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二與晚安

　　“至于你說次貸危機中法律監(jiān)管存在感很低……美國政府是選舉制度，現(xiàn)任財政部長是前高盛CEO，前任美聯(lián)儲主席是摩根大通的人，再往下數(shù)，美國財政部被戲稱為高盛的財政部?！?p>　　57大道某家德國菜餐廳里，李知易切著豬肘子侃侃而談：“華爾街每年都會在公關(guān)業(yè)務(wù)上投入巨資，公關(guān)主要目標是國會老爺們，游說、收買、利益交換，不管是驢黨還是象黨，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除此之外，華爾街的投行們還會預(yù)留出叫做‘Legal Geserve（法律預(yù)留款）’的巨額資金，顧名思義，這是專門給監(jiān)管部門準備的。金融違規(guī)的成本相對來而言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低廉，只是罰錢?！?p>　　聽到這樣的解釋龍祺沉默許久：“……雖然我一直不認為華爾街是干凈的，但還是無法想象究竟有多骯臟?！?p>　　“你不需想象，只需要知道美國金融行業(yè)的玩法是既要穿上西裝保持體面，又得隨時隨地化身野獸就可以了?！崩钪谉o所謂的回了一句。

　　心中暗自補充道，這是他需要想象的，也是他接下來幾年要適應(yīng)并融入的。

　　與美國金融體系相比，國內(nèi)的大環(huán)境簡直就是溫室；如果不是這段時間花了很多精力了解熟悉美國同行們的玩法，他這只家養(yǎng)小綿羊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

　　隨隨便便穿個越、重個生就想賺美刀發(fā)大財？

　　別鬧了，這是美利堅，槍殺過總統(tǒng)的美利堅！

　　“噗。”

　　龍祺忽然輕笑一聲，李知易沒get到笑點：“怎么了？”

　　“你剛剛講話的樣子好中二，常凱申空投手令時的氣勢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龍祺毫不留情取笑道，

　　李知易老臉一紅，氣急敗壞回懟土豆泥都堵不住你的嘴。他們學(xué)校圖書館還真有常凱申的手令，不過他可和大隊長同志不一樣，他是幸運的兒，這一波賺美刀發(fā)大財優(yōu)勢在我！

　　龍祺也不生氣反而邀功道：“怎么樣，這家德國菜還不錯吧？”

　　“還行吧，就是香腸有點膩?！?p>　　李知易雞蛋里挑骨頭嘴硬，心里卻狗狗祟祟記下餐廳名字。

　　龍祺聞言皺了皺精巧的小鼻子，掃興的說她知道熨斗區(qū)那邊有家新開的德國菜也不錯，下次可以去。李知易裝模作樣全當沒聽見，邊有一搭沒一搭回應(yīng)著龍祺的話語，邊低頭猛吃豬肘子。

　　可能因為李知易是東北人的緣故，他對國外菜系接受度最高的居然是德國菜，豬肘子、香腸、酸菜、土豆泥四件套是他最愛。

　　反倒同為東亞地區(qū)的韓國料理和日料他不是很喜歡，前者還好，后者吃一次竄稀一次，那才準呢，效果比開塞露都不差啥了。

　　由于龍祺磨磨蹭蹭吃一會歇一會，倆人吃完飯時間已經(jīng)來到下午五點多，李知易結(jié)賬。

　　走出餐廳后龍祺嬌俏的揉著小肚子漫不經(jīng)心道：“好煩，又吃撐了，往前走一段消食吧?！?p>　　李知易提上褲子，呸，是翻臉不認人拒絕道：“我得回去寫作業(yè)，沒時間逛街。”

　　“沒說逛街呀，就是吃撐了散散步，往前走走再打車也浪費不了多少時間?！?p>　　“往前走300米到56大道，再往前走500米是現(xiàn)代藝術(shù)博物館，再往前走五百米是百老匯?！?p>　　“你之前來過這里嗎？”龍祺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扮無辜。

　　李知易忍不住笑了起來，不著邊際回道：“話說有這樣一家公司，五點半下班，六點半有班車，八點會有東來順的自助餐，晚上十點后公司報銷打車費?！?p>　　“這家公司不強制加班，但員工主動加班積極性特別高，你說是為什么？”

