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邪之物?這不是玄相宗自己拿出來的東西嗎?
等那幫禪師走遠,彌剎趕緊回到橋身,再看那些綠幽幽的戒指,雖說寒氣逼人,但無論他怎么翻轉(zhuǎn),也看不出哪里妖邪。
難道是他看走眼了?
多次嘗試無果后,彌剎失去了耐心,想著該回家了,為了避開沿途的玄相宗弟子和妖獸,他特地放輕了腳步,仿佛兩腳騰空,輕若鴻毛,悄無聲息。
但快到家門的時候,他突然僵住了腳步:前方,冷月之下,霧氣飄渺,仿佛一層如煙似霧的青紗,朦朧靜美。
但他的目光,被蹲坐在臺階上的人影吸引了,她無力的垂下頭顱,用赤龍劍支撐著沉重的身軀,仿佛這樣簡單的動作,就耗費了她極大的體力。
是龍師姐!
縱然相隔甚遠,但彌剎還是一眼認了出來,他不會看錯的。
她怎么會坐在自家門口,好像受了重傷,難道是被妖獸偷襲了?
彌剎愣在原地,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對于戰(zhàn)傀大會的怨氣、憤恨,似乎都在見到龍師姐的那一刻煙消云散,他哪里生過氣,他只是懊惱,不能參加戰(zhàn)傀大會,連成為龍師姐戰(zhàn)傀的資格也沒有......
但是誰打傷了龍師姐?心疼,憂慮,焦急,復雜的情緒紛至沓來,心亂如麻,他想跑過去,但兩只腳又像被釘住一樣,師姐是來找自己的嗎,還是湊巧坐在這里歇息。
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了幾步,果不其然,龍璇師姐很快聽到了他的動靜,抬起了頭。她的目光有些虛晃,臉色也有幾分蒼白,但依舊掩蓋不住她的美麗。
四目相對,仿佛時間在此刻靜止。
寒霧絲絲,黏在龍璇的臉龐上,輕輕拂動她額前的一縷碎發(fā),竟是如此的勾人心魄,美得讓人無法呼吸。
彌剎很害怕,害怕師姐會露出失望的神色,但在她的凝視下,彌剎只能強行收起所有的不安,硬著頭道:“師姐,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去哪兒了?”龍璇幽幽地說道,仿佛等了多時,竟讓一顆少年的心忽地熱了起來。
彌剎倉促回應:“我聽到附近有獸吼聲,就跑出去看了,師姐,你的臉色怎么這么蒼白?”
龍璇搖了搖頭,警惕的看了看兩邊的街道后,虛弱的說:“先把我扶進去,我有話說。”
彌剎趕緊跑上去,將龍璇師姐的臂膀扛在肩上,但僅僅是觸碰的一瞬間,彌剎就被嚇了一跳,師姐的身體冷若冰霜,仿佛體內(nèi)的血液早已凝固,而她的脈搏,更是毫無生氣。
“我的身體很涼吧?”看著怔怔不動的彌剎,龍璇面露苦色,疼得眼眶有些泛紅。
彌剎搖了搖頭,將龍璇扶進屋內(nèi),趕緊點亮了燭燈。
又把魯梵曾經(jīng)的衣服都拿了出來,給龍璇披上后,問道,“師姐,你的傷是從哪來的?”
燭火灑在龍璇的肌膚上,終于給她帶來了一絲血氣。
她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只烏金楠木做的小盒,只見一枚金霞充盈的靈丹嵌置其中,靈韻環(huán)繞,藥香撲鼻,竟讓人心曠神怡。
“這是藏丹閣的護靈金丹,能在靈修者獻祭靈骨時,庇護晉級者的龍印,是玄相宗的無上丹藥?!饼堣⌒囊硪淼負崦敲鹅`丹,目光柔和。
“是你偷走了藏丹閣的神丹?”彌剎大吃一驚,不明白龍師姐為什么這么傻,就算這枚神丹再厲害,也犯不著賭上自己的性命啊。
“你不懂。”龍璇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柔弱,聲音也變得飄忽起來,“他告訴我,他找到了一塊頂級靈骨,只是不敢獻祭,所以我才把它偷了出來?!?p> “他......”彌剎的心仿佛泄了氣,慢慢跌倒谷底。
原來還是為了他.......
