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婚羞
第二章：大婚羞
“爹爹知道，都是爹爹害了你。若不是當(dāng)初大皇子與三皇子之爭，爹爹依著禮教根本附議了大皇子應(yīng)為太子，三皇子也不會記恨爹爹至今。”
“哪怕爹爹從始至終只是中立，且在清貴而無權(quán)勢的禮部，可終究還是在三皇子心里落了不對。才引來了你的婚事?！?p> “我知道，皇上他是借此事羞辱我，無論我答不答應(yīng)，都是個死胡同。主子要殺雞儆猴，雞和猴能做什么呢，等著被殺罷了?！?p> “兔死狐悲的不少?！?p> “猴子看得也精彩?！?p> “拍手稱快的也有?！?p> “不答應(yīng)，以死相爭，只換來皇上一句：抗旨不尊是為不忠，既然如此有骨氣，便全了你一個父親清貴滿門的心愿，全家殉節(jié)吧?！?p> “答應(yīng)，伏小做低，也只換來天下人的嘲笑。最重禮教的禮部尚書，竟然為了權(quán)力地位，將親生女兒嫁與一個閹人，到底是多狠的心啊?！?p> “小柒，爹爹不怕死，可是爹爹不愿你與你幾個哥哥姐姐無端受下這牽連。爹爹只希望你好好長大，一生平安喜樂，才有臉去見你娘親?！?p> “這個新皇，是個心狠手辣不守規(guī)矩的，說得出便做得到。”
“爹爹也不敢拿你們的性命去賭他的一念之間?！?p> “大皇子去的蹊蹺，內(nèi)亂剛平的南安國，也不知何時成了他的盟友。”
“千機衛(wèi)和禁衛(wèi)軍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落在他手里，西北三十萬鐵騎更是掌控在他舅舅手里，可見，他的心思深沉不可揣摩?！?p> 石和說了許多話，石柒卻只聽到一句：“南安國的內(nèi)亂已經(jīng)平了嗎?！?p> 石和不知自家小女兒怎會突然問了這一句。
跟她的人生風(fēng)馬牛不相及，猝不及防地斷了悲傷無奈，有些怔怔。
阿莓說小柒有可能已經(jīng)不是小柒了。
他猶豫了一下，盯著石柒，神色復(fù)雜道：“昨晚在殿上，看皇上的心情很好?！?p> “似乎就是南安駙馬竺拾借與公主大婚竊取了石氏王朝，殿殺了所有石氏皇族主脈，用了半年時間，平息了此次國變，掌握朝綱，登基為帝了?！?p> “帝儀之禮結(jié)束后，為表誠心結(jié)盟，愿意割回北寧國的蜀地七州。”
“鄰國內(nèi)亂，新皇趁亂坐收漁翁之利，即將擴張版圖，雖不能馬上吞下，但也不遠了，心情自然是好的。”
石柒從沒懷疑過，所以至死不知這許多事情，如今親耳聽到確切的國破家亡。
一顆心是如煙炮轟燃炸裂，怒氣攻心，恨越生死。
血氣上涌，一口不濟猛地噴涌而出，吐了滿床都是。
石和的臉上和身上都沾了不少。
自己都還沒緩過來的石和，呆了一下，只能急急忙忙叫人。
趕緊把在府里候著的白大夫叫了來。
石柒再醒過來，似乎已過去了十來天，大婚在即。
這十來天里，她一個人，就在那滿天血色的黑暗里，站著，看著便宜得來的父皇母后慘死在她面前，兩眼哀哀地看著她，半分責(zé)怪也無。
似乎只是在擔(dān)憂，他們?nèi)チ耍褪撛趺崔k。
既然活過來了，想來，依舊是老天的意思。
難道是要她用那朱紅鮮血洗了這滿天的烏黑血色嗎。
只是要如何做，她卻不知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雖然前世今生，她仿佛活了三輩子，可是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二十來年。
一輩子都在讀書的孤兒，突然被天上掉下來的恩愛夫妻疼愛，被弟弟依賴。
