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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之國

【第27章】霞散綺,月沉鉤

詞之國 樂從心來 2594 2021-10-25 21:44:05

  夏竦雖然只有很少的幾首詞傳世,但弄玉知道,他跟宋詞的關(guān)系還真不一般。

  因為,與夏竦青梅竹馬的賈玉蘭此時在教坊任職。

  夏竦與賈玉蘭,兩人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一對,彼時是郎有情妾有意。雙方也還見過對方家長,訂立過“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諾言。兩人含情脈脈,對月起誓:“在天愿為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奈何造化弄人!夏家突遭逢巨變,夏竦父親在與契丹的戰(zhàn)斗中為國盡忠,以身殉國。宋真宗感念夏竦父親的忠心,見夏家只剩孤兒寡母,尋思著給夏家尋點實在憑仗。在沒搞清楚情況下就亂點了鴛鴦譜,給夏竦賜了一門婚事,給夏竦封了官。

  夏竦最終沒有足夠的勇氣為心上人賈玉蘭拼上一拼、違抗圣旨,或許是年輕不夠勇敢,又或許是父親的忽然殉國讓夏竦慌了神??傊瑹o奈之下,夏竦接受了這樁婚事。

  一道賜婚圣旨,如同一頓棒子,打散了夏竦與賈玉蘭這對有情鴛鴦。夏竦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況下娶了夫人楊氏。

  大婚之夜,蒙著夏夫人的紅蓋頭,像一道鴻溝,雙方都無法逾越。

  紅蓋頭的那邊,夏竦想起心愛的賈玉蘭悲從中來,傷心難過之下,顧不得掀新娘紅蓋頭。

  紅蓋頭的這邊,新娘最初對婚姻的滿滿憧憬越來越?jīng)觥?p>  能得到官家補償夏家的賜婚,楊氏門閥并不低。楊氏是大家閨秀,端莊知禮,她也曾幻想過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美好婚姻生活。

  但洞房花燭夜新婚夫君的舉動,卻戳破了楊氏所有的幻想,在影影綽綽中、她透過紅蓋頭看見夫君從進(jìn)屋后就不曾給過她一個眼光,而是獨自思量。

  自此夏夫人明白,兩人婚姻不會幸福。

  “我本高門嫡女,有才有貌,也是被一紙圣旨牽制,夏竦,你怎可以此冷待于我?”她不甘心,漸漸有恨。

  迎娶楊氏半個月之后后,夏竦冷靜下來,也曾暗自勸慰自己:“妻子賢良端方,有娶妻如此,夫復(fù)何憾?”

  但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沒多久,夏竦何止冷待于夏夫人,他還頻頻流連花叢。與此同時,他對賈玉蘭一直念念不忘,而賈玉蘭也是真心喜歡夏竦,竟然決定終身不嫁。無可奈何加上情難自抑,他們經(jīng)常偷偷摸摸見面。

  也不知從何時起,夏夫人開啟了悍婦模式,往日的溫柔端莊,變成了蠻不講理。

  但是,夏夫人越是彪悍,越把夏竦推向賈玉蘭。

  景德四年(1007年),夏竦在通判臺州任上沒過多少時間,就被召回京師,任秘書丞,后來又任集賢院直學(xué)士、國史院編修、三司都磨勘司判司官、中書省右正言。

  初秋的一個夜晚,宋真宗在后宮大擺宴席,與宮女們飲酒戲樂。酒酣興暢之際,宋真宗忽然命令太監(jiān)馬上宣召夏竦為此次宴樂填寫一首新詞。

  皇帝的意思,一方面固然是要為宴樂增添一份雅興,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要試試夏竦的文學(xué)才華。

  夏竦奉旨后,問清了皇帝游樂的地點等情況,略加思索,便寫下了應(yīng)制詞《喜遷鶯·霞散綺》:“霞散綺,月沉鉤,簾卷未央樓。夜涼河漢截天流,宮闕鎖清秋。

  瑤階曙,金盤露,鳳髓香和煙霧。三千珠翠擁宸游,水殿按涼州。”

  該詞主要描寫了后宮宴樂的環(huán)境、景色、氣氛,將后宮比擬為仙界,化用前人詩句,運用典故,贏得了宋真宗賞悅。

  誰也不知道,這詞其實也暗含著夏竦對賈玉蘭的歉疚。下片富麗豪華的場面,與上片的凄清寂寥形成對照,不正像夏竦的大婚熱熱鬧鬧,那邊的賈玉蘭卻孤孤單單。

  后來,夏竦因皇帝賞識,自己也為政有為,成為了朝廷中舉足輕重的“夏樞相”。賈玉蘭則進(jìn)了宮,成為了教坊的教習(xí)。

  開禧元年(1017年),開封府接到了一個狀子,狀子上要告的人是時任玉清昭應(yīng)判官、禮部郎中知制誥的夏竦,遞上狀子的竟然是夏竦的夫人楊氏。

  狀書里面詳細(xì)列舉了夏竦這幾年的貪瀆之事,一些涉及宮廷密事的內(nèi)容更是讓開封府尹樂黃目看得有些膽怯:“這種涉及大臣家務(wù)事的案子,該怎么管呢?”

