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多難的心情就像他身旁一棵棵隨風(fēng)搖曳的槐樹一樣,搖擺不定。遠處熟悉的山巒在層層云霧中,忽隱忽現(xiàn)。他眺望著它,心中滿是憤恨,如果沒有那件可怕的事,他也不會死而復(fù)生絕望地逃離家鄉(xiāng),更不會招致奸人的暗算,淪落到只有重返心中的夢魘才能拯救自己。
多難繼續(xù)向前,闊別多年的故土漸漸地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
步下陡峭的長坡,一片茂密的叢林映入多難的眼簾。他四處找了找,果真,通往村子的小道,過半已被樹叢吞沒,這好似只有兇猛無常的異人,才會選擇這里為棲身之地。然而在多難看來,這并不是什么值得驚訝的事,他現(xiàn)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穿過腳下幽深的窄道,去看一看只留存于記憶里的爹和娘。
一陣涼爽的清風(fēng)從忙碌的田野間襲來。多難停下腳步,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曾經(jīng)在這片田野里留下的足跡,頓時涌現(xiàn)腦際:爹娘在田里勞作的背影,在他單純的眼睛里顯得格外的耀眼;小溪里嬉戲的魚兒,在他劃動的小腳下四散奔逃;泡在池塘里的水牛,在他頻繁的捉弄中,懊惱地向他噴了一鼻子水;拎著菜籃在菜地里摘菜的彩鳳,在他曖昧的言語間,羞澀地笑開了花。
這些美好的回憶對于如今的多難來說,已經(jīng)永遠回不去了。在過去的二十年里,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就好比讓凡人登上九神天那般艱難。他拒絕朋友的幫助,孤身一人在危險的東洲大陸尋找著自己的前世今生。或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每當(dāng)他身處險境之時,總會有一個神秘人在暗處幫他擊退強敵。當(dāng)然,對躲在暗處的幫手一無所知的他,自信的以為,那股藏在身體里的力量已經(jīng)變得更加強大了。
躍上田埂邊的小道,向前望去,是一片綠油油的稻田,三個衣著樸素的老翁正圍坐在池塘邊的枯樹下,享受著午餐帶來的閑暇時光。多難朝他們望了一眼,厚實的雙手突然攥緊拳頭,青筋暴起的手臂上閃爍起詭異的紅光。那一幕幕撕心裂肺的記憶頓時涌上心頭:濕熱的土壤;巨大的坑洞;以及破口謾罵的村民,讓他平靜的心,再次掀起波瀾。
這三個老家伙的面容,多難到死都不會忘記。
“你要干什么?”站在多難身后的小寶,見他萌生殺機,趕忙從他身后走到他面前,擔(dān)心地問道。
“我要殺了他們!
話音剛落,多難身子突然增大了一倍,頭上烏黑稠密的毛發(fā)沿著雄厚的背脊生長至腰間,兩顆深黑色的瞳孔漸變成一雙駭人的血眼,手臂上的紅光順著肩膀迅速侵襲全身,一團久違的血色火焰再度降臨。
“真是魔性難訓(xùn)呀!”
躺在小寶胸膛的一支潔白如玉的笛子像是聽到了某種召喚,震顫著躥到了空中發(fā)出幽藍色的微光。
“哈哈哈哈,我要殺光,我要統(tǒng)統(tǒng)殺光!”多難撕裂的吼聲,響徹山野,驚起飛鳥陣陣。
圍坐在枯樹下的三個老翁,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給驚著了。他們互相疑惑地對視了一眼,好似商量好了一樣,一同放下碗筷,瞪著好奇的眼睛循聲望去。只見一團熊熊燃燒的血色火焰緩緩升上空中,四周的一切活物隨著節(jié)節(jié)上升的血色火焰,慢慢化作一縷縷黑色灰燼消亡在空氣中。
“都去死吧!”已經(jīng)徹底魔化的多難嘶吼著消失在空中。
小寶看著這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場景,心中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往日美好的時光全是此時一廂情愿的臆想。那充滿希望的遠方是否如他所說,又是否真的能實現(xiàn)呢?過去經(jīng)歷的種種,讓小寶對未來的新世界產(chǎn)生了憂慮和懷疑,可是事情已經(jīng)走到了這個地步,那藏在心底的一道道鴻溝也只能硬著頭皮越過去了。
“開始吧!”小寶輕嘆一聲,白笛迅速給出反應(yīng),幽藍的微光變得越發(fā)的刺眼,霎那間光芒萬丈,時間仿佛禁止了一般,一陣悠揚地曲聲向山田間沖散而去,那些被多難的魔氣所湮滅的活物,競奇跡般地活了過來,消失的多難也在空中慢慢地現(xiàn)出了真身。
只聽“咚”的一聲,多難蜷縮著身子掉在了地上,身上的那些駭人的變化也隨著漸漸變無的幽藍光芒和曲聲,飄散在風(fēng)中。那還漂浮在空中的白笛就像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一樣,極不情愿地飛進了小寶的胸膛。
還沒等白笛感受一下來自母親的溫暖,一只纖細(xì)地小手再次把她抽了出來,伴著呼呼的氣息聲,神情凝重的小寶緊握著白笛走到多難身邊,惡狠狠地往多難的身上抽打了幾下:“變,你再變啊,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你這樣明目張膽的,你就不怕引來天上的那些人。”
“我……我……我。”
“我什么我,這一路上你干得這些蠢事還少嗎?”
