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東方的顏色,已經(jīng)由深黑轉(zhuǎn)為幾種顏色交織在一起,看著再不多時就要大亮了。張嚴將眾人在寢宮所見細細講與宗主與幾位長老,眾人商討一番后決議先退出皇宮,為受傷弟子療傷。城中此時除了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殘兵,只剩寢宮中的那奇詭之物,重整士氣一舉拿下便可。
“趕緊找找你那胳膊,一會讓人踩壞了接不上了?!睆垏缽纳砗笈牧伺年惛#挚聪蚰莾扇恕靶兄勰阋踩?,原配總比后配強。至于小白的眼睛……先去外邊療傷吧,等事情都結(jié)束了,也許有能人有辦法。”
張嚴與白不同一道先行出宮治療,陳福兩人則回到剛剛的戰(zhàn)場,在滿地殘肢里尋找身上的零件。兩人從跳下的宮墻尋起,左翻右找一路搜尋。陳福先從死人堆里翻出了胳膊,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細節(jié),又放在身上比對了比對,確認是自己的胳膊后,陳福舉起胳膊朝師兄晃了晃,
“師兄!我找到了!你那怎么樣?”陳福將胳膊夾到腋下,準備過去給師兄幫忙。走到近前,李行舟正從地上的七八根手指里,一根一根地拿起比量著。見陳福過來了,李行舟抬頭沖他笑了笑,拿起一根手指朝他晃了晃“這自己的肉,從身上掉下來之后,倒有些陌生了?!?p> 翻找了許久,只將小指找了回來,剩下那半根不知是被踢到哪去了,還是被亂軍踩成了肉泥,死活找不到了。
“算了,不找了,半根也不礙什么事。”李行舟見實在是找不到了,便將找到的小指包好,兩人也快步出了宮門,一路直奔太清宗臨時設下的醫(yī)館。
說是醫(yī)館,只是不過是原地豎了幾個木樁,用白布圍了一圈罷了。兩人推開帷帳進去,里邊這會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各式各樣的藥材爐鼎四處扔著,藥師和大夫在雜亂的人群里左蹦右跳,煉藥的煉藥,開刀的開刀,太清宗怕是百十來年沒經(jīng)歷過這種場面了。
張嚴見兩人尋了過來,叫住了一個正左蹦右跳的大夫,給那人賠了個笑臉將那人叫了過來,“李沁,幫孩子們接一下,上點心,都是好苗子?!薄白诶锬膫€不是好苗子?”李沁說著走到二人面前,左右擺弄著兩人。
“齊口斷的,沒毒,小事?!?p> 李沁從李行舟手中取過斷指,從兜里掏出來一個紫色的小葫蘆,葫蘆上畫著描金的火焰紋,煞是好看。拔出葫蘆的塞子,李沁小心翼翼地從葫蘆里倒出來一些黑色的泥狀物,敷在李行舟的斷指之上。隨后兩掌一合,掌間藍色真氣催動,運功片刻之后,拿起斷指對準切口。
“調(diào)息放松,別抵抗我的氣。”藍色真氣再次出現(xiàn),又轉(zhuǎn)瞬即逝“接好了,別亂動,每日運功沖擊不通之處,三五日便復原。”
接完這邊,李沁又抓起陳福手中的斷臂,也是一般的流程,只是陳福的傷口大上許多,倒藥時臉上的表情明顯心疼許多。待胳膊對準傷口,陳福只覺得傷口處一陣冰涼,而真氣在身體里游走卻帶得他渾身燥熱,隨后傳來的便是傷口處如同蟻噬的痛癢感。時間只比李行舟稍長,陳福便覺得左臂又恢復了知覺,除了如同久睡壓了一夜般的麻木感外,再無不適。
“你吃過白先生的回魂丹吧。”李沁看著陳福的斷臂,“一定是了,不然不會接的這么快,我還以為我的醫(yī)術又精進了呢?!?p> 陳福活動活動斷臂,低頭盤算著,不知道是不是該回答。“你不必隱瞞,白先生與我是至交好友。連我這葫蘆里的藥,都是用回魂丹調(diào)配的,只是效果要差上許多?!?p> 兩人交談片刻,陳福向李沁講述了自己來太清宗前的樁樁件件。
“這樣啊,真是苦了白兄了?!崩钋哒酒鹕?,透過帷帳的縫隙望向皇宮“顛沛流離的日子,該到頭了。”
拜別李沁,兩人找到了躺在毯子上的白不同,白不同這會右眼正敷著藥,臉上一行清淚一行血淚,看樣子眼睛是真的沒保住。
“感覺怎么樣?”陳福坐到白不同身旁,盡量側(cè)過身子,遮住重新接上的斷臂。
“還行,起碼不是運氣最壞的。”白不同語氣依舊坦然,不知道是不愿意表露,還是哭過一場真的過去了。
“這才是運氣最差的?!卑撞煌檬种钢干砼蕴芍牧硗庖蝗耍侨四樕u紫,腫得已經(jīng)看不出人模樣,兩個眼睛像金魚一樣突著。
“咱們運氣不錯,鬼衛(wèi)里身手最好的一批人,兵刃上都涂了這種毒。這些死的多半都只受了輕傷,在里邊運不了功,毒排不出去。真是……可惜了這么多年的苦練啊。”
這邊還在感慨著,皇宮里卻突然出現(xiàn)了異動,隨著劇烈的震動,宮中不斷傳來城墻宮殿崩裂之聲。緊接著,一條細長的身影沖天而起,立于城中,仿佛要直通蒼天。緊接著那東西開始發(fā)出令人膽寒的尖嘯,傳入耳中,刺耳窒息,仿佛有千人吼萬人泣,叫得人心慌慌不寒而栗。
“張老,這莫不就是你說的那東西?”宗主和宗里幾位說得上話的,此時齊齊站立在帷帳之外,望著眼前令人惡寒的造物。
“完全就是小孩子心理,得不到的摔碎了也不給你。”
幾人正討論著對策,卻低估了一個被慣成小孩子的大人能有多惡毒。
帷帳里,異變突生,那些中毒而亡,尸首尚有余溫的同門,此刻身體齊齊開始變形扭曲,然后漲得如同充氣的蛤蟆一般。
還好此時是在城外,帳中眾人各顯神通,轉(zhuǎn)瞬就帶著受傷的同門撤了個干凈。隨著如同西瓜被重拳擊碎般的爆裂聲,那惡心的東西借著同門的血肉蔓延開來。
“拜托了,給他們個解脫?!弊谥髡驹趲ね猓p拍火德真人肩膀,臉上的表情已是怒不可遏。
真人真性情,此時已是眼角含淚,拉開姿勢雙腳一踏,渾身胡須毛發(fā),盡成熊熊燃燒之火,迎著風獵獵抖動。
“好走!”滔天怒焰憑空而起,紅得發(fā)紫,紫得發(fā)黑的火頃刻間將眼前所有化作烏有。
宗主背對火焰掏出令牌。
“聽令!夷平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