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教你做人
陽光明媚,時有清風(fēng)。
一群平民聚集在殘垣斷瓦間,神色緊張地望著廢墟里的通道入口。
“諸神在上,我敢保證,這個冒險者絕對出不來了!”一名臉上帶有刀疤的男人盯著幽深的洞口道:“他都進(jìn)去兩個多小時了,肯定早就完蛋了。
一個貴族打扮的肥胖男子朝著洞口緩緩走了兩步,他清清嗓子,刷完自己的存在感,又抹去稀疏眉毛間的汗水,胖乎乎的臉上浮過一抹擔(dān)憂:“耐心點(diǎn),我們得再多等一會兒?!?p> “干嗎要等?”刀疤男一臉不屑的指著洞口:“大家都看到了,怪物被那個不怕死的冒險者趕入了洞穴,而這個隱藏的洞穴很明顯是怪物的巢穴,任何人進(jìn)去都只有死路一條。男爵大人,你難道忘記了有多少人被殺死嗎?我們還傻站著等什么?只需一把火就可以解決掉的問題?!?p> “這是我們對他的約定,不是嗎?”胖男爵神色猶豫的低聲說。
“跟活人的約定才叫約定!”刀疤男的同伴,一個系著獸皮裙的魁梧男子嗤之以鼻:
“這么長時間沒出來,肯定是已經(jīng)死了,這就跟天上的太陽一樣確鑿的事實(shí)。從他愚蠢地闖入怪物巢穴那一刻起,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就已經(jīng)互換了,他肯定跟之前的冒險者沒什么兩樣。
況且,他連護(hù)甲都沒穿,只帶了一把劍,誰都知道,沒有堅固的鎧甲,根本不可能抵擋住怪物鋒利的爪子,他肯定已經(jīng)被撕成碎片了,你應(yīng)該祈禱怪物這時候剛好吃飽了,要不然早就跑出來了?!?p> “相信我,只要我們在洞里放一把火,你不光把怪物解決了,這筆酬金同樣也省下了,不是嗎?”
刀疤男對胖男爵不耐煩地催促道:“放把火你就可以回家了,至于他的馬和行李……浪費(fèi)了未免可惜,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沒錯?!彼耐橛淇斓母胶偷溃骸澳瞧ポp型馬毛色不錯,鞍上的行李也滿滿的,我們過去瞧瞧,相信我,肯定有意外發(fā)現(xiàn)?!?p> “你們要干什么?”胖男爵神色一變,伸手擋在馬匹與兩人身前,阻止道:“你們不能這樣做!”
“閉嘴吧,尊敬的男爵大人。少來插手我們耗子幫的事兒,除非你想在屁股上挨一腳?!钡栋棠袗汉莺莸赝{道。
就在這時,廢墟洞口傳來轟隆的石頭滾動聲,一下子吸引了大多數(shù)人的注意力。
只見幽深的洞口內(nèi)伸出兩只手,抓住洞壁參差不齊的邊緣,緊隨著兩手出現(xiàn)的是落滿灰塵的黑色頭發(fā),凌亂發(fā)絲間是一張沾著幾絲血跡的蒼白面孔。
殘垣斷瓦間的平民開始竊竊私語。
這名獵殺怪物的冒險者直起身子,拍去身上的灰塵,伸手擦掉臉上的血跡。
他臉部輪廓立體而深邃,棱角分明,有著刀削斧劈般的剛毅線條,一雙輕揚(yáng)的劍眉下,雙眼閃亮猶如黑曜石塊,透著沉穩(wěn)而冷靜的光芒。
接著他又從洞中拖出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具類人生物的尸體,上面覆滿塵埃和血污。
對方一言不發(fā),拖著獵物一條長著鋒利爪子的手臂,把它丟到胖男爵腳下。
男爵緊盯著怪物那土狼般的猙獰面孔、骯臟的暗黃色鬃毛,還有用人類耳朵、牙齒、頭皮和各種殘骸拼湊的護(hù)甲,嚇得他忍不住驚呼一聲,連忙退后。
冒險者沒有理會驚呼的男爵,轉(zhuǎn)身注視著刀疤男和他的同伴,目光深邃猶如寒潭,在溫暖的陽光下,卻讓人忍不住打起了冷顫。
“瞅啥瞅!小子,你腿受傷了。”刀疤男眼神一縮,躲開目光,又壯著膽子對他獰笑一聲,把右手悄悄地藏在外套里。
“的確,你的眼神還真好,可惜就是腦子不太好使?!泵半U者視若無睹,丟下一句話,不再理會對方。
“少他媽嘴硬!”刀疤男神色一惱,得寸進(jìn)尺地對其不依不饒,他抽出一柄長刀,遠(yuǎn)遠(yuǎn)地指向?qū)Ψ?,威脅道:“這里是我們耗子幫的地盤,知道惹惱老子的下場是什么嗎?”
然而,冒險者只是輕蔑地看他一眼,一副懶得搭理對方的樣子。
這舉動令刀疤男僵在了原地,他緊了緊手里的長刀,卻又不知如何是好,活像一個小丑。
只見這位冒險者隨意地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一面伸手撕開褲腿,處理小腿上一道深長的傷口,一面對男爵道:“這就是那頭怪物,一名豺狼人獵殺者?!?p> “原來是一頭豺狼人,已經(jīng)死了?”男爵擦了擦髯角的汗水,小心翼翼地確認(rèn)道。
“對,已經(jīng)死了?!?p> 男爵松了一口氣,他望一眼被晾在一邊兒的刀疤男,故作鎮(zhèn)定的道:“閣下,那我要付多少錢給你?”
