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茶攤秘聞

　　“只見那月色重明難掩山中大火，這歸月佳節(jié)的天光，半數(shù)被那火光染紅，如血的天色綿延十里。據(jù)小道消息所說啊，當時王爺?shù)囊晃蛔o衛(wèi)趕到，只見那漫天火光中，一道人影負手而立，在那人間煉獄中竟然閑庭信步、如履平地?！?p>　　“啪”，驚堂木拍落在茶攤的小桌上，瘦削的說書先生搖頭晃腦地賣著關子：“列位可知，那人是誰？”

　　“呸！”，幾片瓜子皮飛吐到說書先生的臉上，那說書先生臉色一變，正欲發(fā)作，發(fā)現(xiàn)正大喇喇嚼著瓜子的是個壯漢，只能悻悻地撇撇嘴。

　　“世外仙人唄”，那壯漢歪歪斜斜坐在江邊的茶攤上，有些不耐煩地嚷嚷道：“三天了，從攬醉樓到你這小茶攤，是個說書的就來來回回說這么一段，也沒點新東西，聽都聽煩了！”

　　“呃呵呵……”，說書先生訕訕一笑，強自辯解道：“這不是大伙都愛聽嗎？這幾日上仙現(xiàn)世的消息甚囂塵上，若不是王爺派兵封鎖了城南進山的道路，怕是城里一半以上的百姓都要跑去求仙問道了！”

　　“以為爺們沒去過？”，那壯漢又隨地吐了一口瓜子皮，有些嗤之以鼻地說道：“你們這些耍嘴的天天道聽途說、添油加醋，半句實話沒有！那山上的情況，可遠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哦？”，說書先生也來了勁，若是自己先一手得到別人不知道的消息，奇貨可居之下，何愁沒有錢賺？

　　殷勤地上去遞了一碗茶，那說書先生討好地笑著，對壯漢諂媚道：“這位好漢，可否細細講講那天的事？今天您在這攤上的花銷都免了，您若喜歡，明兒再來也免單！”

　　“嘁，大爺我稀罕你這破茶不成？可有糕點，都端上來！”，大漢見有利可圖，也眉飛色舞地得意起來，得寸進尺道。

　　“誒，誒，好嘞！”，有些肉疼地擺上幾盤點心，說書先生殷切地看著大漢，等著一手消息。

　　“嘖”，大漢捻起來一塊糕點送到嘴里，閉著眼搖頭晃腦地享受一番，老神在在地講述道：“你們這些慫人，就知道在城里聽風就是雨。但是老子刀口舔血幾十年，憑的就是一身骨頭掙吃喝，那天上仙降下天雷，確是滿城震動，但有幾個人想得到第一時間趕出去看看？”

　　“也就是老子，趁著還未封鎖，偷偷溜了進去”，不停的自夸著，大漢一臉傲然自滿，得意道：“你等若是上過城墻，都看得到那山巒殘骸吧？！”

　　“自然，那山欲倒時猶如天傾穹落，萬丈高的山峰啊，多少名畫里還出現(xiàn)過了，就讓仙人那么一下，嘖嘖嘖，就這么沒了?！?p>　　旁邊閑坐的一位穿著普通的百姓嘖嘖贊嘆，十分神往。

　　“只是我昨日上城墻看的時候，那山峰殘骸處都被清理了出來，密密麻麻坐滿了神宵派的門人，不知道在干什么?！?p>　　“干什么？悟道唄！”，大漢手指點了點那客人，搖搖頭，越發(fā)地跋扈，說道：“那可是超脫一界的上仙施展的神通，且不說那湮滅一山的威力，就說那萬物咸聽的神念，就不是此界修士能有的?！?p>　　“那山峰遺骸處雷靈氣聚集，本就是修行雷法的好地方，若是能悟到幾分神通真意，那可就是一步登天的大機緣！”

　　“不過！”，那大漢也學說書先生賣了個關子，拖長聲音說道：“那日我偷偷出城時，可還沒有修士聚集，你們猜，那山峰殘骸，是個什么光景？”

　　“您說！您說！”，瘦削的臉龐激動地發(fā)紅，說書先生殷切地把茶碗往前推了推，眼神期盼。

　　“那山峰啊……”，那大漢神秘兮兮地俯下身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整個被削平了！”