那感覺是很美好的。
像夢一般。
短暫。
不真實。
以至于她竟然退化得比讀書那會兒更天真愚蠢了。
竟然以為，美好的愛情，自動找上了她。
俊美又優(yōu)秀的人喜歡她也是可能的吧。
結(jié)果慘烈。
又活了過來，除了報仇，她還有其他可做的嗎。
若是不給自己找一個目標(biāo)，她不知道人生還要做什么，活著為了什么呢。
若是想要報仇，她現(xiàn)在的處境，容易嗎。
禮部尚書石和，兩個姐姐，四個哥哥。
已經(jīng)被皇上厭棄了。
而她也要被他們放棄了。
他們能有什么用呢。
時遷則是手握大權(quán)的閹人，笑里藏刀的北寧帝心腹，石柒未來的枕邊人。
……
這具身體畢竟傷了頭，石柒稍微多想些東西，便又暈暈沉沉的了。
……
不過，這些日子，夠她下定決心了。
石家人沒有再提退婚的事。
大約是整個府上都在一門心思忙嫁娶之禮，畢竟是突然而來的圣旨，又要在半月之內(nèi)完婚，所以似乎所有人都忙得不行，除了她剛醒來那兩三天來看了看看她后，后面就一直沒有人來看她，只是對她的照顧倒還是體貼的。
不過石柒也不會有時間想這些就是了。
新皇大約真的是故意的。
石柒的大婚，不止是禮部尚書府的十里紅妝，更有滿城同樂的熱鬧。
連新皇自己都領(lǐng)著皇后，出席了這時遷的大婚，不管是不是為了殺雞儆猴，這般做法，可見他對時遷的看重。別的官員再瞧不起時遷，也要高高興興地說幾句吉祥話，就連石和一家人也得和和樂樂地接受眾人的逢迎。
石柒無知無覺地被時遷牽著，隔著頭上的紅綢，低著頭。
只看得見大紅花一旁的一雙手。
嫩白而修長，骨節(jié)纖細，只比自己略大一些。
竟是漂亮極了，然而手心粗糙，像是砂紙一樣覆蓋著她的小手。
石柒第二世雖然沒成功結(jié)婚，這一世卻是順順利利變成了婚，自覺有些好笑。
只是，如今的石柒，早已不在意了。
支撐她活下去的，除了仇恨，再無其他。
結(jié)婚與否，夫君是誰，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拜完天地君是夫君交拜，新皇不知是不是真心地說了幾句吉祥話，什么百年好合的。
接著，石柒便被采雪和婚媒牽著，去了新房。
一路上鋪著紅毯，滿地紅光，大約就是紅色燈籠里散出來的光。
時遷宅子似乎并不算很大，石柒感覺沒走多久，便到了新房。
估摸著兩邊都有左右偏房。
院子也不大，中間還修了小小花壇，繞過花壇看得見院子四角種著紫竹。
進了新房，繞過楠木鏤空屏風(fēng)，石柒便坐到了新床上。
這新床也只是兩進的拔步床，樣式與她閨房里的一般，稍微寬敞些。
睡兩個人是不擠的，雖說她不在意，可是到底是寬敞點舒服。
才坐下來，便感覺這身子腰酸背痛，還餓得心慌腹痛。
按說這身子，比她前兩具身體都健康些，本不會有什么麻煩的。
可是，不知是不是太健康了，還是她還未適應(yīng)這新軀殼，每日里一餓就難受得不行，飯量也變得異于常人。
人家一頓一碗飯，她卻要吃八九碗，嘴里停不下來。
幸好石家人不來看她，不然打死也不會相信，她就是原來的石柒吧。
她不知道，她的日常，自然有人告訴石家人。
她還自我解釋，若是看到，應(yīng)該也能理解吧。
畢竟經(jīng)歷過生死，又要嫁給一個太監(jiān)，石和一家人可以只當(dāng)她受了大刺激。
若是不心疼，也不會讓白大夫日日來看上三回，確定了身體沒有異樣，才由著她隨意吃，估計是怕她吃壞了身體。
這不，石柒才剛坐下來，就覺得餓得抓心撓肺的。
算起來，前后兩世，她也算是活了二十多年的大人了。
如今的處境，竟還如此貪食，總覺得不符合自己的復(fù)仇大志。
哪個復(fù)仇公主是個貪吃鬼呢。
可是實在沒辦法，就是想吃啊，不吃受不了。
