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茍茍?zhí)稍诹舜采?,這是一個溫暖的小房子。
小油燈正在點著,油燈下,一個花白頭發(fā)身影低著頭正在縫補衣服。
陳茍茍身上并沒有傷,只是,他已經(jīng)不能動了。
現(xiàn)在的他最多只能做一些簡單的動作——點頭或者是搖頭。
此時的他眼里滿是灰敗,真的是成為他們所說的廢人了。
他閉上眼睛,現(xiàn)在的他連自殺都做不了。
……
早上,雞打鳴了。
一道身影走進了屋里,枯木般的雙手乘著一碗粥,弓著腰,緩緩走到陳茍茍的身旁坐下。
變形的手拿起粥匙,用嘴吹了吹,朝陳茍茍伸了過去。手指已經(jīng)不能伸展了,那是長期干活的后遺癥。
陳茍茍撇過頭,并沒有理會。
老奶奶把粥放在了一旁,替陳茍茍整理了床鋪和枕頭,步履蹣跚地離開了,陳茍茍面無表情地看著黑暗……
……
過了好一會兒,陳茍茍的臉感覺到一片冰涼,似乎是手指觸碰到陳茍茍的左臉。陳茍茍木訥地緩緩把頭轉(zhuǎn)過去。
老奶奶指了指了一張木制的輪椅,似乎是有了些歲月,有些破舊,只是被擦得發(fā)光。
老奶奶沖著陳茍茍笑了笑,臉上滿是溝壑般的皺紋,手在不斷比劃,似乎是想讓陳茍茍坐上去。
陳茍茍并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呆呆地看著。
老奶奶嘗試著把陳茍茍搬上輪椅,只是,她試了試,搬不動。
用力過猛,她差點就摔了一跤,畢竟她只是一個瘦弱佝僂的老太婆。
不過她沒有放棄,鞠著身體,用輪椅對準(zhǔn)了床,從角落取出了兩塊磚頭頂在輪椅后面。
她先是抱著陳茍茍的肩膀,慢慢挪著陳茍茍的身體,立起枕頭,讓陳茍茍靠在上面。
陳茍茍成功地坐在了床鋪上,只是他還是在發(fā)著呆。
房子只是簡單的木房,很矮小,也很暗。窗戶似乎被封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破舊的木衣柜,兩張長凳疊高的一個大木箱,里面就沒有什么其它東西了。
老奶奶用變形的手擦了擦額頭身上的汗,又繼續(xù)挪著陳茍茍的上半身到輪椅上。
似乎是陳茍茍?zhí)?,又或者是老奶奶用力過大,一塊磚頭打滑,輪椅猛地打滑,陳茍茍險些掉在地上。
老奶奶用瘦弱的身體接住了,只是陳茍茍?zhí)亓耍煌5囟哙轮?p> 磨磨蹭蹭,最后陳茍茍到底還是坐在了輪椅上。老奶奶如釋重負似的吐了一口氣,破舊的毛巾擦著身上的汗。
休息了一會兒,老奶奶推著陳茍茍走出屋子。
地面是長著青苔的厚實泥地,有些坑坑洼洼,不過似乎有一些輪椅的老舊痕印,老奶奶輕輕地推著,陳茍茍竟然沒有絲毫顛簸。
出了房子后,那是一個客廳。
其實也算不上是客廳了,也就幾張竹編的椅子和一張木制的桌子,都很明顯上了些年頭。
角落處還放著些木匠工具,只是似乎生銹了。
客廳很明顯被改造過了。一個小水缸,幾塊磚頭堆成的灶臺,兩個小鍋有一些洗干凈的碗筷,旁邊還堆積著一些木材和煙灰。
一個角落里用竹欄桿圍起來,里面不時傳來咯咯咯的叫聲,是兩只老母雞。
老奶奶推著陳茍茍來到窗臺,替陳茍茍蓋上了一塊灰色的破布,上面打滿了補丁。
老奶奶又弓著身子走進房里,拿出了那碗粥,粥是黃色的,還有些蛋花。老奶奶把粥倒在鍋里,掏出打火石,有些遲鈍地點著了火……
趁著煮粥的空擋,她又進入雞欄里面拿出來兩個有些臟的小雞蛋,緩慢地走著,小心放到了一個大瓦碗里,里面大概有十幾個小雞蛋。
一會兒之后,鍋里燒開了,老奶奶抽出了木材,熄滅了火,盛出了一碗粥。
老奶奶弓著身子,蹣跚地來到一堆瓶瓶罐罐旁邊,她掏出一個小瓶子,小心翼翼地倒出了一些東西,似乎是蜂蜜。
老奶奶插上活塞,粗糙的手指往瓶口抹了抹,手指放進了自己嘴里,用舌頭舔了舔。
不難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只有兩個發(fā)黃的,被磨得很厲害的門牙了。
她弓著身子緩緩來到陳茍茍的身旁,露出兩顆門牙,笑著對陳茍茍做出用手在空中比劃著。
那似乎是她撥粥往嘴里的樣子,示意要喂他喝粥。
這次陳茍茍沒有轉(zhuǎn)過頭,但也還是眼前一片空洞。
老奶奶盛起一匙,放在嘴前吹了吹,往陳茍茍嘴里送去。陳茍茍木訥地咽下去。
老奶奶見他吞了下去,馬上一喜,露出了很開心的笑容……
她喂著陳茍茍一點兒一點兒喝完了粥,一滴也不剩,老奶奶拿著碗,弓著腰拿著碗去洗了。
一天開始,老奶奶又得忙碌。
首先她得挑著擔(dān)子提著兩個木桶去遠處的泉眼挑水,倒在小水缸里,還要農(nóng)活,做飯……
她的腰已經(jīng)伸不直了,挑著桶,剛好離地,稍微直了直腰,步履蹣跚地朝遠方走去。
身后的陳茍茍空洞的眼睛流下了兩行清淚……
日子也是過得那么平淡,吃,喝,拉,睡,看風(fēng)景。陳茍茍的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似乎一切都這么的平靜。
不過,平靜的日子并不是說無聊。老奶奶總是變著法兒似的弄出很多的東西出來。
在后山有一片小菜地,種有些蔬菜水果。每天都能夠吃到一些好吃的水果,蔬菜,有時候竟然也能弄到一些肉。
老奶奶總是笑著照顧陳茍茍,每一次都露出她的兩顆大門牙。似乎是很開心很開心似的。
下雨天,如果是細雨綿綿,潤物細無聲,如果暴雨洪災(zāi)卻是自然的懲罰。
每逢下雨天,就是老奶奶遭罪的時候,她總是悄悄地呻吟著,用手敲著自己的腿,揉著自己彎曲的手指和不能伸直的腰。
這些天,總是不利索,有時候竟然連床都下不了,只是她并沒有缺過陳茍茍一頓飯。
只是看著陳茍茍的眼神有些愧疚,有時候飯菜涼了,有時候菜有些糊了。
一個灶臺,要做晚飯,還要做菜,身體時不時疼得厲害。潮濕的木材燃燒,時不時火熄滅了……
陳茍茍并不是冷血的人,他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記在心里,只是他卻更加難受了。
自己就是一個廢人,一個失去一切的廢人。
或許他本來就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禍害別人吧
剛剛有些聚焦的眼神有渙散了,而且變得更加空洞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