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茶會結(jié)束已經(jīng)兩天,這一天的天氣陰郁,下著連綿小雨,摩府的景物色彩都被一層灰色壓抑著。
安逸拿著裝有衣物的托盤,正要叩響摩焰兒的房門,那門卻自己開了,準(zhǔn)備出門的摩焰兒和安逸打了個照面。
安逸說:“小姐,我來幫你打理。這是我挑的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歡?”
瞄一眼安逸托盤里的衣服,摩焰兒點(diǎn)頭說:“顏色還挺好看的?!苯又终f,“不過,我自己已打理好,麻煩你跑這一趟了。”說話時摩焰兒是面帶微笑的。
“噢,這是小姐自己梳的辮子嗎?真好看!”聞言安逸才細(xì)細(xì)打量著摩焰兒,她稱贊了摩焰兒的頭發(fā),隨后疑惑地說,“好像,在哪里見過?”
“是安康教我的?!闭f完這句話,摩焰兒深吸一口氣,對安逸露出友善的微笑說,“我知是兄長讓你來照顧我的,可兄長那么忙,你還是多幫幫他吧!我一個人,也可以打理好!”這句話過后,摩焰兒就走遠(yuǎn)了。
看著摩焰兒離開的背影,安逸卻不安地想:可能在小姐心里,安康的打扮更好吧?唉!還是說我的手藝不好呢?畢竟我沒有照顧過小姐們。
原地站了兩秒,想到什么的安逸追上摩焰兒,對她說:“小姐!不用請安啦!老爺和宿娘夫人昨夜就離府辦事啦!”
“?。课医裉旌昧它c(diǎn),想找爹聊一聊?!甭牭桨惨莸脑挘ρ鎯河行@訝,“何事讓爹娘如此匆忙?”
安逸搖搖頭:“不清楚,似乎少爺也不知曉呢!楠央茶田的蟲災(zāi)已消停,老爺帶著夫人,不知到哪里去?”
奇怪!娘的身體不適合長途跋涉,為何這次跟爹一起離府?我還想問問蕭家的事呢!摩焰兒心有疑惑,見安逸還在,便說:“那安雅和小乞丐如何?我去看他們方便嗎?”
“安雅啊,她到現(xiàn)在還未能下床,小乞丐倒是昨天就可以上工了?!卑惨葸呑骰貞洜钸呎f,“說起來,小姐和小乞丐的身體都很棒呢,我可聽說其他代表人恢復(fù)的都不如你們,有的昏迷到現(xiàn)在都沒醒!”
“身體差異吧!”摩焰兒想了想說,“哎?小乞丐好了,怎不見人?”
摩焰兒的問句引得安逸發(fā)笑,她說道:“小姐忘了,他可是低等下人,你們住的地方,輪不到他進(jìn)來呢!”
“噢!”摩焰兒撓撓頭以示尷尬。
覺得聊得差不多了,摩焰兒就說:“我先去用膳了!”說著還對安逸擺擺手。
安逸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干活去了。
待安逸離開,摩焰兒才收回笑容,表情變得淡漠。這幾天下來發(fā)生的事,哪里能讓她真的笑出來,她只是不想讓人擔(dān)心罷了。
“不行,一直笑著,才不會被發(fā)現(xiàn)?!弊匝宰哉Z過后,換上一副笑臉的摩焰兒才出發(fā)到正廳。
到了正廳,摩焰兒竟發(fā)現(xiàn)華梓已在用膳,華梓一如以前帶著不友好的氣息,摩焰兒只得干笑道:“大娘早安!”
今日的華梓打扮得光鮮亮麗,她看見摩焰兒,淺笑道:“坐吧!今日的白面饅頭可松軟了,嘗嘗!”
不知為何華梓的笑容,會讓摩焰兒想起現(xiàn)在的自己,但她沒有多想,依華梓所言,坐下來品嘗起白面饅頭,味道一般,摩焰兒偷眼看著低頭喝粥的華梓,想起自摩語思死去后,能在府內(nèi)見到華梓已是稀事,更別說坐在一起用膳了。
太久沒吃到饅頭,所以覺得好吃吧?
如此一想,摩焰兒有些心疼華梓,就邊吃饅頭邊點(diǎn)頭笑著說:“哇!真的好好吃!大娘再吃個吧!”說著,摩焰兒下意識夾起饅頭,送到了華梓碗里。
想到舉動有些親密,摩焰兒看著華梓碗里的饅頭,筷子懸在空中,思考著要不要夾回來。
而愣了一下的華梓,默默夾起饅頭吃了起來,甚至沒抬眼看摩焰兒,好像這個饅頭非常好吃。
目睹這一幕的陳主事,就站在華梓后方,她發(fā)現(xiàn)饅頭上沾著粥米。于是陳主事心想:嘖!夫人定說小姐粗野!看得出小姐是好心,可免不了一通罵!