幸好，這時遷孤家寡人一個，雖說皇上大臣們沒有不來捧場的，但都很識相地沒準(zhǔn)備后院鬧洞房一出，也沒有什么姑嬸小姨之類的來打趣新娘子。
估計，除了石柒從家里帶來的陪嫁丫鬟和家奴，時遷這棟宅子也只有下人和太監(jiān)了。
石柒示意采雪支走了婚媒，說自己要如廁，待她一關(guān)門便自己掀了蓋頭。
桌上有海鹽奶糕，玫瑰花餅，紅豆香酥，花生桂圓，……雖不如肉食耐餓，但也不錯。
坐到桌邊，石柒也不管采雪，便吃了起來。
采雪見狀，知道自家小姐已是餓了一天了，能熬到現(xiàn)在肯定是難受急了。
自她當(dāng)日昏迷再醒來，便瘦了一大圈，大碗大碗的進補都沒什么用。
后來幾日雖吃得多，但卻半分肉沒長，只是沒在嚇人地繼續(xù)瘦下去。
如今她餓了一日，自然是要多吃點，想到這里，便到門口吩咐擷筆去廚房拿點肉食。
老爺心疼小姐，早已將小姐吃慣的幾個廚子送了過來，進了時府的廚房當(dāng)差。
此時的石柒，沒把新婚和新郎放心上，舉止自然隨意。
采雪們更是不拿這時遷當(dāng)姑爺，反正二小姐悄悄都給他們這些丫鬟說了，等將來大爺和三爺立了功，皇上氣也消了，自然會向皇上請旨，幫小姐和離跟這個太監(jiān)的，她們小姐不過是暫時換個宅子住一住罷了。
憑一個閹人，還能對小姐做什么嗎，只是名聲受損罷了。
他們只要好好伺候好小姐，老爺遲早把她們接回去，再給小姐找門好婚事。
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小姐，免得時間長了小姐失望。
等成了，再說，倒是給小姐一個驚喜。
這場婚禮的男主人公時遷，渾身酒氣，卻神色清醒地走進新房，很有些意外，他的新婚夫人石柒正吃著糖醋排骨。
兩手白小，手指細長，一手夾著一塊送往嘴里，另一手夾著一塊正在排隊，等著送進嘴里。
那如畫如仙的容顏，依舊讓他有些意外，這個小丫頭還是一樣地驕縱不守規(guī)矩。
看來，窺探來的消息，說自己的新婚夫人經(jīng)歷過生死之后，真的想通了，能吃能睡。
莫非還是真的。
不過真假都不重要。
一場戲罷了。
他渾不在意，嘴角掛著慣常的溫柔弧度，一開始便知皇上逞一時之快。
這一生他大仇已報，無太多所圖，不過是按部就班地活著罷了。
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光影斑駁的竹下拿著書，跟兄長學(xué)習(xí)如何做一個君子的孩子，只是一個閹人，一個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太監(jiān)。
一個全家死光，血脈斷絕，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小人。
既然如此，對于這些事情，他都是可有可無的。
采雪喚了一聲小姐，石柒才發(fā)現(xiàn)一身錦繡紅服的人站在了桌子旁，悄無聲息。
此時她已吃得六七分飽，抬起頭看自己這一世的枕邊人，不知是不是有了目標(biāo)，居然覺得心情挺好，看對方也挺順眼的。
時遷個子不算高，一米七五左右，在北寧國大約是算矮的。
原身石柒才十七歲，發(fā)育也不快，也有快一米七左右的個子。
原身母親不記得，但她父親是一米八幾的個子，四個哥哥也是過了一米八幾的。
兩個姐姐也有一米七的個子，想來原身母親不會矮，石柒再發(fā)育幾年說不定還要長。
在時遷之前，石柒還沒有見過活的太監(jiān)，南安國并沒有男侍要除男根這一傳統(tǒng)。
再往前，第一世雖在影視里見過，但終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