戰(zhàn)，乃是呂布認為的，或許是自己當(dāng)前唯一脫離桎梏的機會！

　　當(dāng)全天下都在反對董卓的時候，呂布若是能夠在這時候為董卓立下大功，那么就算董卓再不愿意，只要他腦子還沒壞掉，就不得不進行封賞，借著封賞之機，呂布便有機會召回并州舊部，乃至拉攏一些涼州系將士，從此蛟龍入海，猛虎歸山！

　　但是...

　　自信滿滿出門的呂布剛走出門，便被斷了后路...

　　呂布離開了，像一條無家可歸的狗一樣從虎牢關(guān)北上，他打算渡過黃河，經(jīng)上黨入河?xùn)|觀察，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想回洛陽的，他的妻女都在洛陽，他的前途也在洛陽，他要靠著華雄這兩千多殘兵，重新獲取董卓的信任，然后...

　　虎牢關(guān)上，楊定見呂布動了，頓時一驚，道：“大都督，呂布動了！”

　　“勞資看得見，要你說？”胡軫很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望著關(guān)外北上的背影，目光陰沉。

　　胡軫有一種沖動；派人出去將呂布砍死算求了！

　　但是他不敢。

　　首先呂布馬快，胡軫就算全軍出動最多也只能將那伙殘兵拿下，其次，不遠處孫堅駐扎著呢，他害怕自己追呂布的時候被孫堅摸上來偷屁股。

　　丫還江東猛虎，呂布都這樣了還不敢上？胡軫心中滿是憤恨，既恨呂布不乖乖受死，又恨孫堅膽小不敢追。最后恨到了部將楊定；褚麗馬餿主意！人美弄死反而惹上一聲騷，人家呂布只是脾氣不好嘛，誰說也弄我的？還有董卓！

　　當(dāng)胡軫想到董卓的時候，他的心中也嚇了一跳，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勞資在心里嘀咕一下，死胖子又不會讀心術(shù)，能奈我何？

　　要不是董卓這個死胖子....早把呂布弄死不就完了嗎？一天天帶在身邊訓(xùn)狗呢？你訓(xùn)狗你特么沒馴好就帶在身邊啊，放勞資這里來干什么？

　　董卓，日歷嗎！

　　張威目送呂布離去的方向后，想了想，與孫堅告別，孫堅連忙挽留，贊美張威少年英雄，要與他抵足而眠親近一二。

　　張威趕緊推脫，道：“我看呂布離去的方向像是要去上黨，我得回去看著，不能讓他把我大本營嚯嚯了?！?p>　　孫堅這才一臉不舍地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么孝季這一路回去可得小心些才是，呂布乃是沙場宿將，須得謹慎對待?！?p>　　“多謝！”張威拱了拱手，又與韓當(dāng)黃蓋等人告別，然后驅(qū)馬向北而去。

　　孫堅望著張威離去的背影，只覺得越發(fā)渴望了，于是轉(zhuǎn)頭對兄弟三人道：“你們說，這小子和我閨女是不是挺般配的？”

　　[?_??]

　　韓當(dāng)三人面帶困惑地看向?qū)O堅；主公你說的是那個還在襁褓之中的閨女嗎？

　　多年兄弟，孫堅秒懂了，于是連忙解釋道：“我說的是大鳳和二鳳，你們想什么呢？！”

　　韓當(dāng)猶豫了一下，道：“大小姐和二小姐，從年齡上來說，倒是可以先把事兒定下來，但是...張威乃是張楊親弟弟，張楊又無子嗣，以他今日展現(xiàn)出來的風(fēng)采，說得上未來可期。大小姐與二小姐...畢竟是庶出啊...”

　　孫堅沉默了，雖然有的話不好聽，但是這不代表他不真實；張威的家族雖然不是什么四世三公，也不是什么大軍閥，但是在上黨那一畝三分地還是響亮的，又恰逢如此亂世，以張威的能耐不難打出一片地盤。

　　以庶女妻嫡子，這不是聯(lián)姻，這是結(jié)仇啊。

　　“你們說，我先把大鳳二鳳嫁給他，換他將正室留個十幾年如何？”孫堅摸著下巴，靈光一閃道。

　　這事一般人干不出來，這個時代，乃至所有時代的主流觀點是什么？雞蛋不放一個籃子。

　　像諸葛家族，亮在蜀漢，瑾在江東，狗在曹魏，這才是主流。

　　孫堅三個女兒，兩個庶女可以用來拉攏人才也可以用來與友軍聯(lián)絡(luò)感情，剛剛出生的嫡女更是可以結(jié)交一個鐵桿盟友。沒道理全部嫁給一個人??？

