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沈鶴山清清嗓子，把崔文道的目光吸引過來。
新見到的兩人，很明顯是他的身份高一些。
他抬手施禮：“在下姓沈，名虔，月前搭家里商行的船去新羅，路上遭逢海難，流落此地，多謝幾位大人搭救！”
崔文道繼續(xù)看著他沒說話，這時，老劉拍了拍那口鐘說道：“這小子有點鬼門道在身上，一個普通人，只要手摸這鐘，居然能看到咱們身上的龍虎氣！”
趙云貞大吃一驚，崔文道神色凝重，沈鶴山則默默記下名字相當(dāng)形象的‘龍虎氣’。
看到崔文道的臉色，沈鶴山明白這事可能有些忌諱，連忙施禮再道：“大人明鑒，在下只有小時候練過幾天武，書院讀書也沒有畢業(yè)，這些事情我毫無頭緒啊！”
崔文道臉色緩和下來，開口問道：“你是哪里人士？”
“回大人，在下是豫州山陰府人，家父是沈氏商行的總商?！?p> 崔文道松了一口氣，踱步到鐘前，伸手撫摸鐘壁上結(jié)滿銅銹的銘文，半晌才繼續(xù)開口。
“你在這荒島上待了多久？如何吃喝？可曾去過那鬼城里？”
‘荒島？’
沈鶴山注意到關(guān)鍵詞，繼續(xù)回道：“在下醒來已有四五日，只是今天才清醒過來，之前幾天都像是做夢一般，也似那些行尸生活在鬼城里。不知幾位大人是否知曉，這里不知有什么妖怪，能讓人陷入幻境，據(jù)我親身經(jīng)歷，幻境里，人會以為自己身在長安城里，實則每天吃著生肉腐肉，喝些海水血水?！?p> 考慮到目前的情況，沈鶴山?jīng)Q定把知道的事情全交代了，畢竟這些人可是封建權(quán)貴，還有著相當(dāng)明顯的武力優(yōu)勢，萬一察覺到不實之處，可能會一刀宰了我吧？
沈鶴山繼續(xù)補充，打算將自己的一切嫌疑洗干凈。
“若說有什么奇怪之處，只能是我醒來后，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明就里的記憶，就像是傳說中的宿慧一般！”
“宿慧？”×4
其他人驚呼出聲，崔文道則沖過來一把抓住沈鶴山，另一只手蓋上頭頂。
“大人？”
“不必緊張，我只是查探一下你的魂魄有沒有受傷而已?！?p> 沈鶴山其實并不緊張，除非他能直接看出來自己的魂魄不是原裝，但是前身的記憶他歷歷在目，說他是沈家次子也沒錯，身體、魂魄不管哪個有問題，都可以推到這里詭異的幻境和鬼城經(jīng)歷上。
崔文道好半天沒有放手，二王兄弟在周邊警戒，老劉和趙云貞干等著不耐煩，走到一邊去了。
趙云貞摸了摸銅鐘，悄聲問道：“劉大人，這宿慧之人有什么說法？崔大人這么激動？”
老劉嘿嘿一笑：“修行有根骨天資之分你知道吧？有宿慧，雖然不算天資絕頂，但起碼也比普通人高上四五成！”
趙云貞嘖舌：“這么說，這小子出海一趟變成天才了？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誰說不是呢，沈氏商行我知道點兒，他們暗地里的生意是買賣新羅婢，那是相當(dāng)有錢！到時候這小子進(jìn)了書院，他老爹不得給他往死里花錢？雖說不一定能當(dāng)官，可好好修行幾年，也能算一號人物了！”
兩人正嘀咕間，崔文道已經(jīng)查探完畢。
“魂魄沒問題，你現(xiàn)在的天資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天資？”
沈鶴山還想繼續(xù)問，崔文道已經(jīng)開始吩咐起其他人。
“老劉！你和趙千總留在原地等著接應(yīng)張大人，二王兄弟帶上銅鐘返回船上！”
說完，轉(zhuǎn)身對沈鶴山說道：“先隨我回船上吧，路上我們慢慢說?！?p> ——————
不能過去！
停在路上，張靈蘊感應(yīng)到前方有種如淵似獄的恐怖波動，仿佛是在惡鬼沉眠之地，兇獸巢穴之旁！
蜃氣樓！
一塊珊瑚為底、獸骨作字的匾額掛在那里，張靈蘊緩緩后退，幾步之后，轉(zhuǎn)身躍上路邊的房頂，準(zhǔn)備先去其他區(qū)域找找。
這時，蜃氣樓突然大門洞開！
張靈蘊定眼一瞧，正是他手下的人！他伏在屋頂，看著他們?nèi)齼蓛傻淖咴诼飞稀?p> 相比于昨晚，現(xiàn)在的他們已經(jīng)不見了那種癡狂，只有一臉的木然，和其他行尸們一般無二。
