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傷得知蒯徹遇襲的消息,半夜就緊急報到韓信那兒。
韓信出了一身冷汗,齊國的治理將來還有賴于蒯徹。如果出事,后果不堪設想。立即派人叫來東門無知,明日督促廷尉,務必緝拿兇徒,留下活口,韓信要親自參加審訊。
同時派郎中領小隊衛(wèi)士去蒯徹住處值守,確保不再有意外。
時隔五日,所有八個賊人全部找到,果然全是臨淄乞丐,頭領名嚴丑。兩人被蒯徹所殺,三人在追捕中被吏卒所殺。頭領嚴丑與另兩人被抓獲,馬及車也被找回來。
開始嚴丑一口咬定只是圖財害命。說在酒肆看見蒯徹擺闊,記在心里。后來發(fā)現(xiàn)蒯徹獨自乘車出門,所以起歹心跟到城外。
簽字畫押后,廷尉將所有案件材料,包括供狀,證人證言證物全送給韓信過目。表面上調查得嚴絲合縫,滴水不漏。
“蒯卿,汝以為如何?”韓信讓蒯徹看完,低聲問。暗自擔心,蒯徹因為策劃棄漢而被報復。
“雖無證據(jù),總覺蹊蹺?!逼蜇ぴ趺磩偤媚莾深^都看見蒯徹,哪有這么巧的事?蒯徹從頭到尾都不相信這么巧。
韓信將簡牘放一邊,想著廷尉的審訊還有什么漏洞沒有。
“丐首嚴丑可是慣犯?”蒯徹靈機一動,找到了靈感。
“此中無言語?!表n信指著案卷,回憶。
“此七日內,嚴丑行蹤。見何人,言何事。再找他人問詢,旁人,旁證。分別詢問,則必定水落石出?!必釓匾幌吕沓鲱^緒,信心倍增。
“善哉!”對啊,關鍵就在嚴丑身上,韓信拍案叫絕。
“先收酒肆跑堂及店主,暗里確認第一休沐日時,在酒肆之人,一一比對?;ハ囹炞C?!必釓貙ζ瓢敢呀?jīng)有十足把握。無論如何,真相已經(jīng)不遠。
“依卿所言,此由卿辦理?!表n信覺得此事由蒯徹去辦,最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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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蒯徹借調來廷尉監(jiān)與掾史,再領東亭吏卒一起來到酒肆。集中店主與所有跑堂,記憶那日酒店來客。對著賬簿,反復提醒,終于紀錄下所有食客名單。然后回憶一樓看熱鬧者,再征問酒肆外面及附近小販閑人,得到幾乎所有來圍觀者名單。
然后再遣亭父去一一核對。一天下來,來人基本清楚,卷宗在手。其中侯正與寧兀兩人一下吸引了蒯徹的眼球,暫時不能去核實。
得知蒯徹已經(jīng)調查完畢,隔日韓信帶上東門無知親自前往廷尉大堂監(jiān)審。
廷尉蕭然按韓信的意思,最先提審嚴丑。
蕭然重復上次的問題,嚴丑還是一樣的回答。毫無異樣。
“汝言那日酒肆見蒯君,何時,何人為證?”韓信突然問話。
“奴仆未時獨自進酒肆看熱鬧,發(fā)現(xiàn)蒯君在一樓吃肉喝酒。摩肩接踵,無人知曉?!眹莱笱凵耖W過一絲驚慌,隨即慢悠悠回答。
“進酒肆前可見店前或左右之人?”
“奴仆無意間路過,看見酒肆叫嚷,故突發(fā)奇想。酒肆前后不曾見人?!?p> “蒯君坐何處?”
“窗前?!?p> “窗中,前臨窗,后臨窗?”
“這,。。。,不曾留意?!?p> “蒯君舉何酒器?”
“觴,金觴!”
一個食案抬出來,放庭中。
“奢,置案何處?”
“中,正中!”
“鹿脯置何處?”
“不留意?!?p> “狗肉羹何器?”
“陶碗?!?p> “確信?”
“千真萬確?!?p> “店主站食案何處?”
“蒯君身側?!?p> “無誤?”
“無無誤!”
。。。。。
“七日內可曾見外人?”
“不曾!”
隨后將嚴丑帶走拘禁。
再招兩乞丐一問,供述嚴丑那日一直與他們在一起,根本沒有到過酒肆。天晚有兩吏來找嚴丑,躲在僻靜處商議。下一個休沐日,有兩乞丐躲在暗處監(jiān)視蒯徹居所,隨蒯徹出廣門,并告嚴丑。
“兩吏何面目?”韓信一驚,果然有主使,厲聲喝問。
“使高車,大馬。一矮胖,一高瘦?!?p> “汝等何處見過二人?”
