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志向

　　黑暗陰濕的牢房里，陸鈺披頭散發(fā)靠著墻角坐著，整個人蒼老了許多。抬眼看見蕭逸楓一行人，冷笑道：“成王敗寇，是老夫低估了你，要殺要剮動手吧?！?p>　　蕭逸楓也不回答，反問道：“你知道這幾日想擅闖大理寺的有多少人嗎？”

　　不等陸鈺開口，蕭逸楓自顧自地說道：“三批人，一共不下五十個殺手……”陸鈺聞言，身體不由得一頓，而后冷冷說道：“不必恐嚇老夫，要殺便殺，老夫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他們都是來滅口的，陸家若不是我早派人圍起來，現(xiàn)在早被血洗了！陸鈺，我記得我并未得罪過你……”

　　陸鈺垂眸沉聲，“對，你不曾得罪過我，相反……我很欣賞你。但……你知道的……我們各為其主，你擋了別人的路，就別怪旁人對你下手……”

　　蕭逸楓冷冷一笑，眼神狠厲：“你說得對，各為其主。只是這些難道比江山社稷更重嗎？他們做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危害社稷重罪，你熟讀律法應(yīng)該比我清楚！我只要這天下太平，百姓安定我有什么錯？我曾以為你剛正不阿，心有溝壑，我們是同一種人，沒想到是我錯了……哪怕是其它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難過……”

　　蕭逸楓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

　　“我仍然記得多年前的一日，我路過修正院，你還是右侍郎時與其他大人提及女子不能為官的律法時，你義憤填膺擲地有聲地說，有一日想為天下女子發(fā)聲，想改了這律法鐵條，想改變這天下對女子的看法……原是我看錯了人……”蕭逸楓冷笑一聲，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可悲啊……

　　“我記得，所以……自那以后你不曾為難過我……”陸鈺在記憶的角落中尋找，突然記起了那個畫面，曾經(jīng)的他也有著滿腔報負(fù)，躊躇滿志，想為天下女子鳴不平，可是后來，他成了太后的馬前卒，成了別人的棋子，他熟讀的律法鐵條成了他抨擊女子的工具，不知何時他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太后對我恩重如山，我沒有選擇……”從他接受太后幫助的那一刻就什么都變了，他變得不再擁有自我，變成了一顆命運(yùn)掌握在他人手里的棋子。

　　蕭逸楓忍不住抬頭閉上了雙眼，明知不可能還是忍不住說，“你還有退路，只要……只要你說出幕后主使，我親自請旨饒你性命……”

　　陸鈺緩緩地露出微笑，“若是你……會說嗎……”

　　“是我多此一舉了……”他們都是堅守自身信念的人，絕不會因為自身安危而動搖。

　　“若是不能救……麻煩替我……送上一杯毒酒……不要讓她們受辱……”在這最后一刻，陸鈺懇求道。他對不起他的家人……

　　蕭逸楓頷首，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算是敬曾經(jīng)的志同道合，敬那胎死腹中的理想。

　　“謝謝。”陸鈺松了一口氣，他釋然了，曾經(jīng)的提攜之恩今日他也算報了。說完，陸鈺轉(zhuǎn)身面向墻壁，眼神里充滿堅定，疾跑著沖過去觸壁而亡！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蕭逸楓心頭一重，閉上眼，良久才開口，“尸體送回陸府，不得刁難他的家人……”

　　“是！”墨青領(lǐng)了命令進(jìn)去給陸鈺收尸。

　　王濤隨著蕭逸楓往外走，突然問道：“大人，為何還要全了他的體面？”

　　“王大人，”蕭逸楓一笑，神情微涼，“狡兔死走狗烹，若有一日我落了個這樣的下場，我也希望有人能全了我這份驕傲、體面。為人棋子，不過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有選擇怎會走上這條路……”

　　王濤惶恐，一時腿軟跪下了：“大人不會的，陛下如何會舍得殺您……”

　　蕭逸楓一陣失笑，伸手扶他起來，王濤看著蕭逸楓遞過來的手，愣愣地扶住，蕭逸楓借力使力將王濤拉了起來，“借王大人吉言，若真有那一日，王大人要記得明哲保身?！?p>　　王濤聞言愣在原地，一時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