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門口，宋慕之還沒有要和我分別的意思。我轉(zhuǎn)頭問他“宋公子，你再不回家你阿娘該著急了?！彼麚u搖頭“我回去就出不來了，我娘指定把我關(guān)起來。”他既然不想回家還回長安干什么。他定是矛盾的，像瓊?cè)A對詩贏了之后一邊謙虛一邊希望別人繼續(xù)夸她。他想回家，又害怕回家他阿娘說他。“有哪個阿娘放心孩子獨(dú)自離家呢，你還是回家吧，不要讓你阿娘擔(dān)心。”他看著我“那你怎么辦？孤身一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你吃什么？穿什么？住在哪里？”
我并沒有想到這些，我只知道我想我的阿娘。復(fù)仇有什么意思呢？阿娘回不來了?；钪惺裁匆馑寄兀懒瞬藕?。死了就能見到爹娘還有哥哥了。
他看著我沒有回答他，他也不惱一直盯著我，像不得到答案就不會走一樣。我不敢看他，“我會采草藥，我可以用草藥換錢?！薄叭缓竽兀俊彼讲骄o逼，我心虛的要命?！八喂樱憧梢圆挥霉芪业纳倭嗽S多麻煩。”他抱著手臂道“我知道你沒對我說實(shí)話，我也不介意。敖姑娘，你救我的時候不嫌麻煩。我教你生活也不會嫌麻煩?！彼I了個竹筐，叫我跟上。我不想跟著他，他走了距離我很長一段路回頭看看我，他喊“愣著干什么，跟上?。 蔽覔u搖頭“我不想去。”他跑過來“你還想讓我拉你去?。∧信谑懿挥H?。 蔽铱纯此?，他這是什么思想……
“你不跟我去，我就拉你了。”他作勢要拉我，我嚇得坐到地上了。真是無禮?。∷粗倚Φ馈翱茨銍樀?。”他把竹筐伸到我面前，我借力起來。我還是隨他去了，他把我?guī)У綐s國寺后山。他問道“會捉魚嗎？”我點(diǎn)點(diǎn)頭，從小在東海長大，小魚小蝦見多了。我蹲在地上脫了鞋，他瞪大雙眼“你別脫！”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我還沒蠢到把我的腳給你看，我只脫鞋不脫襪。”他臉紅得快和衣服一個顏色了，也不說話默默把鞋脫掉，挽著袖子下河了。我也把袖子挽到手腕下河了。
他在河里走兩下，水都濺到我身上了。我大喊“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好嗎？宋公子我可沒有換洗的衣服！”他下河就像缺水的魚又重新回水里了，聽了我的話收回笑容慢慢挪步離我遠(yuǎn)些。他在遠(yuǎn)處撲騰半天，抓了兩條魚。我抓了四條，他看看我抓的魚十分挫敗，讓我和他交換地方抓魚。這回我運(yùn)氣不太好只捉了一條，他什么也沒有捉到。我安慰他“已經(jīng)很厲害了……”我并不會安慰人，并且我并沒有安慰到他。他抱著幾根木頭在抑郁的點(diǎn)火，我和他說“人生不能總比來比去，那多沒有意思啊。我小的時候小孩子聚在一起不在一起玩，在一起斗詩比琴。同輩的姐姐總是贏了之后像只大孔雀一樣高高仰起頭，既期待別人夸她又別扭的謙虛自己還有不足。我是最差的那個，你以為我是最難過的嗎？并沒有，我是最快樂的，那個姐姐是最不快樂的。因?yàn)槲也粓?zhí)著，說明白點(diǎn)我什么都不放在心里。”他像發(fā)現(xiàn)什么不得了的事，得意一笑?！拔揖椭滥憔褪球_我的，你才沒有失憶。”
……我就不應(yīng)該安慰他。
我點(diǎn)點(diǎn)頭坦然道“對，我就是騙你的?！闭f罷，我靠近火堆烤火。他認(rèn)真的和我說“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事，所以我不問你過往。敖姑娘，我看你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jì)，經(jīng)歷了那么多不是你的錯，何不享受大好年華?！北M管他說的非常委婉，我還是聽出來了，他知道我沒有想活的欲望。我看著他，他也仰頭看我。他很聰明，只是我傻。他愿意配合我演戲是因?yàn)樗屏?，不是他不聰明。他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因?yàn)楹桶⒛锍臣芫统鋈ネ侗妓司恕！八裕阋膊皇侨ネ侗寄憔司说氖前?。”他非常得意，我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爱?dāng)然了，我也騙你的。顯然我比你聰明，我說的謊更有可信度。你才意識到我騙了你。”我翻了個白眼，這有什么好攀比的。我不明白，他怎么知道我不想活了的。我并不打算問，我沒和他熟到交心的地步。他當(dāng)沒事人一樣問我“敖姑娘，你那天晚上那個神力怎么來的？一下就把我挑上來了?！?p> 孱弱的凡人當(dāng)然不能和我比了。
“天生力氣大，你力氣應(yīng)該沒有我大吧?！?p> “你不是說不能攀比嗎？”
“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