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瘟疫
“現(xiàn)在你看到了?”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端著碗飲盡湯藥。
收回碗,祝九歌滿意離開。
里面都是病人,她沒敢待太久,老太太也一直趕著她走。
“知道了祖母,您好好養(yǎng)著,孫女很快接您回家。”
老太太忙著去照顧別人,沒怎么和她說話,“你別亂跑就成,我可不想和你關(guān)在一起?!?p> 祝九歌失笑,還是每天都來喂藥。
老太太說累了,也就懶得管她。
里面的病情是控制住了,可外面染上瘟疫的人越來越多,官府也覺得奇怪。
“明明已經(jīng)控制住了,怎么又卷土重來了?”縣太爺面色焦急。
常安名聲大,威望高,自然被叫來商議,祝九歌隨之前來。
“大人,此事恐怕有蹊蹺?!背0驳馈?p> “怎么說?”
“這病情是一波接著一波,并不是集體爆發(fā),想來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恐怕......”
此話一出,氣氛瞬間不對勁。
尤其是縣太爺。
“常掌柜的意思是,有人對顯陽不利?”
祝九歌站在常安身后,亦是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顯陽,怕是要遭難了。
自打提高警惕后,城門關(guān)閉,不允許隨意進(jìn)出,祝九歌率領(lǐng)常安等人奔波在控制瘟疫前線,不過幾日時間,就將感染瘟疫之人集中救治。
每日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有多少人康復(fù),又有多少人感染。
康復(fù)的人寥寥無幾,染上瘟疫的人卻越來越多,醫(yī)館的藥都拿過來了,仍舊不夠。
而城外情況似乎更加嚴(yán)重,每日都能聞到焚燒尸體的氣味,城內(nèi)城外人人自危。
感染源頭始終沒有查出來,祝九歌照顧完老太太,直接領(lǐng)著常安去了縣太爺府上。
“你們要親自查?”
常安頷首:“大人,您府上最近也不太平,官府里衙役過多,若是出去回來感染了就麻煩了,不如由我玄機(jī)閣代為追查。”
縣太爺巴不得這樣呢,顯陽感染瘟疫的事已經(jīng)上報朝廷,派人來還得好一陣,周邊各縣已經(jīng)出現(xiàn)瘟疫,無暇顧及。
只能自救。
“那就擺脫常掌柜了,常掌柜不愧是我顯陽的大家,仁心吶。”
“大人謬贊,既如此,大人可否將之前查的線索交于我......”
“好,好,二位稍等。”
縣太爺急忙從書架上拿出幾張宣紙,上面詳細(xì)記載了這幾日追查的線索。
祝九歌瞥了一眼,輕咳一聲后表示可以了,常安再次行了禮,而祝九歌已經(jīng)邁出書房。
“常掌柜,你這小廝......”
常安微微一笑:“這是我家公子。”
“公子?”
二人并肩離開,縣太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常安哪里來的公子?
出了府,祝九歌冷嗤:“敷衍了事,這是什么父母官!”
“小姐慎言?!?p> “你看看追查的都是些什么線索?比廁紙還要難以入眼。”
常安:“......”
雖然,但是,還是有一點用的。
靠著這幾張紙,他們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地方。
“孫牛二家有五口人,有四人染上瘟疫,且都是第二次感染上的,而另一人卻沒有記載?!?p> “回九小姐,另一人是孫牛二親爹,瘟疫爆發(fā)前就死了,估計是衙門的人調(diào)查時敷衍了事,和戶籍上的人口串了。”
祝九歌盯著那字眼,叩響桌面,“他爹是怎么死的?”
底下人回道:“據(jù)說是病死的?!?p> “什么病?”她直勾勾盯著那人。
眸子像鷹一般瘆人,她知道他答不上來,與其在這里耗著,不如直接去找孫牛二。
孫牛二一家被隔離在小帳篷里,祝九歌和常安出現(xiàn)時,他們夫妻倆正在給孩子喂藥。
見了常安,直接跪下磕頭。
“多謝常掌柜救命之恩,我孫牛二沒齒難忘。”
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jìn)來。
“是嗎?”
孫牛二抬頭,是常安身邊的小廝,戴著口罩目光清冷。
“這位是......”