“停,別打了,我錯了,錯了,真的錯了,下次保證不犯了!”
“又是這些屁話,沒有下次了。”小寶揪住多難的衣服,把白笛塞進了多難的胸口,并輕輕地拍了幾下,說道:“這個冥頑不化的小子就交給你了?!?p> 白笛聞聲便抖動了幾下,待多難扒開衣服察看時,那白笛已經(jīng)不見了。
“你這是為何,我下次不胡來就是嘍,干嘛把她放在我身體里?!?p>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快說!你為何要殺那些手無寸鐵的老人?!?p> 多難揉著肚腩,摸著大腿,緩緩地站了起來,金剛怒目地說道:“那些都是我的仇人!就是他們逼死我爹娘的!”
“仇人?”小寶扭頭向后望去,那枯樹下的三個老翁早已不見了蹤影,再定睛一看,遠處三個驚慌失措地身影正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想跑,得問我答不答應(yīng)!”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小寶一個晃動,真真切切的身體突然消失,緊接著一團黑霧出現(xiàn)在那三個老翁的面前,還沒等小寶現(xiàn)出真身,三個老翁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求饒的話語。
“饒命啊,上神,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
“對對,我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把我們殺了您也撈不到什么好處,而且還臟了您的手”
“上神來這窮山惡水的地方想必是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辦,您現(xiàn)在要對我們動手,恐怕百害而無一利?!?p> 人族在談及意識之外的存在總會惶恐不安,更何況此時此刻一個真正的意識之外的活物站在他們眼前,跪在中間的這個白發(fā)長須老翁竟然如此鎮(zhèn)定自若地說出他們?yōu)楹味鴣?,這顯然道出了兩種可能:這白發(fā)長須老翁帶過人族以外的種族來過這里,或者說是他本身就知道這里的秘密。
當(dāng)然,對于溟海之下最有智慧的女人來說,從言語中抽絲剝繭并不是什么難事,但她畢竟不是洞悉未來,窺探過去的先知神,究竟是誰來過這里她也是一頭霧水。
“這里的秘密就只有我和多難知道,決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難道……”小寶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中間的老翁,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出過往發(fā)生的一些怪事,可越往深處想,那清晰的記憶就像一根根捆仙索,把她牢牢地捆住使她動彈不得。
炎日,酷暑和饑渴,是三伏天最為毒辣的三樣?xùn)|西。他們會乘著山林間襲來的微風(fēng),在你的肌膚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黝黑的印記,豆大的汗珠像珠簾一樣整齊地落在地上,不一會兒的功夫,你會十分想念一個叫做水的液體。
誠然,人族世界這些強烈的自然現(xiàn)象是不會對神族造成任何影響的,然而,作為人族當(dāng)中最低等的泛人,這烈日當(dāng)空照的滋味,不是誰能受得了的。
“老村長,我不行了,趁她現(xiàn)在還沒動靜,我們趕緊跑吧,我不想在這里被曬死?!?p> “跑,就知道跑,你沒看見剛剛這女的變化嗎?況且,我們后面還有一個。放心,再忍耐一會,她自然會動的?!?p> “后面那東西不是還躺在那兒嗎,再說了,這娘們已經(jīng)一刻鐘沒響聲了,他要是一輩子杵在這,那我們還要等她一輩子。你們等著吧,我他娘的要渴死了。”
說話之間,老水頭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拍著褂子上的塵土走到小寶面前,伸出皺巴巴的手上下擺了擺,而后笑嘻嘻地對跪在地上一臉驚恐的兩個朋友說道:“你看,我就說吧,我這樣上下擺弄,她都不眨一下眼睛。這小娘們肯定……不管了,我先走一步,你們等著熱死吧!”
