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神秘花園的中年管家圣威斯·喬將鄭武和邊疆引向螺旋上升的階梯時,鄭武和邊疆還沒做好如何回應(yīng)對方的準備。一切來的過于簡單,一切來的過于直白。他們猜不到中年管家的真實意圖:主動邀請、排憂解難、想人所想、直言相告,以及當(dāng)面拆穿。你很難把以上所有的行為加諸到一個人頭上,因為這看起來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但這一切的確發(fā)生在了這位管家的身上。
直覺告訴鄭武,他需要一顆警惕的心涉足此地。
但沒過多久,他的想法便落空了,心防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逐一化解:螺旋階梯的扶手帶著陽光般的溫暖,讓來訪者的內(nèi)心得到安撫;途中遇到的幾名侍從無一例外地向圣威斯·喬和來訪者問好,他們的臉上洋溢著開心和滿意的笑容;穹頂?shù)奶旎ò迳鲜且桓眻A形壁畫。壁畫上四朵太陽花圍繞在太陽周圍,太陽的中心位置是一張陌生女人的臉,雖然鄭武不認識她,但他能從那張臉上抓到一個感覺——母親。
他看向邊疆,并從對方的臉上讀出了相似的表情。
“我們到了?!笔ネ埂痰妮p咳打斷了鄭武的思緒。他揮了揮屋子里的塵土,將兩位不速之客讓進屋內(nèi)。這間盛放著圣杯的屋子出人意料的簡潔,但令人無法移目。
目視所及處,一座倒吊著的水晶圣杯在緋紅帷幕的映襯下流淌著顆顆輝耀。它一塵不染,每顆溢出的耀晶就像懸掛在空中的星鉆,令整間屋子燦如白晝。
沒有任何想法,鄭武直接從懷中掏出了通識者,在靜默了近一分鐘后,通識者打出一行小字。
無法鑒定的心念物。
雖然獲得通識者的時間并不長,但鄭武前后已經(jīng)用它做過很多次實驗了。正常流程中,如果被檢測物品是心念物,相關(guān)的介紹基本都會顯示出來;如果該物品不是心念物,通識者的鏡面上會顯示‘請照見合適的目標?!淖謽?如果照向已經(jīng)辨識過的心念物,會在已有信息中加入‘已辨識’字樣。
但出現(xiàn)‘無法辨識的心念物’這句話,還是第一次。
“我建議你們不要用一般的標準去衡量它?!笔ネ埂梯p聲細語了一句,鄭武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閃而過的尷尬后,開口道歉。
“請原諒我們的冒昧,第一次見到與眾不同的東西。”
“不必在意,和其他客人相比,你們已經(jīng)很紳士了?!笔ネ埂陶f完,門外驟然傳來陣陣嘈雜的叫罵聲和硬物碰撞的聲音。
“老家伙,竟敢耍我們,快點出來!”這是一個高大粗魯?shù)臒o賴,但虛張聲勢的成分更多。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這是一名酒鬼,他現(xiàn)在正處于醉酒狀態(tài)。
“你們的主人已經(jīng)不在了,時代結(jié)束了,該上岸了!”這是一名身手矯健的年輕游俠,看著很驕傲。
最重要的一點,這些人幾乎全副武裝,每人都戴著一件心念物!
自從在總部做過身心檢查那天起,鄭武便注意到自己能夠感知外界,直到在南希的幫助下開啟內(nèi)觀法后,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并非初次踏足這個領(lǐng)域,而是已經(jīng)上路的局內(nèi)人。經(jīng)過多次有意無意的內(nèi)觀法使用后,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能在虛擬和現(xiàn)實間熟練使用這項能力。剛才的內(nèi)觀法是一種基于直覺的感知,在短時間內(nèi)通過對方的言談舉止側(cè)寫出一個最直接的畫像。
這些人,我們?nèi)遣黄稹?p> 這是鄭武觀測后的直觀感受。他向邊疆微微搖頭,對方看見后,將伸向腰間短劍的手收了回來。
“等等?!?p> 話音剛落,穿著灰色馬甲的中年管家已經(jīng)推門而出,向著聲音的方向緩步而去。鄭武心道不妙,只好硬著頭皮跟了出來。邊疆則駐足在圣杯前發(fā)呆,他的右手不自覺地觸碰到圣杯的杯壁,一種洋溢著力量的希冀瞬間涌入觸碰者的內(nèi)心。
安寧、滿足,堅定——這是真正意義的躺平。
“愣著干嘛?出來幫忙!”
