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處,有嶙峋的亂石,有高崖,也有平坦的灘涂。
東海的海岸極其綿長、曲折。
海風濕潤,夏季的時候,會卷起涼意、沖散熱浪。
但是冬天的時候,就只剩下刺骨的寒冷了。
此刻,在一處灘涂中,正停泊著幾艘十多層樓高的大船。
船下有不少豆大的人影正在排隊進入船體,船外還有一些簡陋的帳篷、燃著火的大鍋等等。
船頂?shù)募装迳希秸刈⒁曋@一切。
站在他身邊的是齊敏和道年,還有一些原氏的家臣。
“二公子?!币幻麑㈩I(lǐng)上前稟報道,“淮陽射氏,射天絕的軍隊已經(jīng)開進了東海城,另外,幾支大軍團已經(jīng)在前線安營扎寨。”
一名老者道,“烈弓軍早已揚名滄瀾,此次前來如此迅速,想必是早做了打算?!?p> 另有一中年將領(lǐng)哼道,“季氏內(nèi)部出了叛徒,我看他們這次如何應對,倭奴怎么可能是我大齊精銳的對手?!?p> 最后的一位女將看向原平。
原平略微沉吟后道,“我聽說,季野現(xiàn)在走的是儒道的路子?”
“是的?!迸畬⒌溃昂图撅L一樣,能夠走到五境,季野心性絕對有過人之處?!?p> 五境啊,原平默默道,書生、意氣、藏氣、動心、破鏡。
破鏡,儒道第五境,變化多端,可稱言出法隨,比之普通武者,不知道要多出多少手段。
再加上季野自幼習武練槍,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儒道向來視為短板的體魄,在他那反而亦算不上弱勢了。
那日他與季野對戰(zhàn),季野可還沒有使出半分儒家的法門呢。
“破鏡?!痹睫D(zhuǎn)而問向道年,“這些年,儒道出來幾個五境?”
道年道,“沒幾個吧,不到十個,大儒本就難出,帝國又重武。”
聽此言,原平不禁感嘆道,“一門雙父子,個個是豪雄啊?!?p> 老者隨聲道,“也是可惜了?!?p> 原平又問道,“這是第幾船人了?”
“七?!迸畬㈩I(lǐng)答道,“家主與倭人談下的灘涂只有這一處,我們還需要多來些時間?!?p> 原平望著船底密密麻麻的黑影,還有遠處山坡上、亂石間升起。
正是清晨的時候,海風還帶著些許的涼意。
“季氏與倭人合作是真,大軍傾巢而出也是真,我是看不懂?!?p> 原平道,“若是瀛洲七部打贏了烈弓軍,直出東海城呢?”
老者神情猶豫道,“不太可能吧?!?p> 原平搖頭笑道,“這世間的事,誰說得準呢,吉澤川作為百年來第一個再統(tǒng)瀛洲的大將軍,其必有出人之處?!?p> 中年將領(lǐng)道,“二公子有所不知,射天絕將軍也是我帝國中百年難逢的將星,這十多年在南境少有敵手。”
少有敵手,原平琢磨著這句話,尋思道,老師可沒有和我說過這位射天絕將軍也是將星啊。
不過......原平一想到他在自己姑姑面前和自己差不多的那副鵪鶉樣,就頓時沒了興趣,
這也差不多嘛,氣勢呢?
不過他沒有表露出來,只是俯視著船下淡淡道,“慢慢看吧,正好我近日破境后,還沒有及時修整,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p> 齊敏道,“你不是用了兩顆源石嗎,怎么還會損傷呢,我記得還......”
只是她話還沒有說完,原平就打起了哈哈來:“啊,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辈⑶已凵裼?zhàn)埶频乜粗?p> 額......齊敏覺得原平在哪都吃不了虧,就憑這不要臉的勁。
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在他手上吃得虧,不由得紅了臉蛋,狠狠地懟了他一眼。
另一邊,老者已經(jīng)帶著來報信的將領(lǐng)自覺地退了下去看管下方的逃難人群,女將和那中年將領(lǐng)把頭低了下去仿佛什么也沒聽到。
嗯,今天的風兒確實甚是喧囂,什么都聽不到。
......
