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密的樹葉擋住了陽光,沈梧桐躺在樹枝交叉處,樂得清閑。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在達到頂峰后突然消失,隨后又響起了竊竊私語,像是無數(shù)人在你身后盯著你看,小聲地說著你的壞話。
沈梧桐東張西望,沒有看到猛地抬頭露出的陰險笑容,頓時安心不少。按照傳來的聲音變化推測,狂風(fēng)武館應(yīng)該是輸了,還輸?shù)帽容^慘,以至于同仇敵愾的安慰聲都沒有出現(xiàn)。
他不在乎這些事情,如果不是離開時必須經(jīng)過大堂和前院,會遇到交戰(zhàn)的人,他早就偷摸地離開了。經(jīng)過這樣的幺蛾子,他也不確定食堂中午還做不做午飯。畢竟,沈梧桐能夠不吃午飯,但冬大雪必須吃午飯。
時間在靜悄悄中流逝,沒有人專門來尋找冬大雪,這讓他舒心不少。到點后,食堂的飯香飄了出來,這更加讓他愉悅了。至于武館戰(zhàn)敗的頹廢和傷心,關(guān)他什么事,他也處于受氣憤怒的狀態(tài),還沒有緩過來呢。
午飯時,食堂人沒有往常多,除了幾個跟他一樣拮據(jù)的人,其他都是武館的工作人員。在幾道略微詫異的目光中,沈梧桐領(lǐng)過一份免費的午飯,躲在角落,自顧自地吃起來。
吃完后準備離開時,有一個女子攔住了他,面色微紅,有些局促和羞澀,小聲問道:“上午你一直在食堂后面嗎?”
沈梧桐疑惑地看著她:“我上過茅房才去的食堂后面,怎么了?”
女子頓時松了一口氣,說道:“沒事,我隨便問問?!闭f完,她快速離開了。
成功用精湛的演技安撫女子羞澀恐懼交夾的心靈,沈梧桐內(nèi)心略微有了一絲成就感,至于什么趁機要挾占便宜,他不是這樣的人。
“跟小鈴一樣,真平?!?p> 帶著這種想法,沈梧桐七拐八拐,來到一間賭場,打算小賺一筆,然后去繳納居住稅和元氣費。
狠心兌換了5個籌碼,身份牌上面的數(shù)字變成了2。籌碼到手后,他沒有著急下注。賭場里面魚龍混雜,除了賭徒、莊家,還有小偷和盯梢人,他不打算招惹麻煩。
按照賀城的制度,四十平米的房屋每月需要繳納的居住稅為40錢,加上兩個月的元氣費,一共需要140錢左右。
沈梧桐避開居心不良的人,東壓一點,西壓一點,低調(diào)行事,沒多久就湊夠140錢,隨后就離開了。
繳費之后,時間還很早,下午剛剛開始。沈梧桐略微思考,決定繼續(xù)回武館。
走到武館密集的街上,沈梧桐能聽到四周傳過來的“啊”“喝”聲,但走到狂風(fēng)武館附近時,聲音小了不少。
狂風(fēng)武館內(nèi)一片沉寂,顯得格格不入。
沈梧桐腳步放輕,穿過無人的前院,準備進入大堂時,迎面跑來一個女子,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正是之前與沈梧桐有過兩面之緣的那位。
女子有些驚訝,捂著臉想躲開,剛跑開一步,又回來,怯生生地問道:“大雪師兄,你能借我100錢嗎?”
沈梧桐一臉苦笑,不忍直視她眼中的渴望,掏出身份牌,把中央的2給她看。
女子有些激動地伸手搶過身份牌,仔細看中間的數(shù)字,臉上的希冀變成絕望,但很快,她帶著渴望,看著沈梧桐,說道:
“大雪師兄,聽說你曾經(jīng)上過斗場的生死擂臺。你要不現(xiàn)在就去斗場,贏一場能夠獲得幾百錢,只要贏一場,錢就夠了,等我有錢后,我一定還給你。”
“那是生死擂臺。”沈梧桐對于當對方的救命稻草毫無興趣,伸手去拿身份牌。
女子后退幾步,把身份牌藏在身后,渴望中帶著威脅,說:“只要你愿意跟我去斗場,我就把身份牌還給你,不然,沒有身份牌,你晚上也活不下來?!?p> 沈梧桐雙手放在胸前,正色道:“第一,我可以去邊緣區(qū);第二,現(xiàn)在時間還早,我可以去身份牌管理分中心重新補辦一份身份牌?!?p> “晚上的邊緣區(qū)很危險的,而且,補辦身份牌需要一百錢,你現(xiàn)在只有兩錢?!?p> “我可以用房子抵押,只要十天內(nèi)雙倍償還費用,我就可以補辦一份身份牌?!?p> 女子臉色越來越陰沉,她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看似柔弱實則黑化地說:“大雪師兄真的不愿意幫忙嗎?聽說毀壞身份牌是重罪哦,這里沒有人給你當證人。”
沈梧桐皺眉,暗處的人還不愿意出來嗎?他裝出思考的樣子,實則拖延時間。片刻后,他說道:“故意毀壞別人的身份牌是死罪,我可以跟你對簿公堂,調(diào)查需要一段時間,但你托不起?!?p> 女子把沈梧桐的身份牌拿到身前,手捏得咯吱響,“呵呵”地笑。
突然,幾塊石頭打到女子的手上,女子痛得叫了出來,手不自覺地松開。
