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賠償

　　諾里昂德的話讓同來的兩個日本人和兩個大明人非常不滿，或者說從上船開始，唐沖就發(fā)現(xiàn)他們的目光只是在蕭清菡的身上掃了一眼，隨即便始終盯在自己身上，哪怕自己的位置靠后，明確表示自己并不負責談判。

　　蕭清菡自然早就注意到了那四個人的目光，心里也立刻猜測出了對方的想法，忍不住嘆了口氣，隨即便在唐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唐沖無奈的聳了聳肩，只能小聲安慰自己的妻子：“沒事，現(xiàn)在由不得他們來選，咱們是勝利者，他們不想談判就讓他們滾蛋，還敢瞧不起我媳婦，找死?！?p>　　蕭清菡笑著白了唐沖一眼，不過倒是沒有再堅持換人。很明顯，對于這個時期的人來說，對于女性的不友好是刻在骨子里的，那個葡萄牙人諾里昂德倒是展現(xiàn)出了開明的一面，可是很明顯，他偶爾也會在意唐沖的目光。

　　輕咳一聲，蕭清菡依舊保持笑容道：“我叫蕭清菡，這位是我的夫君唐沖，此次談判將由我來負責?！?p>　　蕭清菡一本正經(jīng)的舉起了手上那份旗語復(fù)印件說道：“首先，此次事件的發(fā)生是因為我們彼此之間不夠了解，缺乏有效的識別和溝通方式，這也是我方愿意贈送通用旗語的主要原因?！?p>　　“其次，我方完全遵循海上自由航行，貿(mào)易港口正常進入的通行法則，而貴方卻以數(shù)十艘戰(zhàn)船對我方進行戰(zhàn)術(shù)性包圍，這才導(dǎo)致我方被迫進行還擊，相關(guān)責任應(yīng)由貴方承擔?！?p>　　唐沖詫異的瞥了一眼自己媳婦，忽然感覺自己媳婦在這一個瞬間的形象，居然和前世看過的電視新聞中高度重合，像極了那些張嘴就來的外國發(fā)言人，連說辭都一模一樣。

　　眼前的六個人也是表情各異，諾里昂德居然一幅認可的表情，好像這種態(tài)度和說辭很符合他的行為準則一般，也難怪這家伙一上船就主動要求花錢贖回船只和水手了，果然在腦回路方面和咱們東方人不太一樣。

　　兩個日本代表的臉上有些憤怒，但是他們的態(tài)度卻是無比謙恭，似乎他們覺得這樣的說辭讓他們感覺到了委屈，可是這種委屈又剛好能夠被他們接受，而且他們也愿意接受這樣的說辭。

　　兩個大明人的表情比其他四個人要精彩的多，像極了吵架吵不過，打又打不過自家媳婦的唐沖，所以唐沖沒來由的有點同情這兩個人。

　　楊桐微微皺眉，很明顯他也沒有考慮到這一點。自己的出發(fā)點肯定沒有問題，至少在離開港口的時候，楊侗很確定自己和大部分出港的人一樣，都是抱著救援失火船只，順便發(fā)筆小財?shù)南敕ā?p>　　可現(xiàn)在聽到眼前女孩的說辭，感覺似乎也有一點道理。人家好好在海上航行，突然出現(xiàn)十幾艘船只，直接圍著人家沖了過去，被人家誤會成準備攻擊，似乎也沒有問題。

　　畢竟人家要按照自己船上的火炮射程來判定威脅，至于那個所謂的旗語，對方有沒有發(fā)，楊桐還真不敢確定。

　　自己花了重金從夷人手上購買的千里鏡可看不了那么遠，人家在這樣的距離上能開炮，說明肯定有更好的千里鏡，這么說來，還真有可能是人家發(fā)了旗語，沒有被自己這邊看到。

　　心里琢磨了一遍，楊桐忽然發(fā)現(xiàn)這件事還真是自己這邊理虧，可是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就是覺得有點委屈呢？

　　看幾個人沒有回應(yīng)，蕭清菡微微皺眉，偷偷瞥了身邊的唐沖一眼。唐沖早被自己媳婦的說辭雷倒了，這會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媳婦在看自己，只能下意識的給了她個大拇指來表示鼓勵。

　　似乎是得到了唐沖的鼓勵又給了蕭清菡信心，蕭清菡一本正經(jīng)的繼續(xù)說道：“既然幾位沒有異議，那么我們來談一下剛剛那一炮所造成的損失?！?p>　　“首先，諾里昂德先生，您的船只損失應(yīng)該由您自己來承擔。我們已經(jīng)說清楚了整個事件的緣由，沖突也是由你們引發(fā)的，所以我方不會承擔您的損失。”

　　諾里昂德點了點頭，沒有提出異議，作為失敗一方，被人家俘虜了就該老老實實的服從人家的安排，這是海上生存法則，沒什么可說的。而且對方還在詳細劃分責任，這讓他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孩做事很嚴謹，和他接觸的那些大明人不太一樣，更像他們西方人。

　　蕭清菡點了點頭道：“其次，我方開炮造成的損失，根據(jù)海上交戰(zhàn)原則，應(yīng)該由失敗方承擔勝利方的付出。也就是說，我們打出去的那枚炮彈，應(yīng)該由諸位共同出資賠付，各位先生有異議嗎？”

