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調(diào)查身世

　　升平大長公主冷笑一聲，為父不慈，豈堪人父？”

　　如果楊韶元還未確定身份，只是單純的一個大臣家的小姐，升平大長公主最多是嘲笑男人的劣根性。

　　可是，當(dāng)楊韶元變成與她一樣的家族成員時，那么楊遷在她眼中，相當(dāng)于是目無皇族的亂臣賊子。

　　撫養(yǎng)公主，冷待公主，罪名不小。

　　升平大長公主隨即問楊韶元，“你閨名諱韶元？”

　　“回殿下，正是，臣女還有小名康寧?！?p>　　楊韶元面色平靜。

　　她也不知道大長公主突然間怎會對她的事情這么感興趣了，不過她如實回答就行。

　　升平大長公主喃喃自語，“康寧，便是她用過的化名啊?？磥恚瑧?yīng)該就是了。”

　　楊韶元疑惑不解，正欲再說什么，只見升平大長公主主動拿下她腰間的玉佩，一字一句地解釋，“它是昭德皇后的遺物，當(dāng)年，陛下贈送于她作為生辰賀禮。這塊玉佩，你如何擁有的？”

　　昭德皇后到底失蹤了七個月，要真的懷胎十月，時間上有點對不上，屆時混淆皇室血脈的罪名，誰也承擔(dān)不起。

　　楊韶元心里一跳，藺姨娘為什么送給她一塊昭德皇后的玉佩？再三叮囑她佩戴上，究竟是圖什么？

　　在灼灼目光下，楊韶元努力冷靜地回答，“此乃姨娘贈我之物?！?p>　　“你姨娘？她叫什么名字？”

　　升平大長公主收著玉佩，并未歸還。

　　昭德皇后的東西出現(xiàn)在一個侯府姨娘身上，十之八九，她便是當(dāng)初離開的女官文馨。

　　只不過，皇室血脈，為什么文馨要抱到侯府撫養(yǎng)？

　　這里面的迷霧繞得人暈頭轉(zhuǎn)向，升平大長公主總覺得另有乾坤。

　　楊韶元遺憾地?fù)u搖頭，“姨娘姓名我未曾知曉，父親道我姨娘是一普通民女，當(dāng)年救了他，有了我這個孩子，然后才得以進(jìn)府?！?p>　　“呵！”

　　升平大長公主似笑非笑，楊遷果然是知情者，趁楊韶元昏迷不醒的時候，她讓人查了一遍楊韶元從小到大的事情，發(fā)現(xiàn)她的生母藺姨娘很是不對勁。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似對昭德皇后感情頗深。

　　這樣的人，咋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楊韶元搞不懂大長公主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語氣不確定地詢問她，“大長公主，臣女此番行為，皆因我個人沖動，絕無他人使喚?！?p>　　說實話，她一看見刺客時，內(nèi)心緊張，最后的擋刀更是她下意識的行為。

　　說來也怪，她對隆泰帝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升平大長公主確定了一些揣測后，面上待楊韶元更和善了，她笑了笑，“小姑娘，你的福氣在后頭?！?p>　　滄海遺珠，一朝尋回，尊貴非凡。

　　楊韶元以為大長公主說的是救駕有功的封賞，面色淡然，“臣女僥幸救了陛下一命，別人也能做到的，臣女談不上大功勞?！?p>　　禁衛(wèi)軍與御林軍在現(xiàn)場，沒有她，也有別人護(hù)駕。

　　升平大長公主哈哈大笑，“好孩子，好好養(yǎng)傷，這里有本公主看著，沒有人敢對你不好?！?p>　　納蘭皇后與納蘭貴妃她們想對付楊韶元，也得掂量掂量升平大長公主的分量。

　　升平大長公主為國祈福，卻不是任人宰割的軟綿性子。

　　楊韶元抿唇一笑，未曾開口。

　　……

　　偏殿

　　號稱養(yǎng)病的蕭越出現(xiàn)在此地，座上的人不出意外果然是隆泰帝。

　　他凝視著蕭越因生病而稍顯憔悴蒼白的臉龐，心一軟，語氣帶著幾分關(guān)切，“越之，妥善養(yǎng)好身子，切勿勞心。”

　　蕭越的病不是很嚴(yán)重，點多是舊疾復(fù)發(fā)，早年蕭越輾轉(zhuǎn)各個王國征伐不休，外人歌頌他的英姿的同時，無人得知蕭越的身上落了很難治愈的傷痛。

　　隆泰帝用蕭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此時，到底是真情占了上風(fēng)。

　　蕭越恭敬作揖，“微臣無恙，有勞陛下關(guān)心。”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他這毛病是老毛病復(fù)發(fā)，養(yǎng)一養(yǎng)就好了。

　　見蕭越不以為意，隆泰帝難得加重語氣提醒他，“小傷累積，日后是重病，你想再上戰(zhàn)場，也是無能為力了。”

　　作為武銘城的養(yǎng)子，蕭越從小刻骨學(xué)習(xí)。別人人玩耍的時候，他則是手捧兵書默默研讀。

　　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完全是靠自己一手努力打拼出來的，當(dāng)然，離不開武銘城養(yǎng)子頭銜給予他的機會。