“數(shù)月來,游蕩里巷,偶見二人入此酒肆?!?p> 韓信一使眼色,酒肆店主與跑堂被帶上來。
“兩乞丐所言二吏,汝等可知曉?”韓信看著店主等,冷冷發(fā)問。
“知,知!當日正在二樓吃酒?!钡曛髋c跑堂異口同聲回答。這可是酒肆的貴客,從來不敢怠慢。
“姓甚名誰?”
“這。。。?!?p> 韓信一拍幾案,怒吼,“講!”
“曹丞相府管家侯正?!?p> 怎么會?曹參都會漢王了,侯正哪根神經(jīng)搭錯了?不會吧?韓信還有點不相信,盯著店主輕聲問,“可有看錯?”
“無錯。臣仆萬死亦不敢欺大王!”店主叩頭,卻不改口。
怎么會這樣?東門無知手都顫抖,不停擦額頭的汗珠。
韓信好像頭上挨了一悶棍?!傲硪蝗??”
“傅寬,傅丞相府中舍人寧兀?!?p> 豈有此理?這都是兩丞相心腹。他們怎么會和蒯徹過不去?
“帶嚴丑!”韓信扭頭大喝。
嚴丑看著自己的兩手下與酒肆店主跑堂站一排,嚇得腿直發(fā)抖。
“汝可見識過侯正與寧兀?”韓信瞪著眼,一字一句問道。
“何人?”嚴丑遲疑地問。
“高頭大馬來的侯公與寧公!”旁邊一乞丐急忙提醒。
天?。∵@兩奴才全招了!嚴丑內心徹底崩潰了。
“大王,奴仆知罪,奴仆愿招,”嚴丑臉色大變,一下跪倒匍匐在地,全招了。
原來二人當日找到嚴丑,出十金讓暗里擊殺蒯徹,事成后在付十金。他們自然沒有提蒯徹是朝中大夫,只是說是一個府中仇人。只要乞丐們辦的干凈利索,沒有任何危險。
蕭然聽完怒吼,“大膽奴才,竟敢欺瞞廷尉!”
韓信擺擺手,示意息怒。然后遣御史與郎中前往曹參府與丞相府中捉拿兩人。
這功夫,韓信慢慢冷靜下來,想著他們痛恨蒯徹的緣由。
半個時辰后,兩人被帶進來。一看現(xiàn)場,就知道事情已經(jīng)敗露。
“汝等為何指使賤人害蒯大夫?”東門無知喝問。
“蒯徹逞口舌之能,離間齊漢,使曹丞相遠走,罪惡滔天?!焙钫f完,怒視站在角落的蒯徹。
“放肆!汝下人,豈知軍國大事?!表n信怒喝。韓信的心都涼了半截,偏偏和韓信估計的一樣,
“蒯徹蠱惑大王,使傅丞相遠去膠東,音信全無,吾豈能無恨?”寧兀咬牙切齒說完,狠狠地瞪了蒯徹一眼。
“若區(qū)區(qū)舍人,焉識天下大義?”蕭然斷喝。
“二人主使,君等以為如何處置?”韓信看整個事件明明白白,就轉頭問東門無知與蕭然。
“嚴丑之輩,死有余辜?!笔捜徽f到一半,就停下了。
沉默片刻,才接著說,“侯正,寧兀,全聽大王發(fā)落?!?p> 這二人既是蕭然的老熟人,又是上司的親信。前幾日還特意來廷尉大堂,有意無意促使蕭然早日了解此案。蕭然揣著明白裝糊涂,本想送個順水人情,豈知未能如愿。
“主使謀殺大臣,論律當斬?!表n信說半句,停頓片刻。
清清嗓子,才接著說,“先分別拘押,侯正來日交曹丞相處置,寧兀待傅丞相歸來再發(fā)落,以示齊國無欺天下?!?p> “大王英明!”東門無知等一起附和。
韓信抬高嗓門,讓所有人都聽見,“自此之后,再有犯者,嚴懲不貸!”
大堂一時寂靜無聲。
“臣下失察,請大王降罪!”蕭然離開自己的位置,跪倒在韓信面前。
韓信扭過頭去,不忍回答。
“請大王降罪,臣疏于職守?!笔捜粦┱?。
“貶爵三級,出蕭然為縣令?!表n信只好答應。
“謝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