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反殺下馬威
揚詢更是不以為然,冷哼一聲,將背在身后的大戒尺抽了出來。
“錯一個字就打二十下,之后給我乖乖滾出去!”
不知道是看到了以往跟自己有過親密接觸的戒尺,還是夫子這番極具挑釁的話太過露骨,所有的學子都啞口無言。
連郭福郭祿都緊張地臉色發(fā)白,小心臟都擔心到了嗓子眼兒。
“學而篇?!眲⒉∫杨D了頓,便開始背誦起來,“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劉病已不但背誦流暢,還抑揚頓挫,頗具感情。
揚詢聽著聽著,不覺間瞇著眼睛,搖頭晃腦起來。
屋內(nèi)一些好學的學子也隨著劉病已的語氣節(jié)奏,也搖頭晃腦起來。
唯獨劉舜和劉章兩人不同。
劉舜橫著眉,惡狠狠地瞪著劉病已,仔細聽著劉病已背誦的每一字一句,還時不時低頭瞧瞧書簡內(nèi)容,就等著他背錯一點,就立馬發(fā)起詰責。
劉章則嬉皮笑臉,一副崇拜的神情溢于言表。
“噯!”劉章抬起手肘捅了一下旁邊的一位學子,“瞧見了沒?那是我弟弟,我是他哥,以后我罩著他!”
旁邊的人一撇嘴一白眼,十足的鄙視。
半個時辰過去了,劉病已背誦地口干舌燥,郭祿及時拔開竹筒塞子,讓劉病已喝口水。
潤了潤嗓子,劉病已繼續(xù)背誦起來。
背誦詩篇,這是劉病已的強項。
中學那會兒為了背書沒少下功夫。大學和研究生又是攻讀的古文學,更是癡迷于背誦古詩詞。
昨夜里,他翻遍了整篇《論語》,本來以為能發(fā)現(xiàn)跟后世的文章有什么不同,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絲毫不差,也就放心下來。
前前后后連續(xù)翻看了數(shù)遍,再加上三十歲魂靈的理解能力,特別是之前熟讀了南懷瑾先生的《論語別裁》,記憶起來就加了豐滿的人生哲理,背誦起來也就流暢無比。
隨著劉病已的背誦,劉章的雙眉已經(jīng)擰成了一個大疙瘩,雙眼里冒出了燃燒旺盛的怒火。
而學子們的臉上都寫滿了不可思議與崇拜。
一個時辰過去了,劉病已背得口干舌燥,但還是堅持下來,“孔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p> 隨后,現(xiàn)場一片安靜。
劉病已望著面前仍舊閉著雙眼搖頭晃腦的揚詢,略等片刻。
“完了?這么快就完了?”揚詢顯然是猶余未盡。
忽然他感覺到自己失態(tài)了,尤其是昨夜那幫人給他的任務是“把小子驅(qū)逐出去,不得錄用”。
一想到這里,揚詢便著急地心慌不已。
但面對這么優(yōu)秀的學子,他又生了愛惜之情。要知道他教書幾十年來,很少見到像他這般大小的少年能夠把整篇論語背誦下來。
“這樣的好苗子好好栽培,將來一定能幫助自己光宗耀祖,自己也能成為一名響當當?shù)拇笕濉!?p> 只是……
一想起昨夜的糗事來,揚詢就羞愧難當,只恨自己“怎么管不住自己呢!”
嘆息,悔恨都不能解決問題。關鍵是若是收留了這個孩子,自己今晚恐怕會再一次面臨拳打腳踢,明日的時候,自己的丑聞全都被他們張揚出去了。
自己這博士和儒生的名分可就全都臭了。
“單單背誦詩篇有什么能耐!”劉章及時發(fā)難了。
劉章的支持者也及時呼應,“就是啊,只要肯下功夫,我等皆能背誦,還能做到一字不差。”
“我們會比他這個傻子厲害,春秋,詩經(jīng),亦然!”現(xiàn)場有人顯然知道劉病已之前的窩囊事兒,及時揭短。
劉病已也不怒不著急,微笑著瞧著揚詢,看他還能給自己出什么幺蛾子難題。
“假若有真本事,現(xiàn)場賦詩一首??!”劉章的提醒,讓揚詢頓時精神抖擻。
“既然大家都想考考你,那你現(xiàn)場作一首詩歌出來。詩歌可以簡單一些,但必須符合押韻,暗含大道理?!睋P詢覺得勝券在握了,也就一轉(zhuǎn)身,朝著教室門口走去,冷冷地回到:“限你十息功夫,在我踏進門檻之前,你必須做得出來?!?p> 劉病已一下子犯了難:
心里暗暗有些著急:“我會背誦好幾百首,用哪一首詩歌呢?”
眼神撇著揚詢邁步走起來,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七步詩?
“正合當前的境遇!”
劉章頓時滿臉堆笑,眼看著揚詢還有兩步就要走到門檻了,這小子到底還是栽了。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p> 揚詢微微一笑,但這笑里還帶著鼻息的哼聲,“果然是村夫一名!”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揚詢聽了微微一愣神,腳下不覺稍微頓了一下。
但他還記得昨晚那伙人的威脅,趕忙抬腳,就要跨過門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揚詢那懸在門檻之上的腳陡然停滯。
學堂里的學子們也都低下頭來,仔細咂摸這首詩篇。
越咂摸越覺得奧妙無窮。
揚詢心里震驚無比。
他何嘗不知道這首詩篇的威力。
這般巧妙事物暗喻大道理的詩篇一定會在短時間內(nèi)風靡天下,劉病已也會揚名萬里。
一想到這首詩篇譏諷的對象竟然是他這個博士夫子,揚詢被羞恥地面紅耳赤。
愛惜學子之心到底還是戰(zhàn)勝了昨晚的威脅。
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他也不能堅持再將劉病已拒之門外了,若是事后被侍御史倪寬知曉了,也一定把自己打發(fā)走。
被大儒干出學府的士子,名聲可就徹底地臭了。
更何況,劉病已是御史大夫桑弘羊舉薦而來的,拒絕了劉病已,就相當于打了桑弘羊的臉,自己照樣還是吃不了兜著走。
揚詢一咬牙,回轉(zhuǎn)身,站在門檻外,詢問到:“這詩作叫什么名字?”
劉病已見他服了軟,雙手抱歉,微微一躬身,回答到:“回夫子,此詩作名為七步詩。”
“七步詩?”一想起剛才自己確實是邁了幾步,頓時覺得臉騷紅滾燙。
他暗暗吃驚,“想不到自己竟然與這詩作聯(lián)系到了一起。這樣也好,算是給自己留下了治學嚴謹?shù)淖黠L,也算是好名聲吧?!?p> 為了好名聲,揚詢轉(zhuǎn)身邁步進屋,說了句:“以后不準遲到了!”
郭氏二兄弟高興地面面相覷,互相動起手腳來。
劉病已卻只是微微一笑,心下叫到:“哎!讓我做一些不仁不義之事,假借名篇,欺世盜名,罪過,罪過??!”
學子們呼啦一下子坐回原座位,只有劉章楞在原地,咂摸著劉病已的詩作,一會兒震驚一會兒又憤怒不已。
劉病已知道,此人吃醋了!
醋意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