完了!華梓是大家閨秀,怎樂意這種粗野吃法,她不會以為我整她吧?同樣發(fā)現(xiàn)問題的摩焰兒,此時不安的杵在一邊,等待著華梓的辱罵,這種事以前可是很多的。
而今日的華梓有別往日,她笑著招呼摩焰兒快坐下來,那摩焰兒當(dāng)然從命,她可不想等會惹毛了華梓。
從這饅頭開始,華梓對摩焰兒的態(tài)度就天差地別,她開始和摩焰兒閑聊:“好久沒跟你好好用膳了。哎,焰兒,現(xiàn)在身體好點(diǎn)了嗎?”
看摩焰兒點(diǎn)頭,再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華梓笑著說:“思兒小的時候用膳,和你這樣子一模一樣,看著真可愛,可是哪家小姐這樣用膳呢?”眼神迷離起來的華梓繼續(xù)說,“于是我就教她,罵她,然后就再沒見過這樣用膳的她,說來有些可惜了?!?p> 本以為華梓在映射她的用餐禮儀不達(dá)標(biāo),但見華梓一副陷入回憶的樣子,摩焰兒就知她只是想念女兒了,為了不讓傷感話題繼續(xù),摩焰兒說:“大娘忘啦?兄長吃飯就這樣的,說起來真不公平,你們都不罰他!就罰我!”
一旁的陳主事聽著,挑眉心想:小姐竟敢在夫人面前,說少爺?shù)牟皇?!這不是皮癢嗎?!
不想她家夫人被逗笑起來:“不能比呀,焰兒可要嫁人的,姑娘家文雅些招人喜歡!”接著華梓又說,“噢,對了,你與百公子相處有段時間了,看你們相處的不錯,結(jié)姻的事該定下來了!”
“什么?!”這句話差點(diǎn)讓摩焰兒被饅頭噎住,她拍拍胸脯,瞪大眼說,“最近事情那么多,怎又提起結(jié)姻?”
在華梓身后的陳主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說夫人怎不發(fā)火,敢情大招在后頭呢!
見摩焰兒有抵觸情緒,華梓語重心長地說:“女大當(dāng)嫁拖不得!再說了,上哪兒找像百公子如此英俊瀟灑,溫文爾雅的男子?恰逢兩家有意,結(jié)姻既成,皆大歡喜!最近事多,也能沖喜不是?”
所以,我的婚禮是拿來沖喜的?還是你不想見到我?一番話聽下來,摩焰兒感覺心拔涼拔涼的,她以為華梓對她有所改觀,沒想到人家還是急著把她賣出去。
放下饅頭,摩焰兒感到?jīng)]了胃口,她對華梓作揖說:“焰兒吃好了,這就退下!大娘慢用!”說完不等華梓再說什么,她麻溜地跑遠(yuǎn)了。
“焰兒?”看著摩焰兒離去的背影,站起身的華梓皺起了眉。
見狀陳主事上前作揖:“是否需要老奴把小姐帶回來?”
華梓搖搖頭,擺手讓下人收拾桌面,便也帶著陳主事離開了。
走出書房透氣的摩語君,來到廊亭正巧看見前方是逃跑似的摩焰兒,又見華梓后腳出了正廳,他若有所思,抬腳走向華梓。
此時的安逸正在照顧安雅,聽聞摩焰兒已能活蹦亂跳,安雅不免羨慕地說:“小姐的身子骨真不錯,哪像我如此無用!”
于是,安逸就好心的安慰她說:“過不久你也會好的!先好好歇著,我要回去照顧少爺了!”放下藥碗,替安雅蓋好被子,見安雅合眼休息,安逸這才合上房門離開。
再說摩焰兒一路跑到前院,累的直喘粗氣,她自語道:“她怎還有心思管我的結(jié)姻?不行不行!等我找回法力,我就離開這里!”
如此想著,她見前院冷清,中間還有一棵參天榕樹,不僅枝繁葉茂,而且樹干有四人合抱那么粗,是既遮陽又可擋住別人視線。于是就決定在樹后練習(xí)法術(shù)。
如同之前在后院,她又念法決又做手勢,根據(jù)在蕭家的經(jīng)驗(yàn),她知身上是蘊(yùn)含法力的,可身體里的力量現(xiàn)仍像一攤死水不帶動的。
“可惡!難道我要被困在摩家,去和姓百的結(jié)姻嗎?!”摩焰兒跺起腳,惱怒地說著。
頭頂傳來嗤笑聲,摩焰兒意識到樹上有人,她剛回頭,那人就跳下樹來,站在她面前——是小乞丐。
“怎每次樹上都有一個你?!”見到他,摩焰兒抓狂地叫起來,“你聽到了是不是?!”