  樂黃目,字公禮,撫州宜黃人。曾任掌管全國財賦的統(tǒng)計和支調(diào)的“度支使”、鹽鐵判官、京西轉(zhuǎn)運使。大中祥符年間,樂黃目出使契丹歸來,改任工部員外郎、廣南西路轉(zhuǎn)運使。不久又擔(dān)任起居郎,改任陜西轉(zhuǎn)運使,被皇帝賞賜紫衣和金魚帶。在擔(dān)任兵部員外郎、知制誥、會靈觀判官時,樂黃目因撰寫文案遲緩,朝庭評議認(rèn)為他不稱職。大中祥符九年八月(1016),真宗讓盛度掌管京都地區(qū)事務(wù),盛度推辭不接受。真宗就調(diào)樂黃目擔(dān)任右諫議大夫,暫代掌管開封府,盛度擔(dān)任會靈觀判官,兩個人互換了職務(wù)。

  楊氏實名舉報自己丈夫貪腐,也算是開啟了宋代“夫人反腐”的典范。

  正當(dāng)樂黃目發(fā)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之時,另一樁民事糾紛也撕扯到了開封府內(nèi),緣由是兩個女人互相詈罵以至于大打出手。

  巧的是,這兩人也和剛才那位夏竦有關(guān),一個是夏竦的親娘,一個是夏竦的岳母,兩家老人因為兒女常年感情不對付,因此雙方關(guān)系也漸漸勢同水火,這次更是不顧顏面鬧到了官府之內(nèi)。

  手里拿著妻告夫的狀子,看著眼前夏竦親娘和岳母之間的鬧劇,樂黃目不禁搖頭苦笑:“夏竦啊,你這把真是玩大了!”

  按說,夏竦作為朝廷官員,平日里也是要臉面的人,那么為何家庭會鬧到如此地步呢?

  看著女兒受委屈,夏夫人的母親也多次找親家母談,希望挽回這段感情。但夏家畢竟今非昔比,夏竦的母親談話中也開始趾高氣揚,男人嘛,誰還沒個三妻四妾的?夏竦母親輕飄飄一句話,就讓楊氏母親噎得差點兒背過氣去。

  兩口子生疏、怨憤,雙方父母反目成仇,這使得夏竦的這段婚姻也在爭吵聲中,走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愛得越深,也就傷得越深,傷得越深,也就恨得越深。

  于是,夏夫人“大義滅親”的狀子,送到了開封府。

  因為此案牽涉朝廷高層官員,樂黃目不敢怠慢,案子很快便被上報到了朝廷之上,夏竦的那些丑事也被立刻抖露了出來。在朝堂之上道貌岸然的大臣,頓時如同被扒了個精光,調(diào)查、處分自然也是難免的了,畢竟自己夫人親自實名舉報,而且樁樁件件都是實錘,夏竦就算想抵賴也是很無力的。

  在御史臺的參與之下,事情很快便被查得一清二楚,夏竦貪瀆之事雖不嚴(yán)重,但畢竟鬧得滿城皆知,即便皇帝再怎么看好這位年輕的大臣,也沒法對其徇私、偏袒。

  “夏竦束身不謹(jǐn),閨門失和,有玷朝廷,為示懲戒,免去夏竦玉清昭應(yīng)判官、禮戶部員外郎職務(wù),責(zé)授職方員外郎、權(quán)知黃州!”不久,一道旨意傳下。

  與此同時,宋真宗還下詔,判夏竦與楊氏離婚。他們的婚姻走到了這般田地,再捆綁在一起,也確實沒什么意思了。

  愛到盡頭,覆水難收。當(dāng)夏竦黯然離開京城的那天,天正下著輕蒙小雨,夏府門外的巷子旁,一柄油傘之下,楊氏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冒雨離開的夏竦。夏竦被貶斥了,但她內(nèi)心卻沒有感到絲毫的快感。

  當(dāng)年的愛人,如今成為了冤家,到底該怨誰呢?她不知道,轉(zhuǎn)身離去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想到了李商隱曾經(jīng)的那首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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