常安依舊如此介紹:“這是我家小公子。”
“小公子?哦哦,小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
她暗暗翻了個白眼,臉都看不到,一表人才個屁。
瞥了一眼旁邊的兩個小孩,一個十歲左右,一個不到三歲。
都眨著眼睛看著她,倒是無辜。
祝九歌心下一軟,找了個借口:“外面有些藥,你出來拿一下。”
“多謝小公子。”孫牛二自是高興不已。
留媳婦在帳篷里,自個跟著出來拿藥,殊不知祝九歌根本沒藥給他。
“常掌柜,小公子,這是什么意思?”孫牛二警惕的看著他們。
常安儒雅如常:“莫慌,我家公子想問你幾個問題?!?p> 一聽這話,孫牛二瞬間沒了好臉色。
“問問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老婆孩子還在等著我,我先回去了……”
還沒走出兩步,兩道黑影拔刀擋在前面。
“這是什么意思?”
孫牛二想喊人,可周邊除了病人都是常安的人。
祝九歌眸子微挑,“孫牛二,你爹得的是什么病?”
剎那死寂。
孫牛二脊背僵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又聽她問:“你爹死了,你連守靈三日都未完成,就匆匆抬上山下葬,這是怎么回事?”
孫牛二雙腿都在顫抖,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來。
“你爹死了,官府為何不知?上報的人口仍舊是五人?”
祝九歌聲聲嚴(yán)厲,最后一句直接嚇得孫牛二跪倒在地。
她想上前,被常安攔住。
“當(dāng)心。”
祝九歌也就停下,面色陰冷:“你若是不說,今夜我便領(lǐng)著人去開棺驗尸。”
“不行。”
孫牛二扭頭跪來,“小公子,求求你放過我爹,讓他安息吧?!?p> 祝九歌怒不可遏:“我放過他,誰來放過這全城的百姓?”
全城百姓,哪一個不無辜。
常安沉眸,“孫牛二,你爹身體比你還強(qiáng)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如實回答,我家公子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p> 聽了常安的話,孫牛二才恢復(fù)一些理智。
“常掌柜,小公子,我也不知道啊,我爹突然間就病了,還說著胡話,我把他關(guān)在家里,誰知道他翻墻逃出去,回來后就死在家門口了?!?p> “犯病之前可有出過城?”
“這個……城外有塊地,我爹想著就翻新種點東西。”
祝九歌瞇著眸子,又問:“你爹說了什么胡話?”
“胡言亂語說一些聽不懂的話?!睂O牛二如是答。
祝九歌目光一冷,“恐怕不是胡說吧!”
“這……”
“你爹得的什么?。俊弊>鸥枥湫创?。
那目光冷如冰,孫牛二脊背一陣發(fā)涼,這位小公子是有備而來。
“你爹早就感染了瘟疫,他想說服你們一起染了這全城百姓,你害怕了就將他關(guān)起來,他卻偷偷跑出去,這場瘟疫都是因他而起?!?p> 祝九歌聲音逐漸清冷,聽了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孫牛二目瞪口呆,手腳冰涼。
又聽祝九歌繼續(xù)說:“你害怕事情鬧大,就把他殺了,連夜抬上山埋了,可事情的發(fā)展你無法控制,甚至于你們?nèi)叶既玖宋烈摺!?p> 常安暗暗嘆息:“孫牛二,這事錯不在你,你不必?fù)?dān)心,我們來只想了解你爹和什么人接觸過。”
祝九歌嗯道:“說來你做了一件好事,玄機(jī)閣定會保你一家周全?!?p> 此話就像是一顆定心丸,孫牛二很快平復(fù)下來。
對著常安和祝九歌磕了三個頭。
“多謝常掌柜,多謝公子,我說,我都說?!?p> 原是孫牛二他爹不知在城外認(rèn)識什么人,整天念念叨叨要帶他賺大錢,時不時就消失幾天,瘟疫爆發(fā)前他從地里回來后就開始拉著孫牛二和孫牛二媳婦胡說八道。
“我爹說,那人不小心泄露天機(jī),只要和城里百姓說幾句話,就能吸走他們的好運(yùn)到自己身上,讓我和我媳婦也一起……”
“泄露天機(jī)?”祝九歌挑眉。
孫牛二搖頭,“我也沒見過,我跟我爹說他染了瘟疫,他罵我豬腦殼,我和我媳婦實在沒辦法,才將他關(guān)在家里,再想辦法治療,可他卻偷偷跑出去,染了一城的百姓?!?p> 孫牛二提到自己爹死的那段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
“我爹瘋了,我沒想著殺他,可我沒辦法,我爹不死,衙門查起來,死的就是我們?nèi)?。?p> 孫牛二低聲哽咽,常安于心不忍,叫人帶他回去好生看著。
回到玄機(jī)閣,祝九歌神色凝重。
常安面露擔(dān)憂:“小姐,這事恐怕牽扯甚廣,不如……”
祝九歌抬眸瞧他,忽的苦笑。
“常伯,我的家就在這里,我還能去哪里?”