聞言小乞丐毫不掩飾地點(diǎn)頭,并且笑著說:“哈哈哈!小姐真的很有趣,天天想著修仙呢!”
見摩焰兒一臉的無奈,小乞丐踱步說:“第一次見小姐啊,我就在想,怎有錢人都喜歡做夢?。慷覒{什么有錢人敢做這種夢?”他突然停下來,一本正經(jīng)地對摩焰兒說,“現(xiàn)我懂了,憑你們有錢了,吃飽撐的!”
“啊呸!聽你一口一個有錢人,你定是仇恨富人!之前跟我打架就是不服氣吧!”摩焰兒昂頭看他,叉著腰氣憤地說。
小乞丐兩手一攤,歪著頭說:“小姐所言半對半錯,我只想明白,一樣的努力,為何還是活不到你們這樣——后來我懂了,不過是因我不生在富貴人家?!?p> “出身誰能決定?是你還是我?”昂著頭的摩焰兒走上前,用手指戳著小乞丐的心窩說,“富人行善自是好事,窮人作惡一樣可惡,我不覺得金錢是衡量人的標(biāo)準(zhǔn)!你這種莫名其妙的仇恨,才是大錯特錯!”
小乞丐舉起雙手點(diǎn)頭,語氣不正經(jīng)地說:“哎!小姐這話有道理,不過呢,論點(diǎn)是你引到這里的——我好奇的是,小姐為何想、修、仙!”
聞言摩焰兒差點(diǎn)要跳起來說“我就是仙,”想來小乞丐應(yīng)該不信,她就有些猶豫。
“喂!你的手指還不挪開?戳的小爺我有些發(fā)癢!”臉色微紅的小乞丐叫起來。
被提醒的摩焰兒才想起來,手指還戳在對方身上,而手指按著的地方正能感受到心在有節(jié)奏的跳動著,她趕忙松開手,臉頰染上一點(diǎn)緋紅。
“你……是不是有胸肌啊?”
“很好摸是不是?”
“……嗯?!?p> “……”
話題回到正軌,想著和小乞丐也算同生共死過,摩焰兒還是選擇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小乞丐,她想如果過命的交情都信不過,以后干脆離人遠(yuǎn)一點(diǎn)!
在大榕樹下,兩人挨著坐在巨大的樹根上。
聽到摩焰兒說的一切,小乞丐臉上多是疑惑,他摸摸腦袋東張西望,像在消化摩焰兒帶給他的世界觀。
“按你這么說,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哎,你說的那個九陽帝尊他有多厲害?鳳王呢?”求知欲爆棚的小乞丐問。
見對方似乎接納了這些新的認(rèn)知,摩焰兒耐心地給他解答:“神仙不是神仙的時候,就是人間或者三界里普通的物種,花草鳥魚,鬼魂啥的,定然有七情六欲啊!我父神在鳳王之下,是很厲害的存在之一!至于鳳王,就是我夫君,是百鳥郡神天最厲害的!”
看小乞丐聽得津津有味,還認(rèn)同的點(diǎn)頭,摩焰兒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相信我說的?”
坐累了的小乞丐站起身捶腿,他點(diǎn)頭回道:“這幾天經(jīng)歷的事夠離奇了,姑且先相信你!對了,你要不要再試試?”
“試什么?”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的摩焰兒問。
“你的法術(shù)啊!”小乞丐認(rèn)真地說。
“試好多次了,根本用不出來,不信你看——幽幽明煌,星火焚天,聚吾心輝,燃盡淵罪!焰來!看,沒有吧!”顯得很隨意的摩焰兒邊說法決邊做手勢。
“你你手上起火了!”目睹實(shí)貨的小乞丐驚訝地跳離摩焰兒身邊,指著她的手心哆嗦地說。
見到手心躍動的火苗,摩焰兒驚喜地站起身,可還來不及說一句話,起身時帶動的風(fēng)就把火苗撲滅了。
看著空空的手心,摩焰兒無語凝噎。
“要不再來一次?”看著失落的摩焰兒,小乞丐試探性地問。
摩焰兒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即又念起法決,手勢也跟上了,她的手心再次跳出一小撮火苗,兩人驚喜地對視,結(jié)果小乞丐鼻子一癢,一個噴嚏帶走了火苗。
小乞丐心虛地說:“我也不曉得,這火苗那么弱不禁風(fēng)哈哈!”
不甘心的摩焰兒繼續(xù)施法,可經(jīng)過前兩次后,火苗再沒有出現(xiàn)。摩焰兒的表情有些難過,小乞丐只好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起碼它出現(xiàn)過了。”
“好吧,那我先回房休息吧,有些乏了。”摩焰兒嘆口氣,對小乞丐說,“改天見吧!”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小乞丐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想到今日的摩府過于冷清了:平日里前院可是有不少掃地,以及過路的下人,現(xiàn)可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