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喜悅,史可法沉沉睡去,他開始相信,自己這支勤王軍在第二天就能在海邊迎接到崇禎皇帝了,這不由讓他心情更好了起來,以致今晚的睡眠都變得更好了。
第二天,太陽依舊如昨日般升起,史可法從床上醒來,洗漱完畢用過早飯,下令讓隊伍轉(zhuǎn)向海邊,他希望能看到南下的皇帝船隊。
就在史可法充滿斗志,騎上一匹馬,準(zhǔn)備和隊伍一起移動到海邊時,一個最新的情報到來了。
史可法拆開那份情報,然而看著看著,史可法的身軀就坐不穩(wěn)了,險些從馬上墜落,周圍的隨從見狀趕緊將史可法扶下了馬。
史可法在隨從的攙扶下回到了營中,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文字,于是拿起了那份情報又看了一遍。
看完情報的他喃喃自語道:“這不是真的,這怎么可能?!?p> 雖然史可法盡力讓自己不要相信手中的情報,讓這個情報已經(jīng)在他的心中撕開了一條口子,一旦有了這么一個縫隙,各種以往可怕的猜想就會變得真實(shí)起來,讓史可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份情報里清清楚楚寫道:“崇禎帝于三月十九日自盡于煤山”。
三月十九日,至今已過去了半個多月了。如果這份情報內(nèi)容屬實(shí),那自己還有北上的必要嗎?
史可法決定不去管這份情報了,他繼續(xù)率領(lǐng)了隊伍,沿著海岸線,一路北上。只有自己親眼見到真實(shí)情況,史可法這才會作出最終的決定。
隊伍在繼續(xù)向北行進(jìn)著,史可法決定北上看個究竟,他不希望那份情報會是真的。
就在一天行軍途中,勤王軍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穿著奄奄一息的人,本來這種人他們在行軍過程中見到不少,基本上都沒有去理他們,而是直接越過,但這人和以往的那些饑民好似不太一樣。
魏炤乘半仰著,他看著清澈無比的天空,似乎想要伸手去觸摸,但長久的跋涉和久未進(jìn)食的身體,讓他連抬手都是一個奢求。
終于感到身體又恢復(fù)了些許力氣,魏炤乘想要爬起來繼續(xù)前進(jìn),這時,他眼睛的余光瞥的不遠(yuǎn)處似乎有著一支軍隊,如果自己沒猜錯,在這個地界的軍隊,應(yīng)該是明軍。
想到這里,魏炤乘勉力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走向那只軍隊。
勤王軍在路上如往常一般在行進(jìn)著,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骯臟的人向著他們走過來,對方衣著雖然已經(jīng)臟亂,但依稀可以看出來是一個富貴人家,不過在這個混亂的時間點(diǎn),一個富貴人家又能比平民好到哪去呢。
本來不想去理那人,但對方堅持著向他們走來,勤王軍只好讓幾個士卒出來,問問對方有什么事,沒事就趕走,不要擋在他們前進(jìn)的道路上。
魏炤乘見到勤王軍們打出的旗號,更加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又見有士卒向他走來,他再也撐不住,一下子坐到在了地上。
“喂,你是什么人,怎么一直向我們靠過來?”走過來的士卒領(lǐng)頭向魏炤乘問道。
魏炤乘張了張嘴,嗓音嘶啞難聽:“我,我是北京來的,你們,可帶我,帶我去見巡撫,或是之類的,官,我,我有要緊的事?!?p> 那幾名士卒互相對視了一眼,這不正是史尚書在找的那種嗎,讓我們給碰到了,那還不趕緊帶回去。
于是幾個士卒架著魏炤乘回到軍中,將魏炤乘帶到了史可法面前。
“這是我們史尚書,你有什么事就跟他說罷?!?p> 魏炤乘看著眼前這個文質(zhì)彬彬的,一身儒袍的人,努力的想了想‘史尚書’是何人,還好他記性不錯,想起來在大明的南直隸還有著一個六部的存在,那里不正好有一個姓史的兵部尚書嗎。
知曉面前人的身份后,魏炤乘知道自己這是找對了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氣。
史可法看著面前這人,隱隱感覺得出這人不是一般的富家翁,便詢問對方的情況。
魏炤乘于是告知史可法自己的身份,史可法很驚訝,雖然他遠(yuǎn)離北京的朝堂,而且崇禎年間的朝堂換人十分的頻繁,種種導(dǎo)致他對北京朝堂不太清楚,但對魏炤乘還是有些印象,現(xiàn)在對方就站在面前。
好不容易碰上一個有分量的人,又是從北京逃出來的,史可法迫不及待的就向魏炤乘詢問關(guān)于北京的實(shí)情。
一聽到史可法問關(guān)于北京的事情,魏炤乘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淚流滿面,言語哽咽道:“賊人勢大,京師陷落,百官不復(fù)存焉。連圣上,圣上他也?!?p> 史可法把住了魏炤乘的肩膀,發(fā)現(xiàn)面前這個曾經(jīng)的同僚已經(jīng)是十分消瘦,一握之下只摸到對方皮包著骨。
心急如焚的史可法下意識的沒有去注意這些事情,而是十分焦急的問道:“圣上怎么樣了?”
雖然在聽到“百官不復(fù)存焉”時,史可法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但他還需要確切的確認(rèn),他真的希望自己的想法是一個錯誤,他不希望魏炤乘說出那幾個字。
“圣上他駕崩了,賊兵圍城不可出,圣上無奈,自縊于皇城。
賊人還將圣上的梓宮曝于城內(nèi),憲之啊,圣上他的雙眼,不瞑目??!”
“嗚嗚嗚?!蔽簽莩说某槠曉絹碓酱螅K于變成了放聲大哭,似乎想要把這段時間的苦淚全部哭出來一般。
史可法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就如被雷擊中一般,久久不能言語。
終于,史可法不得不接受這個現(xiàn)實(shí),既然崇禎皇帝不在了,那就需要知道太子的消息,崇禎皇帝的幾個兒子現(xiàn)在的情況,會是史可法急需要知道的事情。
“那,那太子皇子他們呢,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魏炤乘抹了抹眼淚,勉強(qiáng)止住哽咽,說道:“他們都被賊軍所獲,無一人逃出來?!?p> 史可法緩緩扶著椅子坐下,現(xiàn)在,最后的大旗也沒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去往何處了。
史可法的手在寬大的衣袖里伸出來,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很疼,這不是夢,可他多么希望這一切都是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