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第一周周五,姜棠趕在最后一秒鐘打卡,跑進了電梯。她手掌放在胸口,舒緩著情緒,口中呢喃一句好險。
她不會指望謝祁韞叫自己起床。因為這事,他不會做。相反,他只會輕飄飄地扔給她一句:“你不知道設(shè)置鬧鐘嗎?”
是的。
這就是生活的自律。身為將來要掌管一集團公司的人,如果連這點都無法做到,又何談經(jīng)營管理好一家公司?
他照顧她的生活,縱容有理有度,更不曾有過將她圈養(yǎng)起來的想法。當(dāng)然,她自己愿意除外。
就如他許久之后對她說過的話:“男人對女人的好,物質(zhì)只是表面,矜貴在心。我相信你現(xiàn)在,即便沒有我,亦能面對生活中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我愿你既有泰然于世的勇氣,亦有小鳥依人的嬌態(tài)?!?p> 她在位置上剛坐下,韓秘書就招手讓她過去:“謝董辦公室有客人,你泡兩杯茶送進去。”
她朝里面看了一眼,好奇是誰會這么早來拜訪?可惜,兩人背對她坐,無法看見。
她沖泡好兩杯上好的大紅袍,端著走進去,剛走到桌邊,見來者是姜明仁。不禁怒火中來,若不是謝祁韞看出了端倪。她手中的茶定然是潑在了姜明仁的身上。
謝祁韞坐在位置上,冷冷一言:“這是姜總與沈總?!?p> 多此一舉的介紹,就是提醒。
姜棠隱忍下心中的怒,然而磕茶杯的聲音還是重了些。
姜明仁趁此說:“想不到你竟然跑到GK來了?怎么,想在阿韞這里攀攀恩情,讓他幫你?”
他這話是明目張膽的炫耀與示威。
姜棠拿著托盤站在一邊,雙眸之中全是厭惡與怨恨。
姜明仁進一步刺激她,把她上上下下看過:“你還別說,你端茶送水伺候人還真有幾分樣子。我當(dāng)時怎么就沒想到讓你在家當(dāng)個傭人呢?這樣我還能省一筆保姆費?!?p> 姜棠舉起手中的托盤,就要朝他打去。
謝祁韞厲聲吼出:“姜棠,不要失了分寸?!?p> 她不服:“對他,我需要什么分寸?”
他眉宇之間冷若深冬冰雪,讓她出去。這股火看似是因為姜棠的小不忍,實則是因為姜明仁的話里話外挑釁與對她的侮辱。
她不甘地走出去,砰的關(guān)上了門。謝祁韞從窗戶了看見她跑出去了。
姜明仁看不穿謝祁韞的怒,仍舊笑著說:“賢侄,你怎么會容忍她到公司來?你這樣,讓思芩怎么想?”
謝祁韞見招拆招:“姜叔,我這還不是為你想。你想想看,她姜棠再怎么說也是姜明瀚的女兒。眼下,姜明瀚尸骨未寒,你代替他的女兒坐上了總裁的位置,這本就遭人非議了。不久之前,你我即將成為一家人,我做的豈不就是你的做?多少也替姜叔挽回了些口碑,不是?”
姜明仁夸贊他考慮的周全。
沈濤也陪著笑。
兩人今日來找謝祁韞,是因為一周前他們?nèi)サ絿猓c對方公司談判有關(guān)于合作一事。不經(jīng)意之間提及謝祁韞,才知道對方認(rèn)識他。對方還言,若是他們不放心,可以回來問一問謝祁韞。
姜明仁問:“阿韞,他們說之前你在紐約的時候,與他們有過合作,說你很了解他們公司。依你看,這投資到底靠不靠譜?。俊?p> 他的話模棱兩可:“姜叔,任何投資都是有風(fēng)險的。我是與他們合作過,也了解他們。但是這個項目,還得你們自己斟酌?!?p> “那依你看,這項目是賺錢的幾率有多大?”
他笑得讓人捉摸不透:“不好定論?!?p> 姜明仁想要多與他聊聊這件事。這時,凌歌推門進來,提醒他該開會了。兩人只得起身告辭,握手告別時,他邀請謝祁韞有空多來家里坐坐。
他說:“有時間就去?!?p> “一定要來。爺爺這段時間常念叨你?!?p> 他突然就放開了姜明仁的手,虛假之余又蒙上了幾分客氣:“代我感謝姜老掛念?!?p> 他親自送著兩人走出辦公室,路過姜棠的工位時,姜明仁特意停了下來,像是提醒:“阿韞,現(xiàn)在的小女孩可會裝柔弱了。你可不要上了她的當(dāng)?!?p> “姜叔,我是這么好騙的人嗎?”
“阿韞,姜叔當(dāng)然是相信你。但是姜棠這女子,蠱惑人心的手段可不一般。想當(dāng)年,我那侄兒就被她蠱惑了。好在,他及時醒悟?!闭f著,他故作欣慰的表情。
沈濤開他玩笑,也是真話:“你以為每個男人都像你,女人說幾句好聽的軟話,就鬼迷心竅了。”
他頓覺失了面子,反駁:“我這叫心善?!?p> 沈濤不以為然地笑笑。
謝祁韞附和笑了笑,送兩人到了電梯口??粗娞蓐P(guān)上之后,抬手看了下時間。本想去找找姜棠,眼看馬上又要開會。想著散會之后再找。這個時間,讓她自己冷靜冷靜也好。
謝祁韞還沒有開完會,姜棠就回來了。她跑到大廈的天臺之上,對著天空大吼了幾聲,一罐冰可樂下去,覺得心中的怒火都變成了咕嚕咕嚕的氣泡,不停地在她胃口翻江倒海。
她盤腿坐在地上,想起姜明仁的嘴臉,易拉罐在她雙手之間慢慢變形,憤怒之際,奮力地扔了出去。然而,它輕飄地身體,抵抗不住風(fēng)襲擊,還未走到一米遠(yuǎn),就直直墜落而去。
像是她心底燃燒起來的仇恨與怒火,還未燃燒到對方之身,就先燒死了自己。眼下,她不過是那剛剛冒出泥土的嫩芽,摧枯拉朽之力于她猶如蒼穹之遙遠(yuǎn)。
她心情已然平復(fù),坐在位置上,儼然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那般。
謝祁韞從電梯出來,路過她工位旁時說:“進來一下?!?p>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跟著他走去。一進來,他直接將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雙手叉腰地看著她:“姜棠,你是小孩子嗎?”
“我只是一時沒控制住?!?p> “一時沒控制住?如果方才他再激你一步,你是不是打算把他打一頓?”
她看著外面:“說不準(zhǔn)?!?p> 聽到這回答,他想笑,卻又有幾分笑不出來:“經(jīng)歷了這么多,你能否試著去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因為他人的一兩句話就沖動而怒?!?p> “面對他,我做不到?!?p> 他故意激她:“那等下次他再來,我提前通知你。你準(zhǔn)備好一把刀,見他從電梯出來,你就一刀下去。這樣,你是不是就解了恨?”
她絲毫不畏懼:“是。只有他死了,才能解我心頭之恨?!?p> 謝祁韞順手把桌上的文件掃在地上:“那我是不是也應(yīng)該去讓姜慶祥?!?p> 他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及時止了話。
“我爺爺?”
他轉(zhuǎn)過身去,彎腰拾起地上的文件,沒有解釋,只是讓她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