鏡頭轉(zhuǎn)向遙遠的瀛洲,此刻,伊萬里港口,紫式家族議會廳內(nèi)。
瀛洲七部的首領(lǐng),紫式明珠、飛鳥青光、冷泉空、中成一家、鈴木友美、藤原風倉分坐兩旁。
而在大廳盡頭中央的主位上,一中年人一身青衣,身姿挺拔,端正地跪坐在長桌前。
他衣服上繡著一只猛虎,帶著高冠,眉目剛毅,冷峻。
正是,“繡虎”吉澤川。
“將軍,”坐于左手邊的飛鳥青光抬頭道,“我大軍最遠已經(jīng)前壓五十里,初步建立起了防御營寨,烈弓軍亦昨日換防季氏部隊?!?p> 他雙眸冷光閃爍,仿若一只隨時準備脫飛出去噬咬人的毒蛇。
在他的對面,紫式明珠著一身紫色對襟交領(lǐng)右衽和服,飲了口茶后,淡淡道,“紫式部已經(jīng)就位,目前正在全力重建東大營?!?p> 吉澤川點點頭后,繼而道,“中成,五輪塔的法師那邊如何了?”
中成一家嚴肅道,“毛利法師率領(lǐng)眾位法師正在趕來?!?p> 隨著吉澤川的目光投向其他人。
冷泉空與女將領(lǐng)鈴木友美同時道:“冷泉家/鈴木家武士已經(jīng)控制九王列島海域。”
緊隨其后,藤原風倉聲音雄厚道,“藤原家已經(jīng)控制東海海域,另外,藤原猖年已經(jīng)率軍登陸,小部隊已經(jīng)分散進去東海腹地,隨時可以策應。”
吉澤川滿意地點頭道,“不錯?!?p> 而后他轉(zhuǎn)頭向著一旁的屏風道,“九原,還有疑問嗎?”
聽到這個名字,在座的六位大名神情不由得凝重起來,紛紛看向屏風。
隨著一聲輕笑,一青年男子從屏風背后走出。
只看他身著藏青色羽織,內(nèi)穿著棕色交領(lǐng)右衽直垂,戴著烏帽子,腰間插一把折扇,唇形略薄,但是面色很好,瘦削了些,但也稱得上清秀。
笑起來的樣子,溫和而自信。
“在下,”青年男子向七位大名拜道,“稻葉山,竹中九原。”
除了吉澤川仍然端坐于席外,包括紫式明珠在內(nèi)的六位大名一起向竹中九原看去,頜首回禮。
待到幾人互相回禮過后,吉澤川這才開口道,“九原,這場戰(zhàn)事,你認為還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嗎?”
竹中九原向吉澤川微微一拜后,方才開口分析道,“北境戰(zhàn)事已啟,趙武帝南征北略,齊國的鎮(zhèn)北王也脫不得身,滄瀾水府需要鎮(zhèn)壓南境,洞天海勢力剛剛遭受一番清洗?!?p> “此刻,這烈弓軍已是齊帝能拿出手的最后一張牌了。”
竹中九原唇角微彎,看向正默默喝茶的紫式明珠道,“只要六部大名齊心協(xié)力,東海不會是我們的敵手。”
紫式明珠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明明是六部大名,你光看我干什么。
“好!”吉澤川直到此刻才終于站起身來,他就像一只猛虎一樣,哪怕只是簡單的起身,其所攜帶的氣勢,也讓在場包括紫式明珠在內(nèi)的大名不禁心里一緊。
“出發(fā)。”他重重揮手向前,仿佛一刀斬斷了在重重建筑物遮擋下的,那片遼闊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