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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起東

第十七章 血色裹身

歲起東 沉行越 2986 2022-08-01 20:33:18

  是夜天暗,燭火忽閃忽明,洪石破坐在桌前,臉色慘白,發(fā)須白了數(shù)根,雙眼也微微外突,斷指處鮮血滲涌,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左陽經(jīng)》,置于桌上。

  俞袖清見狀,頗為不解,看著那本帶來無數(shù)血災(zāi)的《左陽經(jīng)》,緊皺著眉頭,抬頭看向洪掌門。

  自那日從萬花街與曹游之一戰(zhàn)歸來后,這本《左陽經(jīng)》便成了羅浮派一眾人的心頭大患,但俞袖清屬實沒有想到洪石破會帶著它來見自己,他之前還以為以洪石破的性子,會一把火燒了它。

  但隨即,洪石破開口說道:“俞先生,這本《左陽經(jīng)》,我要交予你?!?p>  俞袖清大吃一驚,半晌才緩神說出話來:“這如何合得了規(guī)矩?”

  洪石破搖了搖頭,伸出手,將纏在上面的紗布層層褪下,俞袖清看到他的整只手掌變得烏黑,斷指處更是流出駭人的膿血,鴆夜毒乃世間至毒,若非當時洪石破當機立斷斬下手指,恐怕此刻已無性命。

  “此毒已從我手掌處開始蔓延,我剩下的時間,應(yīng)該不出數(shù)月?!?p>  面對生死,洪石破倒顯得格外坦然,語氣平靜地向俞袖清訴說著。

  “小小一本《左陽經(jīng)》不知害了天下多少人,我們羅浮派已片刻容不下它,但它畢竟傳承著至尊武功,不可褻瀆摧毀,洪某思來想去,只有交予俞先生您,才最為妥當?!?p>  洪石破的語氣萬分真誠,幾乎像是將死之人的懇求。

  “你們?nèi)绱诵湃卧谙??”俞袖清愧不敢當,良久才遲疑著回答道。

  “俞先生乃天下第一劍,想必也不需要再去學這書中的邪門功法了?!焙槭菩α诵?,感嘆道。

  但俞袖清轉(zhuǎn)過身去,垂頭沉思,卻并沒有選擇接受,而是伸手拿起《左陽經(jīng)》又遞還給了洪石破。

  洪石破臉色大變,疑惑地抬頭看向俞袖清,只見對方目光堅定地說道:“你身上的毒,我知道有人能解?!?p>  然而洪石破聽罷卻釋懷地笑了笑,回答:“羅浮派行走江湖多年,結(jié)交無數(shù)神醫(yī)俠客,若非走投無路,又怎會……”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反應(yīng)過來,吃驚地看向俞袖清。

  “解鈴還須系鈴人,此毒產(chǎn)自谷山醫(yī)莊,那么我們就找谷山醫(yī)莊的人來解。”

  俞袖清一邊說著,邊上前一步,將《左陽經(jīng)》放在了洪石破手中。

  “可是……那醫(yī)莊只剩下了于淵一人,而她此刻的去向,無人知曉?!?p>  洪石破剛?cè)计鸬南M?,又被這個想法澆滅了。

  俞袖清自桌前坐下,臉上帶著有把握的笑容,問道:“洪掌門,可曾聽聞過在下所出師門?!?p>  洪石破抱拳道:“那是自然,妖谷劍仙湯弗宗師的門下,此事無人不曉。”

  “那洪掌門可曾聽聞過‘紹城’?”

  “紹城?”洪石破顯然想起了什么,但面色有些遲疑,“此地也唯有江湖中人行走大江南北,才會有所耳聞,據(jù)說此城建立在群山之間,位置隱蔽,有層層機關(guān)護體,常人無法接近?!?p>  停頓一下,他才開口道:“還據(jù)說……此城乃前朝余孽所建,城主為前朝皇太子于梵,也不知消息真假,可這事又與湯宗師,與于淵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俞袖清答:“妖谷便就在這紹城之中,而于淵就是城主于梵的妹妹。”

  “什么?”洪石破難掩驚詫,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您是在誆我吧?”

  俞袖清隨即起身,從床上的包裹中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了洪石破,說道:“此信是多日前,我?guī)煾禍慕B城寄來,詳細講述了于淵與紹城復(fù)國派,還有姜東的現(xiàn)狀等等?!?p>  洪石破拆開信件,粗略掃了一眼,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您沒有著急去尋找姜小公子,原來他被藏在了紹城之中。”

  但隨即,他又不解道:“可是……既然知道姜小公子的位置,為何不向姜含遠借些人手,去把他帶回來呢?我看姜小姐這些日子的狀態(tài)一直不好。”

  俞袖清搖了搖頭,指著信上的一行字說道:“您看?!?p>  洪石破細細一讀,驚訝道:“‘復(fù)國派多年前就與沛西姜含遠合作’?姜含遠與前朝余孽合作同皿計劃?可是,這又和我們把姜小公子帶回來有何關(guān)系呢?”

