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滿城煙火
祝九歌怎么也想不到，這個歲居然是在馬車上守的，軟榻上鋪著棉被和蠶絲被，一旁擺著幾盤子蜜餞和零嘴。
她剛伸長脖子，蕭野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捻著一顆蜜餞遞到她嘴邊，寵溺地微啟薄唇。
“啊……”
祝九歌覺得好笑，但也甘愿應(yīng)聲，張開嘴重復(fù)：“啊……”
蕭野眉眼彎彎，仿佛是真的很高興，指腹滑過祝九歌嘴唇，兩人皆是一愣，繼而故作無事收回手。
呼！
祝九歌耳根子滾燙，深深呼了一口氣，才抑制住胸口的蹦跶。
“若是困了，就到榻上睡，時辰到了，我派人送你回去?！?p> 蕭野一邊叮囑，一邊掀開被子，手掌拍了拍榻，朝祝九歌努了努嘴，“上來試試？”
“好啊。”
祝九歌生于部落，沒有過多規(guī)律束縛，性子隨性，心里想些什么，身體就做些什么。
“你來的時候躺在這里休息嗎？真暖和，還有股清香味，好像是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p> 她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意猶未盡地扯著被子聞了好幾次，蕭野撇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祝九歌突然安靜下來，咬著嘴唇不知所措，難道，是她說錯什么了嗎？
“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故意什么？”
蕭野再回過頭，蒼白的面容多了一絲緋紅。
祝九歌恍然大悟，兩眼放光興奮道：“你害羞了！”
“夜還長，睡一會吧。”
蕭野不承認(rèn)，也沒反對，嘴角依舊掛著笑容，摸了摸祝九歌額頭，眼里仿佛揉進(jìn)萬般溫柔。
“若是我睡過頭怎么辦？”
祝九歌一雙眼睛露在被子外面，叫人看了心生憐愛。
“沒關(guān)系……”
祝九歌蹭地就要坐起來，“有關(guān)系，那還不如我回去睡，一覺到天亮多舒服。”
“九歌現(xiàn)在想回府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
此刻祝九歌心里都是說不出來的憋悶，氣鼓鼓的模樣像河豚。
“好了，逗你的，哪里舍得讓你回去?！笔捯暗昧顺眩托牡貙⑺俅魏逅?，祝九歌撇嘴不滿：“哼，你總是捉弄我?！?p> “哪兒敢?！?p> 蕭野掖好被子，將她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才笑著岔開話題：“守歲時京都有煙火盛宴，祝大人和祝夫人忙碌府上之事，定是想不到這么周全，這是你到京都后的第一個新年，看了煙花，明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p> “那我一定不能錯過，說好的，記得叫我?！?p> 祝九歌側(cè)過身蜷縮成一團(tuán)，淺淺鼾聲從被子里傳出，蕭野抬手掀開簾子，京都城中白雪蹁躚而至，朦朧了街道兩旁緋紅燈籠。
正在做美夢，夢里祝九歌是睥睨天下的大將軍，敵人在她腳下跪地求饒，她跨坐馬上，好不得意。
“九歌，醒醒。”
是誰在打擾她的將軍夢！祝九歌煩躁地拂開手，憤憤嘟囔道：“再吵，本將軍殺了你！”
不料此人不僅不害怕，更加“得寸進(jìn)尺”，直接捏住她的臉，輕笑斥道：“小睡蟲，不是讓我叫你，自己睡得迷糊，再睡就看不到煙花咯?！?p> 煙花？
對，大年夜的煙花。
祝九歌登時清醒過來，趕忙下了榻，彎腰找鞋子時，只見一雙修長的手拿著她的鞋子，祝九歌不適應(yīng)地吞了吞口水，居然有人連后腦勺都這么好看。
蕭野卻像個無事人一樣，握住她的腳踝，為她穿上鞋。
祝九歌怔怔不敢動彈，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男生碰到腳，這感覺真奇怪，既興奮又覺得羞恥。
“外面風(fēng)雪交加，你剛睡醒不宜受凍，不如就在車?yán)镉^賞煙花。”