“成為行尸要先進(jìn)蜃氣樓？不知道早上那個人影怎么回事，會不會知道些東西?！?p> 起身在屋頂上移動，他一路向南，準(zhǔn)備遠(yuǎn)離蜃氣樓再強行抓住一個新行尸，看看他們的具體情況。
一個時辰后。
四個新行尸接替了原先站在城門的幾個羅剎鬼行尸，開始執(zhí)勤，張靈蘊等他們換完以后，深吸一口氣，一步蹬出，腳下窩棚瞬間爆裂，電光火石間，他已經(jīng)抓住一個新行尸，向南邊飛速離去。
回頭看看，行尸們一無所覺，往來依舊。再看手中的新行尸，行動遲緩，面目呆滯，連掙扎都沒有力道。他法力一探，行尸皮囊里空空如也，沒有魂魄，也沒有靈蘊！
張靈蘊嘆了口氣，既然已經(jīng)無力回天，就只能放棄他們了。船上還有十幾個水兵，等壓制住幻覺，應(yīng)該能勉強開動戰(zhàn)船離開這里。
隨手扔掉行尸，張靈蘊往之前說好的集合地點趕去。
——————
回船的路上，沈鶴山開始套近乎：
“此番流落荒島，多謝大人們搭救，能否請幾位大人告知姓名，日后回了大唐，虔也好略備薄禮，登門道謝，只盼今后能有機會為幾位大人效犬馬之勞，以報今日之恩！”
二張兄弟臉上露出笑意，崔文道也笑著搖搖頭：
“看來你這宿慧不是應(yīng)在人情世故上，這也是好事?！?p> “什么意思？”
我算盤珠子蹦你臉上了？
“你既然有宿慧，我也當(dāng)你是成人。這么說吧，你剛才的表現(xiàn)還是有些急切，應(yīng)該不常和官員打交道吧？而且，大唐的官員們可不像其他國家一樣，我等的行為是盡大唐官員的本分，你不必如此?！?p> 出了學(xué)校就打工，不爽領(lǐng)導(dǎo)就辭職，我一個孤兒要懂什么人情世故？
看著沈鶴山懵逼的表情，崔文道調(diào)笑道：
“雖然言語刻意恭敬，但從神色和語氣看來，你應(yīng)該對我們沒有懼怕的意思，我說，你前世宿慧該不會是什么大人物吧？”
沈鶴山也忍不住笑了。
“大人說笑，宿慧里我不過一介草民，哪兒有大人物對修行一無所知的?！?p> 崔文道點點頭：“也是，那么介紹一下，后面搬鐘的二位是從八品禁衛(wèi)長，王守思王守義兄弟?！?p> 沈鶴山轉(zhuǎn)身行禮：“二位王大人?！?p> 兩人沖他點點頭。
“在下姓崔，名簡，字文道，任正七品侍御史，我等出海，是出使東瀛，冊封東瀛國王?！?p> “留在那邊的兩人，老劉——就是路上抗你的那個——名叫劉志成，正七品禁軍長史，另一個是從七品水師千總趙云貞?！?p> “我是使團副使，正使大人姓張，名靈蘊，官員就是這些，至于其他人……”
沈鶴山想起早上出門時，那群動作靈活、披甲執(zhí)戈的人影。
“他們也變成行尸走肉了？我早上見到一群披甲的人進(jìn)了城?！?p> 崔文道語氣低沉：“是，不過我們綁回來十幾個，現(xiàn)在捆在船艙里，應(yīng)該快沒力氣掙扎了?！?p> “原本還以為能從你這兒找到辦法，解決他們的幻覺，結(jié)果你情況特殊，沒法用在其他人身上?！?p> “情況特殊？”這話勾起了沈鶴山的好奇心，“是因為宿慧嗎？”
崔文道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是也不是，你的特殊之處在于靈蘊，我猜測你的宿慧一定非常特殊，所以才能有這么好的天資！”
沈鶴山有些不明白。
“崔大人，靈蘊和天資是什么關(guān)系？特殊的宿慧為什么會導(dǎo)致天資好？”
“我剛才高興你的宿慧不在于人情世故的原因就是這個。靈蘊是靈機流轉(zhuǎn)的痕跡，它存在于天地之間、萬物之內(nèi)?！?p> “不管什么東西，只要都會誕生靈蘊，而修行就是不斷吸收靈蘊。它有無數(shù)種根源，也有無數(shù)種道果?！?p> “我大唐的基礎(chǔ)修行之法大致分為兩種，一是武道法門，要看根骨好壞，根據(jù)骨骼肌肉的靈蘊判斷。二是觀想法門，要看天資高低，根據(jù)魂魄中的靈蘊判斷。”
“宿慧，能增強靈魂，更強盛的靈魂也會誕生更多的靈蘊。而宿慧帶來的記憶，也會誕生靈蘊?！?p> 聽到這里，沈鶴山有些明白崔文道的激動了。