感受到彌剎的語氣有些異樣,龍璇吃力的抬起頭,卻忽地發(fā)現(xiàn),師弟的眼里竟?jié)M是憤怒,目眥欲裂。
“彌剎,你怎么了?”龍璇伸出手,冰涼的溫度瞬間使他冷靜下來。
“師姐,你為什么這么傻,難道他的晉級就值得你豁出一條命嗎?”彌剎的眼睛布滿血絲,一口濁氣憋在胸口,使他心亂如麻,大腦空白。
龍璇癡癡的一笑,將護靈金丹收了起來,剎那間,她臉上的柔情,就像是彌剎永遠觸摸不到的一場夢,她輕輕道,“你不懂?!?p> 彌剎愣愣地跌坐在椅子上,張著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又是這句話,他不懂,難道他不懂......師姐就懂了嗎?
他死死地抓住桌沿,臉色蒼白得像紙。
不知過去多久,龍璇虛弱的抬起手,說道:“彌剎,給我找個地方睡一覺吧,今天夜里,我還得去城南一趟,把這枚護靈金丹送去?!?p> 彌剎愣愣地看著桌上的燈焰,仿佛什么都沒聽到,就這么靜靜地坐著,坐著。
他想起了師尊們常說的一句話,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原來佛說的無欲則歡,是真的.......
看著龍璇在床榻上沉沉睡去,彌剎疲倦的退出了房間。
他看著霧蒙蒙的晨曦,來到井邊,正想擦把臉時,卻看到,一張扭曲的臉龐,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竟連一個完整的表情也做不出來。
多么猙獰的一張臉,嚇壞世人。
.......
傍晚,斜陽,濕漉漉的雨氣帶著血腥味,彌漫在古剎城內(nèi),三日過去,路上的妖獸尸骸堆積如山,腐臭味彌漫在整座城的上空,宛如惡毒的瘴氣,使得整座城顯得更為恐怖。
彌剎躲在檐宇下,雙目無神的擦拭著手中的銀劍,倒映出那張丑陋的臉龐。
龍璇師姐當天就走了,沒有帶上彌剎,那個人的身份,似乎是他們之間永遠的秘密。
“你不懂,.....”
這句話,彌剎已經(jīng)在心底默念了千遍,每讀一次,他的心就像遭到一遍蹂躪,愈發(fā)的疼痛,愈發(fā)的傷心,他知道,師姐是永遠不會看上丑陋的自己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去思念。
仿佛魯梵死后,他唯一能釋放痛苦的事,就是想念師姐,但她的心,永遠不屬于自己。
“嗡”手中的銀劍迸發(fā)出一縷微妙的殺氣,竟毫無阻礙的割裂了他的指尖,疼得彌剎趕緊回過神來,靜心守靈。
“啪啪啪!”拍打門梁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只見黑水王八神情怪異,似有幾分倉促,讓彌剎趕緊躲到屋內(nèi),但彌剎還沒動腳,一連串倉促的腳步聲就在院子外響了起來。
“楚師姐,你別逞強了,快去這戶人家躲躲?!绷憾穆曇粼谕饷骓懫?,呼吸急促,又仿佛極其痛苦,她受了傷。
嵩明的聲音跟著響起:“那幫人竟敢劫掠同門,屬實可惡,等我出去,我一定要向玄相宗檢舉他們。”
彌剎僵在原地,愣愣地看向門口。
劫掠?難道還有人跟自己一樣。
此刻,七八道人影護著一個嬌小的姑娘,闖進了他家的院門,當彌剎看清那姑娘的面容時,他更加震驚了。
綿綿青雨下,楚瑤的臉色蒼白如雪,神色倉惶,她一手提著一柄青劍,一手捂住臂膀,血絲從指尖滲透而下,滴在濕漉漉的青石磚上,逸散開來。
看到披頭散發(fā),滿臉疤痕的彌剎,楚瑤的嬌軀忽的一顫,嬌艷的五官仿佛失去了顏色,在此刻顯得愈發(fā)窘迫。
他是雷音峰的那個弟子,難道這里是他的家,怎么會這么巧。
“梁兒姐,你們怎么了?”彌剎不為所動,仿佛已經(jīng)把雷音峰的事徹底忘得一干二凈。
讓他有些生氣的是,梁董的胳膊竟也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染紅半邊衣襟,疼得她一直發(fā)抖,嘴唇發(fā)白,但她依舊死死的護住楚瑤,仿佛她才是這支隊伍的核心。
梁董氣憤的解釋道:“我們本來在圍獵一頭寒冰蛇蟒,誰知道一幫玄相宗的弟子竟沖了出來,還要搶奪楚師姐跟嵩公子的納魂戒,然后就跟我們動起了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