　　龍祺胡亂打岔：“哪家公司福利這么好，我也想去。”

　　“用經(jīng)濟名詞解釋這叫‘沉沒成本’?！崩钪鬃灶欁越o出答案后繼續(xù)說道：“我好歹學(xué)的金融專業(yè)，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事實上不論經(jīng)濟還是金融，核心是錢但本質(zhì)不是，錢只不過是依托社會存在的東西。

　　所以換句話說就是，很多社會行為都能繞著彎在經(jīng)濟金融學(xué)里找到對應(yīng)的解釋，這也是為什么人們說金融行業(yè)出渣男的原因。

　　要論撩妹、撩漢，PUA什么的都弱爆了，金融才是祖宗。龍祺用的這點小套路跟男人常用的：只抱抱不干別的、只親親不干別的、只蹭蹭不干別的是一回事，這就是沉沒成本。

　　“哼，你懂得好多哦。那下次你教教我唄？”龍祺撅起了嘴。

　　李知易賤兮兮笑著點了根煙道：“小姑娘，你還差……”

　　“當啷當啷?！?p>　　垃圾話剛說一半手機響起來電提示音，李知易敗興的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亨利嚴肅的聲音：“知易（Z）你在哪里，現(xiàn)在有時間嗎？”

　　感受到亨利不同以往的狀態(tài)李知易簡潔回道：“什么事情你說？”

　　“關(guān)于雷曼兄弟，我需要和你當面談?wù)?，就現(xiàn)在?！?p>　　“我在57大道，哪里會和？”

　　“57大道，應(yīng)該有很多帶停機坪的大樓，說一下離你最近的那棟。”亨利詢問道。

　　李知易下意識快速在腦海里過了一遍雷曼的事情，他和亨利關(guān)于雷曼只有兩三百萬美元利益關(guān)系，這并不值得興師動眾。

　　那么問題就不是雷曼……梅隆，李知易腦海里浮現(xiàn)亨利所在的家族。

　　“知易你在聽嗎？”

　　李知易壓下思緒回道：“瑞吉酒店，離我最近的是瑞吉酒店?！?p>　　“好的，我來溝通，五分鐘后會有人接你到樓頂，有問題嗎？”

　　“沒問題?！?p>　　“那先這樣，我們一會見……哥們，謝謝你能來?！?p>　　亨利說完掛斷電話，李知易將電話揣進兜里猛吸了口煙對龍祺說道：“你聽到了，亨利找我有急事。”

　　“嗯，我這就回學(xué)校了，不用管我。”龍祺很拎得清什么情況下做什么事。

　　李知易揮手攔了輛出租車：“路上注意安全，早點休息?！?p>　　龍祺小臉隱于暮色下看不清表情：“你……明天去喬洋那里做飯嗎?”

　　“這段時間我比較忙，就不去做飯了，你也不用來學(xué)校找我，我可能不在學(xué)校?！崩钪讻]領(lǐng)會什么意思，急匆匆說著拉開出租車門。

　　龍祺忽地轉(zhuǎn)身抓住他胳膊：“我們給大使館打電話吧，有什么事大使館會解決的?！?p>　　李知易瞬間愣住，回過味后不自覺咧嘴笑了笑：“想什么呢，是賺錢的好事，你不是知道我和亨利做空高盛了嗎，他找我是想談以后繼續(xù)合作?！?p>　　“那……”

　　“所以接下來我會忙著賺錢，可能要請假幾天?！崩钪着牧伺凝堨骱蟊常骸摆s緊上車吧，司機等不及了?！?p>　　龍祺抿著嘴唇欲言又止坐上出租車，剛想說點什么李知易上半身探進車里伸手將她的鴨舌帽摘下扣到自己腦袋上：“借我戴戴，風大，發(fā)型不能亂。”

　　說完笑嘻嘻關(guān)上車門，早已不耐煩的司機啟動車子一腳地板油匯入車流。

　　李知易看著頗有幾分趙子龍七進七出長坂坡氣勢的出租車，沖著車屁股跳腳大罵入你娘開慢點，車內(nèi)龍祺回過頭看著街邊那個身形滑稽的人影，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容，輕道一聲：“晚安”。

　　…………

　　十多分鐘后，瑞吉酒店樓頂有直升飛機降落，李知易登臨天空，俯瞰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