那雙眸子實在像極了婉兒夫人,常安面色含痛,直接跪了下來。
“此處不可久留,我令人帶小姐暫且離開,等事態(tài)穩(wěn)定了再回來也不遲?!?p> “我走了,祖母怎么辦?”
“祝老太太我會用心照顧,定不會有閃失。”
祝九歌起身到書柜前,盯著滿目琳瑯的書籍。
“常伯,周圍縣都染了瘟疫,而顯陽是中心,無論東西南北,都飛不出一只蒼蠅,你叫我往哪里去?”
“兩年前祖母沒有拋棄我,如今我也不能忘恩負(fù)義,況且我功力比你們厲害,該小心的是你們。”
她留意已決,沒有人能改變。
常安朝她一揖,“既如此,常安定護(hù)九小姐平安。”
……
孫牛二爹是感染源的事被瞞了下來,接下來就是調(diào)查給孫牛二爹泄露天機(jī)的人是誰?
越少人知道越好,祝九歌策馬出城,城外搭了救災(zāi)棚,孟大夫正在給病人熬藥,士兵拖走幾具尸體,不遠(yuǎn)處濃煙四起。
“孟大夫。”
祝九歌上前詢問情況:“城外情況不樂觀啊,死了有多少?”
“哎,死了一半了,聞著那味了嗎?我這輩子還沒聞過這么凄慘的味道,都是平日里說得上話的熟人,就這么沒了?!?p> 祝九歌目沉了沉,又問:“城外沒染瘟疫的人,多嗎?”
“不多了,這瘟疫來的突然,基本都染上了,沒染上的,也就是那幾家不常出門的鰥寡孤獨(dú)?!?p> 鰥寡孤獨(dú)……
祝九歌找到孟大夫說的那幾家人,無一例外都是獨(dú)居者。
前幾個都是腿腳不便的老人,他們不敢靠近,祝九歌亦離得遠(yuǎn),最后一家出來的是個中年男人。
跛腳,精神頭十足,捂著口鼻站在門口。
“丫頭,你有什么事?”
祝九歌打量他兩眼,而后道:“我是玄機(jī)閣常掌柜的小廝,前來拜訪幾位沒感染瘟疫的幸存者?!?p> 聽到常安名字,男人頓時放松警惕:“哦,原來如此,多謝常掌柜,我挺好的?!?p> “是嗎?”祝九歌笑。
男人亦笑,“是的?!?p> 祝九歌突然冷下臉,“你可認(rèn)識孫大牛?”
孫牛二他爹。
男人笑容逐漸消失,滿臉陰郁。
見勢不對,轉(zhuǎn)身就要跑,忽的寒光一刺,男人哎呀一聲吃痛,直溜溜磕在門檻上,摔了一嘴血。
祝九歌也不靠近他,收了軟劍頓足原地。
“是誰指示你這么做的?”
聲寒如冰,弒殺之氣濃郁,“不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p> 那人嘴里吐著血泡泡,始終嘟囔一句:“天機(jī)不可泄露?!?p> 祝九歌嗤笑,狗屁天機(jī)不可泄露。
上了臺階,那人哆嗦著往后退去,誰知祝九歌根本沒看他,而是打量房子里的布置。
目光一凜,墻壁上竟掛著一把胡人彎刀。
男人想上前去拿,后背一疼,再度摔倒在地,悶哼吃痛。
祝九歌踩在他后背慢斯條理的蹂躪,“胡人給了你什么好處?滿城的百姓因你而死,下了地府,你如何向他們交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機(jī)不可泄露……天機(jī)不可泄露……”
看似瘋瘋癲癲,實則心虛逃避。
祝九歌直接挑斷他的手腳筋,搬了張凳子坐在前面,不急著審問,慢慢欣賞他的痛苦和無助。
那人見她不說話,開始還洋洋得意,誰知她就這么坐著,時間長了,叫人心里沒底。
日落之前,祝九歌終于起身,“胡人沒有這種頭腦,麻煩你轉(zhuǎn)告你的主子,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他償命?!?p> 男人目露驚詫:“你是……”
末了,她又扭過頭來,身后滿目圣光。
嘴角緩緩勾起,幽幽道:“天機(jī)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