  俞袖清嘆了口氣,站起身道:“既然姜含遠一直與紹城合作,那么于淵的這次綁架,他也一定知情。”

  洪石破從位置上跳起來問道:“也就是說,這場綁架案是他策劃的?他這是要做什么?他知道姜小公子的身份嗎?”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這是他下的一步棋,姜東對他而言終究不如姜北一介人微言輕的女子好控制?!?p>  “他這是要……除掉姜東?”洪石破細看信上湯弗的幾句話,得出這個讓他心懼的結(jié)論。

  “洪掌門,我這是在請求您幫一個忙?!庇嵝淝暹@時開口道,“我請您借我羅浮派的弟子一用,一起前往紹城,一是將姜東帶回來,二便是讓于淵給您解毒?!?p>  洪石破點點頭,二人隨即收拾行囊,起身出發(fā)趕往淮涼紹城。

  沛西至淮涼,加急快馬,不出兩天兩夜的路程,眼看著紹城將近,俞袖清囑咐眾人一定要提高警惕。

  洪丘騰掀開馬車車簾,往外一瞧,此處荒涼一片,百里不見人煙,只有群峰相錯、云霧藹藹,空有一副山林美景。

  就當此時,俞袖清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抬起頭來,只見天空盤旋著成群的烏鴉,粗著嗓音叫了幾聲,便齊齊向同一個方向飛去。

  坐在俞袖清身旁的洪石破見狀,幽幽開口道:“傳聞紹城城主身旁有一追隨多年的女殺手,此人天賦異稟,能夠操控烏鴉,被稱為鴉女?!?p>  “是的,她與城主關(guān)系密切,行事神秘,我在紹城待過許多年,也未曾見過她幾面?!庇嵝淝妩c點頭,應(yīng)聲道。

  “那城主呢?是否也相當神秘?”洪石破有些好奇地問道。

  俞袖清搖搖頭:“每個想生活在紹城的人,都會去見一面城主,我也曾見過他?!?p>  “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俞袖清沒有立刻回答,目光望向遠方,像是一番思慮后,才答道:“是一個可怕的人?!?p>  二人沒有再繼續(xù)交談下去,因為他們同時聽到不遠處傳來兵器斗毆的聲音,他們立刻停下馬車,招呼羅浮派弟子們下車。

  此行去掉俞袖清和洪叔侄,羅浮派弟子共有六人隨他們一起,都是門派中頂尖的高手精英。

  本來到沛西時一共有八個弟子,但在客棧與曹游之一戰(zhàn)后,有兩個弟子中了毒針,命懸一線,現(xiàn)在只能在沛西宅邸中修養(yǎng)。

  洪石破使了個眼色,眾人攜上兵器,兩兩開路,兩兩殿后,兩邊各一人,整齊隊形,謹慎地向聲音處趕路。

  俞袖清快步走在最前方,待看清究竟是為何有打斗聲時,他立刻大喝一聲,飛身沖上前去。

  七步之內(nèi),一劍封喉,只見青目劍劍光一閃,俞袖清面前數(shù)人捂著喉嚨,應(yīng)聲倒地。

  江南趁機從地上爬起來,他滿身是血,也不知是敵血還是自己的血,呼哧喘著粗氣,舉起劍又迎了上去。

  紅豆也不輸兄長半分英勇,手里拿著匕首,憑借身材嬌小的優(yōu)勢,和身旁的于淵相配合,連連擊倒數(shù)敵。

  而姜東,他站在最后,被這三人拼死保護著,手中始終緊緊握著容英劍。

  在看到清叔的那一刻,他感覺心里的弦終于松了下來。

  見姜東一行人滿身血色,羅浮派眾人立刻明白這群人是敵方,紛紛抽劍相助,頃刻之間,戰(zhàn)局扭轉(zhuǎn)。

  洪丘騰一劍砍殺一人,卻看著那人的裝扮,心里覺得眼熟,細細觀察,認出這是姜府中的家奴,頓時無比驚詫,與不遠處同樣發(fā)現(xiàn)這點的洪石破對視一眼。

  洪石破心下了然俞袖清的話無半分虛假,而那個姜含遠究竟是否善類,他心里更是已經(jīng)下了定論。

  “清叔!”

  姜東聲音中帶著難抑的哭腔,飛奔著沖到俞袖清面前,緊緊抱住了他,親人相聚,一笑泯恩仇。

  “我早該來了……我早該來了……”俞袖清拍著姜東的后背,心中也不免一陣酸澀。

  但看到于淵時,他所表露出的柔情頓時消散了,俞袖清挺劍指向于淵的咽喉處,殺氣騰騰,眼含兇光。

  “或許,你欠我們一個解釋?!?p>  這句話,同樣也是姜東和江南兄妹想要問出來的,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于淵身上。

  這個紹城復(fù)國派的黨首,這個“于大人”,這個谷山醫(yī)莊唯一傳人,究竟是為何在綁架姜東之后,又選擇幫助他脫逃呢?

  “復(fù)國派已不在我管控之下,誓要奪取城主之位,而殺向青竹山莊,要我兄長的性命?!?p>  于淵的話語中也帶著些許哽咽。

  “情急之下,湯弗先生與我做了個交易:我護送姜東出城,他就保我兄長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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