門外的鄭武敲擊著墻壁,邊疆豁然驚覺,略帶不舍地離開了閣樓。
閣樓外的螺旋階梯上躺著兩三具尸體,他們穿著和管家一樣的馬甲,倒在血泊之中,鄭武見過他們——就在來的路上。
“這就是愚弄我主的代價。”高大粗魯?shù)哪腥藢⒁痪呤w扔到圣威斯·喬面前。
“你們請回吧,這里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笔ネ埂桃琅f是一副平和的態(tài)度,好像躺在地上的受害者與他無關(guān)。
“找死!”暴怒男從腰間拔出一把利劍,不同于一般的長劍或大劍,那劍刃如又細又長,如奧運比賽中的花劍相仿。他二話不說,便向圣威斯·喬的方向刺了過去。
叮。
花劍擊出的劍端被另一把劍刃彈飛,持刃者正是擋在圣威斯·喬身前的鄭武。他手握軍刀,面對壯漢,寸步不讓。
“識相的最好退回去!”鄭武一聲怒喝,將軍刀從右手換到左手,右手迅速從腰間拔出銀色手槍,舉向天空,左手劍指暴怒男。
“哼哼哼哈!”暴怒男不懼反笑,他身后的兩名同伙也露出或不屑一顧,或嘲諷的表情,向前進了一步。
“蠢貨,你的武器在我們面前就是一堆廢鐵?!?p> 話音未落,只聽“叮鈴”一聲,鄭武的軍刀斷為三截,落到地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音。鄭武半張著嘴,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這是怎么回事?
“軍官先生,我奉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不然你的名字就會出現(xiàn)在下周的訃告牌上?!鳖^戴游俠帽,伸手矯捷的游俠調(diào)侃了一句。
“你究竟做了什么?”鄭武并沒有放棄的意思,而是再次追問道。
“別激動,我只是改變了一下它們的狀態(tài),并沒有別的意思。”暴怒男說完,舔舐著殘存在劍身上的殘留物,滿意道:
“這黑鐵的味道真不錯,做成武器可惜了?!闭f完,那人將三截短刃放入自己的口中,竟然活活吞了下去!
“很吃驚?看來你還真從外鄉(xiāng)來的,一點見識都沒有!”看到對方驚訝的表情,狂暴男的動作更快了。軍刀的刀刃幾乎就要被對方吞下去。
“媽的,別以為我沒提醒過你——”鄭武舉槍瞄準狂暴男,卻發(fā)現(xiàn)根本無法扣動扳機。
“線、細線!”在邊疆的驚呼下,鄭武定睛看去,一根微不可見細線的一頭纏繞著手槍的扳機,另一頭直通醉酒男的長發(fā)。
“混——”鄭武握住細線,想將它扯斷,可足足扯了十幾秒,細線紋絲不動,鄭武的手上卻多了幾道血印。
“死不瞑目,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噗!”醉酒男咯咯地笑著,忽地將口中的一股液體噴向鄭武的右手。那液體帶著強酸和尿騷的味道,鄭武下意識回抽手臂,可他的手被蛛絲般的細線控得死死的,動彈不得。面對即將到來的厄運,他只能被動地選擇閉上雙眼......
丁玲玲玲。
四聲悅耳的動聽音后,每一滴液體都穿過鄭武的身體,潑灑入鄭武身后的地上,隨著一聲“呲呲”冒氣聲消失不見。最神奇的是,那地面竟也安然無恙。回頭看時,剛才的半大老頭圣威斯·喬竟然變成了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孩。他已站在鄭武面前,手中捏著一截斷了的線頭,語帶天真地說道:
“歡迎參加我的派對~”
“崩”的一聲,細線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彈射到醉酒男的左側(cè)的肉眼里,伴隨著“啊”的一聲,醉酒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他顫抖的右手里捧著一顆完好無損的眼球。
“混蛋!敢小瞧我們......”暴怒男的牙齒咯咯作響,右手持劍向圣威斯·喬突了過去。圣威斯·喬微閉的雙眼在劍鋒完全暴露在玻璃體前猛然睜開,一口白牙嘿嘿地看著對方。
锃-锃-锃......
“我的【處女座】!”粗魯男像丟了毛絨玩具的小女孩一般半跪在圣威斯·喬面前。在他的正上方,咧嘴淡笑的圣威斯·喬正叼著一個斷裂的蛇形劍頭,劍身的部分在電光石火間化為齏粉,掉落在粗魯男扭曲的面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