　　“削平？！”，四周傳來疑問的聲音，圍攏過來的眾人好奇道：“怎么個平法？”

　　“見過鏡子嗎？”，大漢伸手平展，示意眾人。

　　“那自然見過！”

　　“就和鏡子一般！”，手平平一抹，大漢砸吧著嘴，一臉嘆服。

　　“你以為那神宵派修士盤坐之地，是清理出來的？放屁！老子剛去的時候就是那樣了?！?p>　　“那雷光有目共睹，乃是自天頂砸到地上，怎么會如此平整？”

　　“嘿！不是修士你插什么嘴！”，大漢不屑地反駁，說道：“在鄴陵，神宵派的雷法也并不罕見，都是從天上砸下來的。但這更看出那上仙是何等高絕！若是曾經(jīng)有人懷疑上仙之說是謠傳，但這事一出，定然是確鑿無疑了?！?p>　　“雷法向來爆裂剛猛，仔細控制更是困難，你以為修士不想玩什么掌心雷的把戲？都是怕炸傷自己！”

　　“而這上仙的雷法，那就不同了。說一道雷柱，就是一道雷柱，嚴絲合縫蓋住那山峰，齊齊地削平到底，一點兒富余都沒有。若非如此，那天如山粗的雷轟下來，怎么會沒有震動？”

　　“是啊，那日雷光漫天，卻并沒有震動傳來。此前見神宵派的雷法，手臂粗一道雷，都能讓院子震上半天！”

　　圍觀群眾紛紛附和著，嘆為觀止。

　　“那好漢，可還有其他見聞？”，說書先生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心想之后幾天的生意穩(wěn)了，催促著想問更多信息。

　　“其他見聞？那就不是幾碗茶點就能讓爺說的了”，生生又給自己拔了一輩，大漢兩腿翹到桌子上，得意洋洋地閉著眼。

　　“說?！?p>　　一道溫潤中性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張紙拍在了大漢的臉上。

　　“糙，誰他媽……”，慍怒地一把抓下臉上的紙張，大漢兇悍地看向周圍。

　　茶客紛紛退了幾步，只有一名俊美的年輕公子平靜地站在原地，與大漢對視。

　　“你小子是不是……”

　　“不夠嗎？”

　　大漢正欲發(fā)作，卻攝于那公子華貴的扮相，動作猶疑。

　　聽到他的話，大漢低頭看向手心。

　　“一……一百兩？！”

　　“繼續(xù)說”，年輕的公子依然淡然，只是繼續(xù)追問，催促快點說。

　　“這一百兩……”，大漢托著下巴看著銀票，眼神中漸漸泛起貪欲，獰笑一下，擠著眼睛看向那公子，怪笑道：“這一百兩，怕是不夠啊，公子?！?p>　　“我走江湖這么多年，一見不得富人，二見不得娘娘們們的男子。你說你這一張銀票拍在我臉上，我如今腦子昏昏沉沉，怕是受了內傷啊?！?p>　　“加上看到公子，老子心里又不快。身心俱傷下，這醫(yī)藥費……可能不便宜啊。但是，但是啊，老子心善，這醫(yī)藥費和開口費，就給公子合一塊了。您，意下如何?。俊?p>　　本著奇貨可居的想法，大漢又跋扈地翹起腿，搖頭晃腦地，滾刀肉一般。

　　“哦”，面對大漢有恃無恐的眼神，那白衣公子瞇起了眼睛，輕聲說：“那算了?！?p>　　“算了？公子，這可是藥資，可不是你想賴就能賴得掉的！”

　　大漢獰笑著起身，高大的身影完全擋住了眼前的貴公子。

　　“我是說，給錢的事算了，沒說和你算了。”

　　白衣公子轉身，向遠處?？康娜A貴馬車走去。

　　“帶走吧，回去了他會開口的。”

　　“你！等等……你們他媽誰啊！放開老子，??！別，別打了，唔，呃……！”

　　幾名護衛(wèi)不知何時從暗處匯聚了過來，幾下敲暈了大漢，拖著就走。

　　看著被捆起來的大漢和哄鬧起來的茶攤，趙繡纓輕嘆口氣，提起袍子走進馬車。

　　“先生，到底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