沈梧桐趕緊上前接住落下的身份牌,看向走過來的蒙面女子,恭敬地說:“師娘?!?p> 按照狂風(fēng)武館的規(guī)定,弟子突破到貫通境后就可以稱呼館主為師傅,蒙面女子是館主的妻子,所以沈梧桐稱呼其為師娘。
在沈梧桐拿出身份牌之后,該女子就出現(xiàn)在大堂,但沒有聲張,而是偷偷地隱藏起來。
“你們都過來?!泵擅媾诱f道,她的聲音有些清冷,眼神卻很平靜。
沈梧桐隨著蒙面女子來到“靜心室”,里面還有一個人,正是上午演出的男主角。
沈梧桐盤腿坐在角落,面無表情,顯得很認真,但內(nèi)心卻有些無聊。
事情很簡單,無非就是雙方說好價錢,談成了一筆交易,但完事之后,男方覺得不值,想著反正爽過了,無賴一下,說不定能白嫖。為了增強這種可能性,他還把錢用掉了。
女方覺得很委屈,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但現(xiàn)在男方單方面地撕毀了承諾,爽完之后就不給錢了。她現(xiàn)在陷入了絕境,如果今天她不能還上欠賭場的錢,她的房屋就會被強制性地收走。
一旦房屋被收走,她的身份牌就會降級,變成灰色,那樣的話,她晚上就不能留在中心區(qū),只能去邊緣區(qū)。
中心區(qū)除了客棧和青樓外,其他地方都需要綠色及以上顏色的身份牌才能停留,她根本就不敢去邊緣區(qū),而居住在客棧需要支付高額的費用。
如果她的房屋被收走,那么她只能去青樓了。而一旦淪落到青樓后,她這輩子就只能在青樓老死,再也無法翻身。
而蒙面師娘的想法是想讓兩人結(jié)婚,只要及時去領(lǐng)證,那么女子就能住進男子的家中,不再受到身份牌的限制。
對于結(jié)婚的事情,女子是愿意的,但男子不同意。他覺得女子長得一般,胸懷也不夠?qū)拸V,可能上午的負距離交流給他帶來的感覺并不好。種種原因下來,他堅決不同意結(jié)婚的事情。
男的是渣男,女的是賭鬼,各自的私人生活都比較隨意,彼此半斤八兩,都不咋樣。畢竟,能夠光天化日之下在樹后面當著某人的面進行深入交流,某人很難對他們有好印象。
蒙面師娘也很頭疼,武館是學(xué)習(xí)武道的地方,不是處理各種私事的地方,更不是好善樂施的地方。她對女弟子有一些印象,喜歡去賭場,光憑這一點,她就不想借錢給對方;她對男弟子的印象更加不好,不禁經(jīng)常流連煙柳之地,還在武館里亂來。
于是,她拿出了師娘的威嚴,非要兩人結(jié)婚。男子一下子就爆發(fā)了,在雙方不友好的短暫交流后,男子不屑地說:
“狂風(fēng)武館不過是一個百年小武館,沒有消失就是奇跡,對于功法還藏著掖著,根本就沒有打算將狂風(fēng)刀法傳授給弟子的想法?,F(xiàn)在不僅想管我的婚事,還威脅我,你算什么東西?”
爆發(fā)過后,男子就跑著離開了。不過,沈梧桐估計男子到了街道就會老老實實地降低速度,他再生氣也不敢對抗賀城的秩序。
盡管蒙面師娘有面紗擋住臉色,但看她波濤洶涌的樣子,不難猜出她心情非常差。她眼露厭惡,看著低頭不語的女子,出聲趕人。
沈梧桐沒有停留,盡管蒙面師娘的胸懷很誘人,是小鈴一輩子都達不到的程度,但喜歡她的人是冬大雪,又不是沈梧桐。
本來打算悠閑地度過下午,結(jié)果惹了一身騷,現(xiàn)在機會到來,他快速溜走了。
為了避免身份泄露,他把意都藏進了神宮,防止意對冬大雪的靈魂產(chǎn)生影響,盡量保持冬大雪靈魂的純凈。就連操控自身的因果線條,他都是小心翼翼地將意沿著因果線條引出來,唯恐對靈魂和身體產(chǎn)生影響,以至于被其他人看出來。除此之外,他其他條件都變得與冬大雪無異。
盡管無法使用因果之意做出正確的選擇,但他沒有焦慮,神宮內(nèi)意的示警本能還在,如果遇到真正地危機,他也不會無能為力。
沈梧桐沒有覺得他的到來加劇了武館內(nèi)部的斗爭,他不是扇動翅膀就能引起龍卷風(fēng)的蝴蝶,如今遇到這種情況,只能說這是賀城的日常。
狂風(fēng)武館只是一個小武館,來這里學(xué)習(xí)武道的人沒有顯赫的家世,大多是像冬大雪那樣機緣巧合得到一大筆錢的人,他們沒有條件進入大型和中型的武館,甚至連小型武館都必須鄭重思考。
盡管武道很艱難,但仍然有無數(shù)人擠破腦袋都想鉆進來;鉆進來后,苦心經(jīng)營,打壓對手,保住自己的地位,這已經(jīng)是極難得的人,更多的人在各種各樣的誘惑中迷失了自我,只剩下一個武者的身份。
可即使是這樣,苦心經(jīng)營的人在武道上也毫無希望。
但賀城的等級制度,就是建立在武者對于普通人的絕對統(tǒng)治上,武者身份的誘惑,對于普通人來說,是絕對無法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