　　耳機里突然出現(xiàn)一聲嗆水的聲音，隨即便是劉馳的咳嗽聲：“弟妹，咱們不是說好了，盡量安撫對方情緒嗎？怎么又玩起這套強盜邏輯了，這會激化矛盾的?！?p>　　蕭清菡尷尬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唐沖，隨即唐沖立刻明白了自己媳婦的意思，趕忙轉(zhuǎn)身躲進機庫，在通訊頻道回復(fù)劉馳：“劉哥，放心吧！我媳婦她心里有數(shù)，不會有問題的，日本人和西方人一樣，只敬畏強者，咱們要是稍微表現(xiàn)的客氣一點，他們會當成是咱們軟弱，所以適當?shù)膹娪哺奖阏勁?，至于擔心日本人抱團的問題，我剛才也想到了一些，等晚上咱們開會的時候再說?！?p>　　“行吧！是我多嘴了，這件事還是由你們夫妻全權(quán)負責，我和濤子做好安保工作，這方面我檢討。”

　　唐沖轉(zhuǎn)身出了機庫，通訊頻道的話四個人都聽得到，所以蕭清菡給了唐沖一個甜甜的笑，笑的唐沖感覺自己好像拯救了全世界一樣。

　　對于蕭清菡提出要他們支付炮彈的錢，眼前六個人倒是沒有什么反應(yīng)，基本上都是點頭認可了。

　　畢竟這個時代的戰(zhàn)敗是要被人家殺掉，還會搶奪走你的全部財物的，如今人家沒有下手殺人的意思，只是要賠償一枚炮彈的錢，雖然可以猜測到那枚炮彈不會便宜，可是總比丟了性命要好的多。

　　蕭清菡開出的報價也算合理，一枚炮彈1000兩白銀。如果按照后世網(wǎng)絡(luò)上的一些猜測來兌換，大概相當于21世紀華夏的100到120萬元左右，相對現(xiàn)代時空生產(chǎn)一枚炮彈也要十幾萬，在當前時空四個人短時間內(nèi)無法補充炮彈的情況下，這樣的溢價不算過分。

　　對于這個時空來說，大明官方采購一門紅衣大炮的價格也是1000兩，可是紅衣大炮的作戰(zhàn)效能未必就能達到唐沖打出去的那枚炮彈達到的效果。

　　如果按照損傷來計算，這枚炮彈的價值完全可以和它摧毀的那艘帆船等價，總體來說肯定是有些溢價的，但是還能算是合理。

　　眼前六個代表同時點頭認可了這個價格，雖然聽起來一枚炮彈就要1000兩白銀有些過分，可是仔細琢磨一下，出港的船只有十幾艘，均攤下來每艘船幾十兩，這絕對是良心價。

　　見人家同意這個價格，蕭清菡本來也沒打算坑人，所以趕忙說道：“因為我方已經(jīng)失去了炮彈生產(chǎn)基地，所以短時間內(nèi)炮彈無法補充，所以這個原始的出廠價格我方是吃虧的。不過沒關(guān)系，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場誤會，所以我方愿意吃點虧，與各位交個朋友?！?p>　　諾里昂德連忙附和道：“感謝您的慷慨，美麗的蕭女士。能和您成為朋友，是我的榮幸。”

　　楊桐也說了幾句客氣話，心里也覺得對方挺大方的，要是自己有這樣一枚炮彈，說什么也要加一倍價格賣給朝廷用來打建奴，一炮下去百十來個建奴，按照一個建奴人頭二十兩到四十兩不等的價格，朝廷肯定有人愿意買。

　　看到兩位日本代表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隱忍和不甘，蕭清菡仔細想了想，今天發(fā)生的這件事確實沒有理由怪在人家身上，所以忍不住開口道：“日方作為長崎港的管理者，查詢并引導(dǎo)船只入港合理合法，因此在賠償方面，我認為日方不應(yīng)該加入到賠償行列。”

　　兩個日本代表立刻起身對著蕭清菡鞠躬，很顯然這兩位非常滿意蕭清菡的說法，哪怕這只是個事實，最起碼在他們的理念中，這是強者尊重他們，他們覺得非常自豪。

　　諾里昂德和他的同伴不在乎這點銀子，實際上從他的船被擊沉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完全沒有再考慮錢財方面的損失。

　　所以上船后他才會如此積極，說起來他更在意的是能夠借著這個機會，和擁有這艘大船的人結(jié)交。如果對方愿意出售，他愿意傾家蕩產(chǎn)購買對方的火炮工藝。雖然這并不現(xiàn)實，但是和眼前兩位擁有先進技術(shù)的人結(jié)交，這對自己絕對有好處，這一點他和他的同伴想法一致。

　　至于楊桐和另外一名大明海商，兩個人也不在乎多拿出幾兩銀子。還能賣給對方個面子，平時也要和長崎港的這些牛鬼蛇神打交道，所以兩人同樣點頭接受了蕭清菡的提議。

　　雙方談判結(jié)束，唐沖快速返回機庫，順著通道進入下面的船艙中，將蕭清菡擬定的協(xié)議打印出來，再次返回飛行甲板讓眾人簽約。

　　看著唐沖這么短的時間就能印刷出協(xié)議，還是如同剛剛那些旗語一樣的紙張和字體，楊桐腦子里又開始謀劃起了和對方合作印刷的事情。

　　日方兩名代表變成了見證人，而且用蕭清菡的說法，還是主權(quán)地的仲裁者，兩個日本人雖然沒聽過這種說法，但是大概的意思他們弄明白了，所以對蕭清菡的印象又好了一些，很主動的開始催促同來的四位代表簽字，甚至主動提出了要以監(jiān)督者的身份幫助蕭清菡從其他船主的手上把錢要過來，比蕭清菡和唐沖還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