“想走,得問我答不答應(yīng)!”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喊,由遠及近。一個如貓般輕盈的身影踩著腳下鮮紅的蒸汽,快如閃電,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老水頭的身后。老水頭還沒來得及回頭一探究竟,就被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拽倒在地。
“哎呦!”
隨著一聲慘叫,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少年出線在老水頭的視線里。這少年俯視著老水頭緩緩地蹲了下來,嬉笑道:“你不是要走嗎?快起來走呀!”
可能是陽光過于刺眼,眼睛過于渾濁,老水頭一時間竟沒有認(rèn)出戲耍他的竟是一個小毛孩。他想當(dāng)然的以為是后面那個怪物追了上來,求生的本能能驅(qū)使著他縮緊身子,屏住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把你鼻子割掉!”少年捏住老水頭的鼻子左右拉拽著,說道:“你起不起來!快快起來,再不起來我可真就割了你的鼻子了!”
割鼻子雖然不足以致命,但當(dāng)中的痛楚對于泛人來講,卻是無比的真實。老水頭作為村里為數(shù)不多經(jīng)歷了八年前那場災(zāi)難的人,深知這一點,他寧愿死得痛快,也不想在無邊的痛苦中掙扎求生。
“停,停下,我起,我起來!”
“還站在這干嘛,快點跑呀!你不跑,我怎么追你,你不跑,這游戲還怎么玩。”
眼前的這個可愛且有些調(diào)皮的孩子,讓老水頭一臉茫然,他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剛才那個怪物,假如不是,這孩子肯定不是他的對手,趁機把他逮住就完事了,但萬一是,自己這條老命還不夠他練手的。兩難之間,老水頭最終選擇了后者。
“這才像一個泛人該有的樣子,對,跑快點,再跑遠一點!”少年舉目望著遠去的老水頭,興奮地拍起了手:“好啦!輪到我了,走嘍!”
話音未落,地上便冒出一縷縷炙熱的氣體,伴隨著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邪風(fēng),少年瞬間不見了蹤影。跪在地上的兩個老翁,可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震撼的場面,驚得連自己性命都不要了,趕忙都從地上站了起來。
“老村長,這少年是從哪里來的?”
“那里!”
“不會吧,那個怪物是一個小少年?”
老村長背抄著手,望著遠處疲于奔命的老水頭,回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p> 作為村里倍受尊敬的二把手,在田畈里躲來躲去的老水頭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在村里塑造的強硬形象,竟然被一個小毛孩打破了。
“不行了,我跑不動了,你還是殺了我吧!”
“這就不行了,再玩一會兒嘛,快快起來,再玩一會兒?!?p> “我真的太累了,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跑散掉了,你給我來個痛快的吧。”
“不起來是吧,那我就把你鼻子割掉!”
“你割就割吧,我寧愿痛死,也不想被你追著累死?!?p> “那好,我這就把你鼻子割下來喂狗吃?!鄙倌陱谋澈竽贸鲆话沿笆?,冷笑道:“我好像看到了比割鼻子更好玩的東西。”
“你想干什么?”
“不急,等會你就知道了?!?p> 看著少年盯著自己的下身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老水頭頓感不妙。他趕緊雙手緊捂褲襠,一邊蹬著腿,一邊扭著身子,用僅有的力氣,拼命地把身體往后挪。
“呦呦呦,往哪去,不要害怕,就一刀子的事?!?p> “停……?!?,快停下!我跑……我跑還不成嗎?!?p> 一味地求饒在這個看似活潑的少年身上,一點作用都起不了,倒是老水頭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喚醒了少年心底的黑暗面。似乎只有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才是少年所歡喜的。
“你這個老頭怎么一點信用都沒有,說好的不跑就割你,你怎么反悔了。也好,扯謊的人更應(yīng)該割!”少年舉起匕首,大笑一聲:“我的刀功可是一流的!”
老水頭看著砍向自己下身的匕首,雙腿不由自主地向前蹬去,并喊出了曾八年都沒喊出來的三個字:“救命呀!”
然而,任憑老水頭怎么叫喊,怎么蹬腿都無濟于事。他不是沒想過起身跑走,可就在翻身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把他死死地按住,越是掙扎那股力量越是強大。此時此刻,認(rèn)命或許是老水頭最正確的選擇,有時候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就應(yīng)該識時務(wù),性命永遠比任何事都重要。
想到這里,老水頭放棄了反抗。他閉上眼睛,緊咬牙關(guān),靜待著最后一擊。
“住手!”
這熟悉的聲音傳到老水頭耳朵里的時候,懸在他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下了,雖然這會神術(shù)的小娘們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但目前看來還是比這個小毛孩正經(jīng)。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總是舞刀弄槍的,你怎么就里記不住呢!”