　　拋開種種，隆泰帝是很欣賞蕭越這樣的后進(jìn)晚輩。

　　蕭越面色未變，“陛下吩咐，微臣在所不惜，哪一天，微臣不再是陛下所需的人，微臣自會離開?！?p>　　本來他與隆泰帝之間的關(guān)系屬于合作居多，大興待不下去，他也有立身保命的本錢。

　　“你！”隆泰帝搖搖頭，“倔脾氣，不說了。元元的身世，你可知情？”

　　在此之前，蕭越可是見過楊韶元好幾次的，偏偏蕭越對隆泰帝愣是只言片語沒有透露半句。

　　苦于不知如何跟新認(rèn)的閨女相處的隆泰帝，這時候妥妥地遷怒上蕭越了。

　　他咋不早點說呢？他也可以提前有個心理準(zhǔn)備。

　　蕭越坦然，“皇后仙逝十四年，留下的孩子不交給陛下?lián)狃B(yǎng)，反而是讓他人代為照顧，為什么皇后要如此選擇？”

　　此話一出，隆泰帝語噎，無言以對。

　　明明隆泰帝才是昭德皇后的丈夫，楊韶元更是他的骨肉，于情于理，昭德皇后都不應(yīng)該把孩子放在大臣家里委托人照顧的。

　　除非，她心存顧慮，不愿女兒為人所害，刻意保全她。

　　換句話說，昭德皇后不信任隆泰帝會一心一意庇護(hù)好楊韶元。

　　如今看來，昭德皇后未必是杞人憂天，納蘭皇后咄咄逼人，納蘭貴妃淺薄跋扈，后宮里，又有誰真心待楊韶元好的？

　　壽安公主的病弱，都未曾是意外。人心險惡，后院深深。沒有母親保護(hù)的楊韶元，縱然從小生活在宮中，誰能保證她幸?？鞓芬惠呑?？

　　隆泰帝聯(lián)想到十四年以來發(fā)生的諸多事，長嘆一聲，面帶愧色，“是我負(fù)了阿芫?！?p>　　昭德皇后心有怨恨，這一點蕭越比隆泰帝看得更清楚。隆泰帝是只緣身在此山中，不愿想明白昭德皇后的心境。

　　可蕭越會，昭德皇后于他無義，卻有情。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子，便連大臣家的孩子，也十分照顧。

　　蕭越少年老成，和周圍的同齡伙伴格格不入，唯獨昭德皇后待他全無小心思。

　　自從年幼失孤，顛沛流離，他見慣了人情冷暖，生死輪回，世態(tài)炎涼。

　　昭德皇后，也是對他除了武銘城外最好的人了。這份情，他會報的。

　　蕭越卻不依不饒，“你不是辜負(fù)了皇后，而是背叛了皇后。當(dāng)年，皇后壓根就不愿你納了良娣進(jìn)東宮，你一意孤行，皇后說話不中聽了點，你就冷落了皇后，覺得她不賢良，不合適當(dāng)太子妃?；屎笫俏亩ü恼粕厦髦椋螄L受過這種委屈？她明知道皇室中人最不可能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卻義無反顧地一頭陷了進(jìn)去，所作所為，不還是為了你的千秋霸業(yè)嗎？你從頭到尾，都對不起皇后，皇后的心，你從來不懂她。”

　　一長串話說完，蕭越如釋重負(fù)。

　　君臣有別，這些話他憋在心里好多年了，只不過，隨著楊韶元的身世水落石出，隆泰帝態(tài)度隨之改變，有些話，他得提前說出來。

　　昭德皇后從未對不起過隆泰帝，是隆泰帝背叛了昭德皇后，說好的白頭不相離，到頭來見異思遷，納了太多女人進(jìn)入東宮，最后導(dǎo)致昭德皇后母子命喪黃泉。

　　捫心自問，昭德皇后要是還在的話，會得到他這么深切的懷念與欣賞嗎？

　　年老色衰，紅顏枯骨，大概昭德皇后死在她最好的年紀(jì)，算得上是一個體面的結(jié)局了。

　　隆泰帝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最后什么都沒有說，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他確實喜歡阿芫，當(dāng)年也對文定公說過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可是，納蘭家這個新起之秀在朝廷上聲勢浩大，他不能不想辦法拉攏。

　　反正，阿芫從始至終，才是他的愛妻，太子妃，皇后。

　　原本他認(rèn)為阿芫會體諒他的，然而，阿芫第一次對他發(fā)了脾氣，認(rèn)為他背叛了她，不肯接受。他溫言軟語勸了幾句，阿芫聽不進(jìn)去，甚至怒火高漲，打算到父皇面前說說道理。

　　他被激起脾氣，對她說了幾句狠話。

　　此后幾天，他一直沒踏入過阿芫的院子里，覺得是他平日太過寵愛阿芫了，這才讓她失去了為人妻子的本分。

　　后面的事情……

　　隆泰帝苦笑，“阿芫……從一開始，我就不應(yīng)該娶了你，連累你含恨而終。兒子我也沒有護(hù)住，你便連女兒也不打算和我說了，想要她遠(yuǎn)離皇家，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好這一生。我錯了。我要是不娶進(jìn)來這么多女人，就不會有今日了?！?p>　　一個高高在上的天子，親口道歉說自己錯了，那是很難得的。

　　蕭越不為所動，昭德皇后死了，他才說對不起，太晚了。

　　“楊小姐的母親藺姨娘就是皇后當(dāng)年身邊的女官文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