　　韓當(dāng)三人心中暗自嘀咕；張威不就是人強一點，長得帥一點，還有一塊自家的地盤嗎？除了這些還有啥，值得你江東猛虎給出三個虎女？

　　這事兒，放眼全世界，恐怕也就孫堅干的出來。

　　為什么，因為孫堅這個江東猛虎是真的虎！

　　年少時，孫堅見現(xiàn)在的媳婦吳夫人長得好看，于是上門娶親，吳夫人父母嫌孫堅輕浮狡詐，不像個好人，于是拒絕了他。孫堅一聽就要炸，好在當(dāng)時還是吳姑娘的吳夫人站了出來，說服了父母，嫁給了孫堅。

　　后來黃巾之亂，孫堅受老鄉(xiāng)朱儁提攜，參與戰(zhàn)爭，每戰(zhàn)爭先，一把大刀揮舞，就跟開了狂暴的狂戰(zhàn)士一樣猛沖猛打，破城先登如同喝水，以功封別部司馬。

　　再后來，老鄉(xiāng)張溫去涼州平叛，帶上了家鄉(xiāng)猛男孫堅，遇到了董卓。

　　董卓因為自己征討涼州沒干好，對來擦屁股的張溫沒好臉色，孫堅當(dāng)時就站出來了，勸張溫把董卓直接砍了。

　　當(dāng)然，當(dāng)時的平叛主力還是董卓的西涼軍，所以張溫沒聽。

　　后來荊南反叛，這次孫堅自己帶隊，哐哐哐一頓砍，以太守之身，軍功封侯——烏程侯。

　　再然后，諸侯討董，孫堅砍了荊州刺史王睿，又殺了南陽太守張咨，沿途一路可以說是肆意妄為，像一只從山里下來的猛虎，一路走一路搞事，看不起自己的砍了，長得肥（富裕）的砍了，敢罵我的砍了...

　　有道是；剛不可久。

　　砍到最后，孫堅發(fā)現(xiàn)自己麻煩了，一個朋友都沒有，大家雖然不敢搞自己，但是非暴力不主動合作，也搞得孫堅十分狼狽，最后荊州被劉表單騎拿下，南陽便宜了袁術(shù)，自己只得到一座小城屯兵之外，啥也沒有，最后啥也不是，就一個長沙太守的名頭，回不去！

　　痛定思痛之下，孫堅開始改變了，他先找了袁術(shù)合作，雙方約定一起搞事，目前雙方尚且處于蜜月期。

　　然后孫堅又盯上了張威，上黨在北方并州，與孫堅的戰(zhàn)略發(fā)展在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內(nèi)不會有沖突；張威是個人杰，孫堅以自己猛虎的眼光保證，張威一定能打出來，別問，問就是直接，猛虎的直覺！

　　潛龍在淵，這時候不梭哈等其他人來投資嗎？

　　面對韓當(dāng)黃蓋等人質(zhì)疑的目光，孫堅看著北方笑而不語；什么事遠見？這就是遠見??！什么叫戰(zhàn)略，這不就是戰(zhàn)略？

　　甚至孫堅還想到，等將來自己統(tǒng)一黃河以南，張威占據(jù)黃河以北，不管誰輸誰贏，這天下不得有我老孫家一半？

　　兒孫當(dāng)皇帝，或者女婿外孫當(dāng)皇帝，孫堅表示都能接受...

　　...

　　張威單人匹馬，很快就追上了帶著大部隊的呂布，吊在后面不遠不近地跟著，讓呂布想起了一種生物——狼。

　　狼來，窺視于后，似甚垂涎，尾隨數(shù)里。示之以刃，稍退，未幾又從之。

　　呂布想了想，將一個面向清秀的士兵叫到面前來，囑咐他如此如此。

　　士兵心中有些畏懼，但是眼下兵與將之間還沒怎么磨合，他怕自己因為不聽軍令被斬了祭器，于是只好聽命，向張威的方向跑去。

　　張威拉了拉韁繩，看向跑過來的士兵，士兵喘著氣道：“我家將軍問你，跟著我們干什么？”

　　“上黨張威，請你家將軍來聊聊?！?p>　　士兵看著面不改色的張威，轉(zhuǎn)身追上大部隊，張威繼續(xù)跟在后面。

　　過了一會，大部隊繼續(xù)向前，一騎從中跑了出來，來到張威前方。

　　“張楊？”呂布安撫著有些躁動的赤兔馬，皺眉問道。

　　“家兄?！睆埻傲斯笆?，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來。

　　呂布調(diào)轉(zhuǎn)馬頭，道：“不曾想張稚叔竟有如此兄弟...”

　　張威跟了上去，道：“素問將軍大名，緣慳一面，今日得見，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