“按照約定,應(yīng)該付我一百金獅鷲?!泵半U者皺著眉頭,在傷口上涂抹著幽綠色的藥膏。
“我說……閣下!你不會吃錯藥了吧?殺掉一頭游蕩的豺狼人,居然要一百金幣。”男爵指著豺狼人的尸體,“這種怪物,我只需派五個拿著草叉的民兵把它圍起來就可以殺死,八十。”
冒險者纏繞繃帶的動作頓了一下,抬起頭,語氣平和的道:“你管它是什么怪物,男爵大人,這東西吃掉了十個人。這可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一百?!?p> “十個?笑話!我跟你說過,豺狼人吃掉了勞勃,可誰都知道他整天醉醺醺的,一個拿著木棍的地精就可以搞定他。還有鎮(zhèn)外的老太婆,外加修鞋匠幾個調(diào)皮的孩子,這都是一群弱雞,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八十五!”胖男爵得寸進(jìn)尺地開始討價還價。
“如果我沒有殺掉豺狼人,它早晚會吃掉更重要的人物,比如藥劑師,到時候你找誰去購買可以延時的藥劑,亦或者磨坊主的老婆被殺死……”坐在石頭上的冒險者熟練地纏好繃帶,迎上胖男爵的小眼睛,笑著說道。
“一百金幣的數(shù)目太大,就算是蝎尾獅我也不能付這么多。九十!”胖男爵連忙打斷冒險者接下來的話語。
“一百,男爵大人。也許它不是蝎尾獅,但它卻能夠在你們鎮(zhèn)子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吃掉十幾個人,而你們,卻拿它毫無辦法。”冒險者似是失去了耐心,他緩緩抽出腰間的長劍,伸手輕輕地擦拭著劍鋒的血跡。
“那是因?yàn)椴蚶侨颂`活了,沒人能夠追上它,要不然也輪不到你來出手?!蹦芯糇煊驳溃骸拔业牡拙€——九十五?!?p> “一百。”鋒利的劍刃在冒險者的擦拭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好吧,看在所有惡魔和魔鬼的份上,一百就一百吧?!蹦芯魢樀醚凵褚豢s,立即服軟。
“成交!”冒險者愉快地將擦拭干凈的長劍收入劍鞘,鏗鏘之聲將后者嚇了一跳。
“閣下,你討價還價的本事一直這么厲害嗎?”男爵眼神示意手下把錢袋拿過來,又掏出幾枚金幣放入自己的口袋,這才遞到對方手中。
“不!”冒險者接過錢袋,毫不在意人群里一雙雙貪婪的眼神。
他就這么將錢袋在手中掂量一下,叮當(dāng)作響,“我很少討價還價,只是想給你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男爵大人?!?p> 刀疤男看了看錢袋,又望一眼冒險者腿部包扎好的傷口。
他握緊長刀,瞥了眼同伴,同伴點(diǎn)點(diǎn)頭,朝人群打了個手勢,兩個身材壯碩的年輕人緩緩向前靠近。
“為什么少了五個,我們說好的一百?!泵半U者的目光直視胖男爵。
“還有稅款呢?”男爵不敢與其對視,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隨即鼓起勇氣道。
冒險者暗罵一句,收了起來。
男爵見此,松了口氣,故作輕松地閑聊道:“閣下,聽你的口音像是泰格瑞拉人,不知怎么稱呼?”
“布萊恩?!彼酒鹕碜?,活動一下腿部,適應(yīng)著包扎好的傷口。
“泰格瑞拉的布萊恩,一名專注于獵殺邪惡生物的怪物獵手?”男爵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面容冷峻的黑發(fā)男子。
認(rèn)出身份后,他驚呼一聲,想要后退,卻被斷墻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聲驚呼仿佛某種征兆,吃瓜群眾一哄而散,蠢蠢欲動的人趁機(jī)消失在人群里,靠前的兩名幫手也混入人群不見蹤影。
站在最前排的刀疤男嚇得連連后退,想要逃跑,蒼白的臉龐上那猙獰的疤痕在陽光的直射下,顯得愈發(fā)丑陋。
“喂!等一下?!辈既R恩叫住了準(zhǔn)備逃跑的刀疤男:“你似乎忘了點(diǎn)事兒?!?p> “什么事……閣下?”刀疤男被嚇得有點(diǎn)哆嗦道。
“不想要錢了嗎?”
布萊恩微笑著道:“我冒著生命危險換取這點(diǎn)小錢,你們卻想趁火打劫,還打我馬匹和行李的主意,真是本性難移,活該你們?nèi)慷枷碌鬲z?!?p> “你…你…你個外鄉(xiāng)人,你在教我做事?我告訴…我是…”
刀疤男語無倫次的道,他一面說著,一面鼓起勇氣攥緊長刀,壯著膽子向混亂的人群退去。
“不,你誤會了?!辈既R恩主動向前邁出幾步,輕盈的步伐可以看出他絲毫不受腿部傷勢的影響。
“我在教你做人!”
利劍出鞘,徑直切開空氣,快如閃電。
刀疤男的人頭飛到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掉進(jìn)幽深的洞穴,他的殘軀僵硬而沉重地倒在碎石間,與豺狼人尸體為伴。
人群齊聲尖叫,跌跌撞撞逃出廢墟,朝鎮(zhèn)子方向奔竄,只恨兩腿跑得不夠快。
胖男爵一馬當(dāng)先,速度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