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哧!哼哧!哼哧!”粗重的鼻息在營帳里劇烈起伏。
一個血淋淋的孩子躺在石榻上,血肉模糊,呼吸急促,隨著一道又一道的靈力替他伐經(jīng)洗髓,卻始終沒能緩解他的痛苦。從幾十米高的城墻上摔下來,還被扔進了火堆,他沒死就已經(jīng)算是個奇跡了。
突然,軍營外的黃銅大鐘被敲響,渾厚的鐘聲響徹原野。
鐘聲消散,營帳死寂。
沒救了。
足足斷了幾十根骨頭,還被大面積燒傷,別說他只是個三歲孩子,就算是靈力超過三階的靈宗,受到這么重的傷也必死無疑。
但就在此刻,那個嬰兒突然爆發(fā)出洪亮的哭聲,就像是一記重捶,告訴大家,別放棄!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彌剎占據(jù)這具身體快有半個時辰了,雖然只有半個時辰,卻比三年還要難熬,身為西禪宗的首席佛徒,他對于肉身的修練從未懈怠過,甚至早就到達了刀槍不入的境地。
但他同樣清楚,不管以前的自己有多強,現(xiàn)在的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而且還被摔斷了幾十根骨頭,燒傷了近一半的皮膚,說的難聽點,他就算能撿回一條命,也是個殘廢。
隨著灌進彌剎體內(nèi)的靈力越來越多,他只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直到滾燙的血漿從鼻孔里噴涌而出,一位老道長才趕緊說道:“別灌了,別灌了,這孩子的身體快垮了!”
一位玄相宗的老僧就急匆匆走了進來,將一枚烏黑的泥丸塞進了他的嘴里,沉聲道:“這是我們玄相宗的大還丹,已經(jīng)是藥性最溫和的仙丹了。”
營帳里的氣氛瞬間凝重到了極點,就算藥性再溫和,那也是仙丹,只要里面的佛法迸濺出一點,就能輕而易舉的撕裂這個孩子的魂魄。
但半個時辰過去,石榻上的彌剎不但沒死,反而平穩(wěn)了呼吸,沉沉睡去,看到這一幕,那幫道士無不瞠目結舌,就連老僧人也面目狂喜,虔誠誦佛。
一個月后,彌剎所在的軍隊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整體向南開拔三百里,由于彌剎的身體太過虛弱,所以那幫仙家道長決定,將彌剎送給古剎城的一戶人家贍養(yǎng)。
……
“老頭子,不是我心狠,但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老大比三個人還能吃?!?p> 沉默良久,重重的嘆息,“你讓我再想想辦法,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大不了,大家好聚好散?!?p> 彌剎突然一個激靈,心想你不會是剛來就要弄死我吧,驚恐的他突然大哭起來,害得兩個老人又哄又抱,好不心疼。
但就在彌剎以為他們不會再拋棄自己時,另一邊的小床上,一道更大更洪亮的哭聲驟然響起,直接把他的聲音掩蓋下去。
好家伙,投胎還能內(nèi)卷?
那洪亮的哭聲足足持續(xù)了半個時辰,而彌剎哭了一刻鐘就啞火了,憋屈,恥辱,無奈,憤懣,復雜的情緒就像大染缸一樣壓得彌剎喘不過氣來,他憤憤地想,要不是自己體弱多病,那輸?shù)娜丝隙ú皇撬?p> 他竭力睜開眼瞼,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夠穩(wěn)壓自己一頭。
當燭光映入眼簾,狹小昏暗的茅草房內(nèi),兩個衣衫襤褸的老人站在幾米開外,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大胖小子,他的肌膚雪白柔嫩,額頭墜下一抹劉海,小嘴櫻紅,鼻梁高挺,眼睛透亮,確實有出塵之姿。
再反觀自己,瘦骨嶙峋的四肢滿是灼傷的痕跡,就連肚皮也是坑坑洼洼一片,要不是照不到鏡子,他還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怪物。
彌剎在心底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拖著這樣一具殘軀,他怎么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