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群體遺忘
林云漸正在處理一起異常報警時,三十三區(qū)總部展開了一項秘密調查。
“都說一下,關于周詳事件的看法?!?p> 布置得不像這個時代的辦公室里,齊修寧看著眼前的三個隊員說道。
每個加入特殊防衛(wèi)部的人,都會被仔細地調查,周詳同樣也是。
但即便如此,周詳還是繞開了那些檢查,成功地混入了特別防衛(wèi)部。
現(xiàn)在,三十三區(qū)的特別執(zhí)行官滿打滿算只有六個,除了一個住院的,還有一個正在出任務的林云漸,其余四人都在辦公室里了。
“他是什么時候進入特別防衛(wèi)部的?”席安問道。
“三年前?!碧岬竭@個時間點,甘意微遲疑了片刻,“不過,周詳以前就是防衛(wèi)部的執(zhí)行官,被緋紅因子侵入后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特別執(zhí)行官。”
席安低頭思索,丁童則一言不發(fā)。
他們兩人成為特別執(zhí)行官的時間比周詳還短,席安是兩年半以前,丁童則是兩年前。
“他本來是一位普通執(zhí)行官,但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從車禍中脫身的他剛想回去救自己的妻女,車輛就發(fā)生了爆炸。強烈的悔意與對命運的怨恨讓他被緋紅因子侵入,最終成為了特別執(zhí)行官?!饼R修寧簡單地說道。
其余三人沉默地聽著,關于被緋紅因子侵入的經(jīng)歷,其實每位特別執(zhí)行官都大同小異,大抵是遭遇了難以接受的現(xiàn)實,產(chǎn)生了某種極端的負面情緒波動。
席安是,丁童是,甘意微也是。
“不過,他沒有徹底腐化,王回臨死前拍到的短暫畫面里,可以捕捉到他的神情,他在思索,他是特意去林云漸家的。”齊修寧繼續(xù)說道。
席安靠在沙發(fā)上,仰頭看著天花板,說:“那這么說,周詳要么一開始就是某個腐化組織的成員,為了某個目的潛入了三十三區(qū)防衛(wèi)部。要么是在被緋紅因子侵入后,遇到了腐化組織的接觸,改變了他的某些想法。我個人傾向后者?!?p> “只要有接觸,就必然會留下痕跡,周詳?shù)淖√帥]有找到什么嗎?”席安看向齊修寧問道。
“調查部正在處理,本來這是我們的工作,但我們和他是多年同事,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猜忌,這件事就委托給了管理局的調查部進行?!被卮鹚氖歉室馕?。
席安一聽,也能理解。
畢竟周詳這兩三年一直是個熱情的老好人形象,和大家關系都不錯,有人被他滲透了也說不定。
“不過,林云漸家有什么東西?讓他這樣一個已經(jīng)在特殊防衛(wèi)部站穩(wěn)了腳跟的高級間諜主動暴露……”席安的嘀咕讓辦公室里安靜了片刻。
事實上,昨天晚上防衛(wèi)部已經(jīng)去了林家一趟,一是為了保護,二來也有搜查的意思。
但林家除了那個患了“腐化病”的林風晚外,其他東西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唯一要說不正常的……也許是林云漸?
雖然按照他的解釋,昨晚他追著周詳離開了,但就算跟丟了,以檔案中對林云漸的記錄了解,他也不可能徹夜不歸。
而且,以林云漸的性格,一旦發(fā)現(xiàn)追不上,或者距離過遠,他肯定會優(yōu)先選擇回家保護自己的弟弟妹妹。
但他沒有。
這是一個極大的疑點,戴在林云漸右手上的戰(zhàn)術手表提供了他的移動數(shù)據(jù),昨晚他一度以一種極為可怕的超高速度沖出了三十三區(qū),差點就引起了鄰區(qū)的反應,但很快他又回來了,然后在一個森林公園里停留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直到快天亮時才再次開始移動,那時,他的目的地變成了楓城大學。
“隊長,三年前林家遭遇的那起腐化事件是怎么回事?”席安忽然問道。
齊修寧看了一眼甘意微,三年前,甘意微親自參與了那次事件的救援工作,這件事由她來說更加合適,但……無論是他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說。
“席安,糾正你一件事,三年前的腐化事件不單單是林家遭受了重創(chuàng),而是一整個片區(qū)被徹底封鎖,死難者數(shù)量驚人,最后來處理的特殊執(zhí)行官我們甚至沒聽過他們的名字,他們都已經(jīng)是類腐化階段……甘副隊長去的時候,人已經(jīng)被救出外圍,我們知道的也極少?!?p> 齊修寧的娓娓道來,讓席安和仿佛在神游天外的丁童都變了臉色。
類腐化階段……
身為特別執(zhí)行官,他們很了解這個名稱。
這是一個極度危險,也極度悲慘的階段。
第一次接觸緋紅因子——侵入。
第二次接觸緋紅因子——感染。
第三次接觸緋紅因子——類腐化。
如果可以,他們寧愿選擇不要這份詭異的力量,緋紅因子只會被極端的負面情緒吸引,類腐化階段的特別執(zhí)行官……說明他們已經(jīng)至少引起了三次緋紅因子的共鳴。
而每一次引起共鳴都意味著特別執(zhí)行官的心靈和情緒正在遭受幾乎無法忍受的折磨。
愛而不能,求而不得,舍而不忘,得而不惜。
種種巧合或必然的事件引起的焦慮、緊張、憤怒、沮喪、悲傷、痛苦、恐懼、嫉妒……
每一種負面情緒,都會被放大到極限。
這樣的他們,哪怕抗過了緋紅因子的徹底腐化,也會變得與“人類”不大相似了。
這種不相似,不僅體現(xiàn)在心理上,也體現(xiàn)在外表上。
而人類,恰恰又是一種視覺動物。
人類擅長下意識地用善惡美丑來區(qū)分是非對錯。
有人發(fā)現(xiàn),善與美是合乎邏輯的,而惡,總與丑在一起。
所以,類腐化階段的特別執(zhí)行官出現(xiàn)了某些非人類的特點,成為人類審美中的“丑”時,他們遭到排斥和疏離,幾乎成為了一件順理成章的事。
“為什么……我們不知道?!毕策€是第一次知道三年前的腐化事件這么嚴重。
可是,這種程度的腐化事件為什么沒有任何報導?社會中也沒有任何反響?
他不解地看著齊修寧:“隊長,這不正常,為什么身為特別執(zhí)行官的我們都不知道?”
齊修寧起身走向窗邊,看向緋紅的天空,說道:“不僅你們不知道,就連當年參與了外圍救援的甘副隊長也幾乎沒有了那次事件的記憶?!?p> 他回過頭,看向席安和丁童:“那次事件,被某種不可知的力量掩蓋了,就連事情的親歷者都無法清楚地回憶起來。林云漸的入職檔案中,清楚地寫明了他是三年前腐化事件的幸存者,但當我們看到關于三年前事件的相關文字時,身體和大腦會自動忽略它,這是一種……超越邏輯的詭異力量?!?p> “就像此時此刻,哪怕我跟你們提到了這件事,但不會過太久,你們就會忽略它,無視它,就像……它從沒發(fā)生過一樣?!?p> 齊修寧的描述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這時,一直低著頭的丁童忽然開口問道:“有事件代號嗎?”
齊修寧目光一動,幾乎沒有猶豫地看向了丁童,說道:“有……目前也只是個代號,關于它的調查,沒有取得任何進展?!?p> “三年前的腐化事件,代號為——天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