“不要，馬車?yán)镆暰€不好…”祝九歌突然想起他的身體來，急忙補(bǔ)充道：“我就在馬車附近，你打開窗就能瞧見我，一會就回來?！?p> 蕭野想了想，點(diǎn)頭答應(yīng)，“也好，你一向不喜束縛?！闭f完將大氅遞給她，叮囑道：“小心著些別摔倒，我讓侍衛(wèi)跟著你。”
“放心吧！”
祝九歌麻利披上氅衣，掀開簾子迎著風(fēng)雪跳下馬車，彼時祝九歌才發(fā)現(xiàn)馬車旁受著一隊(duì)人馬，寬大帽檐遮住面容很是神秘。
他們肩上的雪很厚，肯定不是一時半刻才出現(xiàn)，為何她感覺不到異樣？
心生疑惑之時，天空轟隆噼啪聲作響，祝九歌思緒被煙花打斷，她激動地奔向?qū)掗熖?，那里聚集許多民眾，歡聲笑語充斥著街道。
祝九歌身形矯健，很快占據(jù)好位置，耳邊突然出現(xiàn)熟悉的聲音。
“青風(fēng)你快看，好美啊?！?p> “小心腳下。”
“沒關(guān)系，沒想到京都過年如此熱鬧，我太喜歡了。”
“年年如此。”
五姐？
祝九歌扭頭望過去，文青風(fēng)臉色焦急，滿眼都是五姐的安危，而五姐顯然同她一樣沒見過這種場面，大氅被掀開一半也不自知，拉著文青風(fēng)的手十分激動。
郎才女貌，他們可真相配。
祝九歌感嘆著，心里突然有些孤寂，轉(zhuǎn)身走出人群，侍衛(wèi)果然站在身后默默守著她。
“九小姐，煙花不好看嗎？”
哇……
滿城煙花齊放，與風(fēng)雪共慶新年，身后突然爆發(fā)一陣驚訝聲，祝九歌突然蓄力跑向馬車。
侍衛(wèi)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能跟在后面追，“九小姐，小心！”
祝九歌哪里顧得了這么多，她現(xiàn)在滿心滿意都想看見蕭野，說好一起守歲，她卻拋下腿腳不便的蕭野，獨(dú)自欣賞煙花。
奔赴心切，腳卻受了羈絆，不知被何物絆住，重心不穩(wěn)瞬間向前倒去，祝九歌來不及反應(yīng)，猛地吃了好大一口雪。
“九歌！”
祝九歌抬頭，昏暗天色間，飄雪仿佛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她只能瞧見蕭野模糊的面容，他在蹙眉。
屈膝起身時，一旁的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受驚嘶嚎，瘋也似地往前奔來。
隨著一聲高喊：“小心……”
眼見馬失控，祝九歌雙手撐地蓄力，縱身躍過馬頭，一腳蹬開馬上之人，腰身一轉(zhuǎn)，徑直落在馬背上，拽住韁繩制服馬兒。
“嘶～”
白馬前蹄忽地抬起，叫聲響徹天際，祝九歌拍了拍它的腦袋，朗聲道：“小馬兒，回去?！?p> 白馬似乎與她挺投緣，噠噠噠往回走去，祝九歌也看到馬車旁站著的人，依舊看不見面容，但隱在袖中的拳頭卻是狠狠攥緊。
“對不住，踢你下馬并非我所愿，權(quán)宜之策。”
那人沒有回話，只在祝九歌跳下馬的時候?qū)ⅠR牽走。祝九歌撇了撇嘴，抖了抖身上雪，彎腰進(jìn)了馬車。
“他的馬差些要了我的命，沒有道歉更沒有感謝，不識好人心?！弊＞鸥鑵柭暡粷M。
蕭野沒有說話，祝九歌坐下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很是難看，“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她擔(dān)憂地湊過去，手腕被一把拽住，蕭野好看的眉毛深深蹙起。
“嗯？怎么……”
“有沒有傷到哪里？”
祝九歌手掌被他翻來覆去檢查，又將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觀察半天，確認(rèn)沒傷口才松了口氣。
“你忘了我是蕭將軍的徒弟，這點(diǎn)小意外傷不到我?！弊＞鸥璨嫜烛湴?，也是在安慰他。
蕭野將湯婆子放進(jìn)她手中，隨后深深按了一下，眉眼終于舒緩。
“煙花不好看嗎？怎么急著跑回來，粗心大意的?！?p> 他的聲音溫和，就算是指責(zé)，也是文文弱弱的，毫無攻擊性。
祝九歌沉色，毫不掩飾道：“我想與你一起看，就回來了，我怕來晚了，煙花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