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下一個鎮(zhèn)子已到晌午,看著門上掛著小石溝鎮(zhèn)的牌子,陳福確信自己沒走錯。真是怪事,他仔細回想了一番,又向展青確認,兩人確實到過石門鎮(zhèn),但是兩人現(xiàn)在的記憶只到今天早上。陳福心里納悶,難不成又遇到什么妖怪了?
陳福檢查了一遍行李,確認沒丟東西后找了一個小飯館,隨便叫了點吃的。他沒點什么好吃的,因為展青還吃不了東西,當著她的面吃頓大餐多少有點太狠心了。
其實這鎮(zhèn)上也沒什么好吃的,小石溝鎮(zhèn)所在的地方已經(jīng)遠離河道,不光沒山?jīng)]水,鎮(zhèn)子還挨著一條石溝。這鎮(zhèn)子早些年起家靠的就是給石門鎮(zhèn)送石料,石頭越挖越多留下了一條石溝,所以叫小石溝鎮(zhèn)。
因為都是些送石料的勞力拖家?guī)Э谠谶@的安家,鎮(zhèn)子不算富庶,但是卻帶著別的地方?jīng)]有親切樸實,陳福一進村就感到一陣家一樣的親切。
“雜面好嘞!筷子在這,旁邊是調(diào)料,小心燙嘴啊?!边@飯館做飯的是一個中年漢子,他皮膚黝黑,臉上滿是成年風吹日曬留下的深深皺紋,一看早些年也是搬運石料的力工。
“叔,這鎮(zhèn)上怎么沒什么人呢,都去送石料了?”陳福說著往嘴里送了一口面,這雜面好像是好幾種谷子摻著豆子做的,吃著還蠻香的。
“還送什么石料啊,早沒人干了,那鎮(zhèn)子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沒人來送單子了。之前村里還去過兩波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報官也沒人理,都成鬼鎮(zhèn)了!”
那中年漢說著說著,拉了個凳子坐下,“俺之前也跟著去過嘞,打遠了一看沒事,剛準備往里走,俺們鎮(zhèn)長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里邊沒人走動!得虧俺們鎮(zhèn)長眼尖,要不俺也回不來了!”他一邊說一邊比劃,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大難不死的經(jīng)歷。
“你們不知道這事嗎?我老天爺,你們不會進去了吧?”
“我也不知道進沒進去,我記得昨晚上是要進去,但是我倆現(xiàn)在沒有一點昨天晚上的記憶了。”陳福放下了手里的面條,又回憶起昨天的事。但是他就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他和那段記憶之間好像隔了一堵墻。
那漢子聽完更慶幸自己當時沒進去了,“你看俺說嘛,那鎮(zhèn)子里準是鬧鬼??!這鬼肯定厲害呀,那官府都不敢下來治啊?!?p> 他說著說著臉上的表情又變得難過起來,開始向兩人傾訴:“那俺們這鎮(zhèn)子算完了呀,你也看見了,這鎮(zhèn)子里哪還有什么人呀,年輕的都出去找活干了,也就是俺們這些老棒子不愿意離開家了。俺兒子,俺兒子出去有半年多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那大叔越說越傷感,起身給陳福添了點湯后進了屋。臨走時還囑咐陳福,叫他出門在外要小心,安安全全的。
那大叔的一番話說的他也有些難受,不知道家里人有沒有想他。雖然他下山投宗門是自己好好考慮過的,但還是帶有一些頭腦發(fā)熱的成分。
太清宗所在的天平府,陸路走起碼還有一千多里,又沒有換乘的馬匹,翻山越嶺,連吃帶睡帶歇馬起碼還得走上二十天。
展青喝完水,陳福叫她扭過頭準備給她上藥,卻看見展青的眼一直盯在那碗面上,那雙對食物充滿渴望的眼把陳福從層層的思慮里拉了出來。“別看啦,一會口水把藥粉都沖掉了,等明天一過我?guī)愠灶D好的,哎哎哎,疼!”
話沒說完,陳福腰上就挨了一下,展青兩只手一左一右,狠狠地擰在他的腰上。雖然沒那么疼,陳福還是盡力的配合著她,畢竟三天不能吃東西,誰論誰也遭不住。
上完藥,陳福沖她問到:“你暈船么,咱們接下來可能得走水路,這么走太慢了。”
見展青點頭,陳福打定主意準備走水路。走水路的話,大客船日夜前行,吃住都在船上,十日便可到,省去不少時間。
太清宗,本宗每隔兩年會在二月一日向外界收徒,收徒準則有二,一是實力過硬,二則全看授業(yè)師傅們看你順不順眼,若平日里去則只能吃到閉門羹。太清宗是文成國第一的大宗門,本宗受到朝廷支持,除了兩年一次的大試,只招收皇家子弟和那些根正苗紅的好苗子。
他打算去試試。
不過陳福其實沒信心進太清本宗,他的實力不算出眾,雖然練出了內(nèi)勁,但是只修習了一些鄉(xiāng)野拳腳。
在飯館休息了一會,兩人跟大叔告了別再次上路,沖著文南渡口出發(fā)了。
兩人走后,那大叔正收拾著碗筷,突然聽見身后一陣馬蹄聲,大叔心里尋思,今天怎么來了這么多人?扭過頭去招待客人,結(jié)果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
這馬隊清一色的黑馬,馬跑的搖搖晃晃速度卻不慢,仔細一看,那群馬清一色的少了一條腿。再看,那馬上有一個奇怪的身形,身上像樹一般伸出許多分叉。
大叔想走,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步都走不動,只能看著馬隊走到他的身前。他終于看清了,那人渾身漆黑,身上那不是樹枝,是一根根插在馬身里的不知名黑色棍子。
空氣中不斷傳來腐臭的氣息,他看見那些馬都死了好久,身上滿是腐爛,有的內(nèi)臟都從傷口處流了出來。
他剛想大叫,卻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
“噓,別喊,看見一個男孩了么,還帶著一個啞巴?!?p> 那只手捂在他的嘴上,不斷帶走他的體溫,那是死人特有的一種冰冷溫度,潮濕而油膩的寒冷。一股濃郁的腐爛氣味不斷地從那人身體里冒出來,絲絲縷縷鉆進他的鼻孔里。
那大叔點點頭,兩條腿像篩糠一樣,不停地顫抖著。
“你知道他們?nèi)ツ牧嗣???p> 那大叔顫抖著搖了搖頭。
那人又帶著些不耐煩問道:“知道還是不知道。”
大叔的“不”字剛說出口,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感覺自己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躺在地上看到那群馬在圍著吃什么東西,仔細一看,那是他的身子。
他想大喊,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一點力氣,他眼前一點一點的變黑。最后,那顆地上的人頭閉上了雙眼。
“真麻煩,好不容易碰上的好材料。算了,諒你也跑不了,下回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