“錯了,錯了,主人!下次我不舞刀,我還是比較喜好弄槍。”
“什么!”
“玩笑話,玩笑話。主人不要動怒,您高抬貴手不要揪我耳朵了可行?!?p> “你犯了錯,不揪你耳朵揪誰耳朵,下次再這樣,我把你耳朵揪掉!”
“哎呦!輕一點,輕一點,下次絕對不犯了?!?p> “你還有下次,這次就把你收拾了?!?p> “還來!我不想待在那里面了,能不能再寬限一次。”
“少廢話,別逼我親自動手!”
“主人你真的好無……哎……等等……”
沒等少年把話說完,小寶的身體便若隱若現(xiàn),一條似水一樣的繩索從小寶的身體里伸出,而后飛速地把少年捆了起來,只聽“撲通”一聲,少年就被拉進了小寶的身體里。
這等場面讓躺在地上的老水頭,驚嘆不已,他趕忙又把眼睛閉了起來。裝死,也曾是他的絕活之一。
“別裝了,快起來!”已經(jīng)恢復(fù)原樣的小寶朝著地上的老水頭大喝道。
………
“不起來?那好,我刀呢?”
生命永遠是人族最為看重的。本就累的虛脫的老水頭,聽到這句話后,立馬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并大聲地求饒道:“上神息怒,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大神大大量,看在我一把老骨頭的份上,就……就放過我吧!”
“我不為難你,過去你同伴那邊,我有話問你們?!?p> “感謝上神不殺之恩,小的這就過去?!?p> 老水頭抹著臉上的熱汗,弓著身子,拖著似灌了鉛的雙腿,一瘸一拐地朝著同伴的方向走去。
半餉。
“泛人果真是人族當(dāng)中最羸弱的?!?p> 小寶苦笑一聲,一個瞬移抓住老水頭的胳膊,電光火石之間,空氣微微地顫動了幾下,再看之時,老水頭已經(jīng)迷茫地出現(xiàn)在村長身邊,而后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
“村長,你怎么……我剛才不是還在……”老水頭仰頭看向村長,一臉疑惑地問道:“那個小娘們?nèi)ツ牧???p> “快別說了,她就在你面前?!闭驹诖彘L右邊的鬼老伯低著頭壓著聲音,擔(dān)心地提醒道。
“什么?”
老水頭扭頭看向前面,一個面無表情的女子正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著他。
“呦!上神這是去哪了?剛剛我還跟村長說您的神勇呢?!?p> 滿臉堆笑的老水頭心中慌成了一團亂麻,憑借著多年跟上等人族的斗爭經(jīng)驗,硬是把顫抖的雙手抑制住了。
“哦,是嗎?那我怎么好像聽見有人叫我小娘們?”
“上神您一定是聽錯了,我是在說我家的那個敗家娘們,您一定是聽錯了?!?p> 說話之間,一旁沉默良久的村長,突然伸手扶起老水頭,并擔(dān)憂地問道:“沒事吧?!?p> “死不了?!?p> “那就好?!贝彘L拍了拍老水頭的肩膀,而后上前一步,雙手抱拳,半彎著腰畢恭畢敬地對著小寶說道:“上神,能否讓我這位老鄉(xiāng)去陰涼的地方休息一下?您有什么問的,老朽定會一一告知?!?p> “看來,你這個村長還是一個體恤百姓的好村長?!毙毸菩Ψ切Φ貑问忠粨],一陣狂風(fēng)呼嘯而過。村長揚起手臂,循風(fēng)望去,幾里之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躺在一棵茂盛的槐樹下。
“多余的人走了,我的問題你們要如實回答?!?p> “上神請問?!?p> “你們這個村,這個山,都叫什么?”
“回上神的話。我們的這個山叫落溪山,山腳下的村落就叫落溪村?!?p> “你們村什么時候建村的?”
“這個……小的只知道我們村已經(jīng)存在了上千年了。具體什么時候建村,小的的確不知。”
“上千年……”
“確實如此。上神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暫時就這些,我們進村吧?!?p> “進村?”
鬼老伯瞥了村長一眼,滿臉狐疑地嘟囔了一聲。
“怎么,有難處?”
“上神,我們……”
“沒難處,我們一點難處都沒有。這位老鄉(xiāng)只是怕村里的寒舍和粗食侵?jǐn)_了您的身子。”
村長用腳后跟輕輕地碰了一下鬼老伯。這個細(xì)微的動作極其隱秘,就算在人族世界高高在上的謄人也很難察覺。奈何,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神,一個九天的神,這點伎倆怎么能瞞得過她。
“無妨,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